暖春清明寄哀思

高华

前言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每年这一天，举国上下，盛都之地，僻壤乡野，春欢花闹，哀思暗流。我的族人们也不例外，携男带女，结队祭拜，把个初春的清明用香烟与和谐缭绕得天地合一，阴阳同欢！ 上坟 　　下午两点整，春阳像燃烧的火球，拼命释放着冬天积蓄的能量，给人一种夏天突然降临的感觉。族人们备好了纸钱，香裱，茶水，奠酒，鞭炮，锅子，饮水，炕桌等上坟的必须品，分组乘坐私家车，按时出发，去祭拜祖宗先人。 　　第一站是陡坡地，在家乡“三龙斗一虎”的传说“左龙”岭子梁的半山腰，是家族的根基之处，我爷爷的爷爷和奶奶的安息之地。每年清明上坟，总有新面孔来这里缅怀，他们就会知道高家的根儿，满眼的崇敬！ 车辆停在后坪社岭子梁山腰处，大家沿崎岖的山路步行，队伍逶迤，很是壮观。 　　来到陡坡地，但见榆钱金黄，苹果吐翠，满山的春色。在二叔的安排下，祭土，摆放，上香，压钱，烧纸，点炮，泼散，叩拜，作揖，怀念等，一整套流程，有板有眼，滴水不漏。看得晚辈们脸上花开，知礼懂孝的传统在心中扎根！ 　　二叔领头，大家齐动手。 　　烧纸中，二叔总会讲解历史，如数家珍。 　　第二站是针线沟，在家乡“三龙斗一虎”的传说“中龙”堡子顶后山凹处，是父亲的母亲、爷爷和奶奶的百年之地。因为听二叔他们长辈们说，解放战争时期，我爷爷被国民党抓去当兵，在新疆战场上去世就没音信了，连我父亲都没有见过面！ 坟上祭拜的流程几乎是一样的，有一点记忆深刻：二叔在药店买了一瓶十全大补丸，每到一处坟地，他都会把药丸随手撒到坟茔处，引得侄女小芳见机摄影，满足好奇心。至于撒药丸有何用，听二叔说是“滋养”“消沙”，利于后代子孙云云，总会惹得我们偷笑不至。 　　侄女馨彤折了一枝李树花端祥不止，好像要探索花色为什么是白中显绿的，满枝的童真童趣！ 　　一边聊天一边行礼，就像在家里一样随意。 　　鞭炮声在针线沟上空回响，烟雾缭绕，更增添了祭祖的仪式感。 　　第三站是大地里，家父的安息地。路上但见杏花粉红，一路云霞。大家热得吃不消了，挽起袖子，脱掉夹衣，光着膀子，甩开步子，很少光顾灿漫山花。 　　同样的仪式，别样的心情。记得大姐先一天就在微信中转钱说，务必代她买点纸钱，在坟上给父亲烧了，以表她的千里思亲之情；还说一定要把钱收下，谁的钱才是谁的心！ 看着大家在坟上忙活，我趁机心中默默给父亲念叨：“爸，我大姐在千里之外给您买了纸钱，这是她的孝心，您收下吧……”柏树葱笼，杏花堆雪，九泉之下，亲人有知…… 　　大地里的香烟纸灰，族人和睦，就是对先父的最真惦念！ 　　第四站是崖背来，在家乡“三龙斗一虎”的传说“中龙”堡子顶前山的山腰处。这里有三个平台，最上面左侧的“一面旗”坟地，是我的堂大爹；中间柏树环抱的坟地，是我的堂大娘；最下面右侧平台的向阳处有两块坟地，我大爷、大奶，四爷、四奶。三个平台的坟地坐东朝西，前面是家乡的川地，平整开阔，葫芦河、清水河双河环绕，天平高速几乎同两河并行，风水绝佳。 大家先上堂大娘和堂大爹的坟地。堂大娘的坟地被柏树包围，十分清爽；堂大爹因为去世才一年多，周边的护树还小，特别干热，但大家的敬心依然，礼数皆尽。 　　这一站堂妹玉梅和妹夫江苏也赶来祭扫，场面格外亲热；就连最小的侄子明哲也奔奔跳跳来参与，让烟火气息更加兴旺！ 　　炮声就是清明的语言，也是生者与世者最亲的交流！ 　　最后一站是大爷、大奶和四爷、四奶的坟地，也是清明节家族成员聚会与先人共享天伦的幸福时刻！ 在家中做饭的妇女们都来这里的坟地啦！清明节最特色的上坟饭就是锅子。长辈们的大娘、二娘，同辈们的弟媳，她们早早地准备好装锅子的各种食材，如腊肉、鸡蛋、菠菜、苜蓿、甜葱、韭菜、豆腐、粉条等，都是新鲜的土生土长的农家菜，货真价实的绿色产品；再把这些食材装进锅子煎、煮，配上辣子油、佐料等，热气腾腾的太诱人了！加上麻麸馍馍、多层油饼子、包子等主食，一看就让人垂涎欲滴、骤增食欲！ 　　大人、小孩们一起压坟纸。 　　最搞笑的要数小侄子明哲了。他左手捏了一沓纸钱，右手抽出几张纸钱向空中一抛，就完成了他的压纸钱的任务，随意中带着几分虔诚，挥手间泼洒万般情思！ 　　再看小侄子对纸钱的专注，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给太爷、太奶分配了！ 　　二叔抛洒十全大补丸的神情总是那么专注又虔诚！ 　　二娘为锅子的火热在细心操弄。 　　堂兄永红在坟地右上角祭土神。 　　准备 　　点纸。 　　鸣炮。 开吃 　　等待。 在给先人们的尚飨时刻，也是族人们最放松的时段。似乎大家不是在等待先人们先吃供品，而是在和先人们互诉衷肠，倾吐相思…… 　　开吃。 尚飨时辰一结束，就是族人们的坟饭狂欢阶段。大家好像已经急不可奈了，一磕完头就分成两组开吃锅子，跨越百年的阻隔，与先人一道共享家族的亲热！ 　　长辈、兄弟、妯娌们的自我陶醉。 　　侄子、侄女们的尽情尽兴。 　　就连异地不能回家祭祖的侄子小刚也视频连线，与妹妹小芳现场直播，分享坟园里族人们吃锅子的快乐！ 　　一次上坟，就是一场族人亲和的盛宴！ 　　聚餐的氛围总是温馨的。 　　饭后的闲聊也是温情的。 归家 　　离坟的节奏也是温暖的。 下午五点钟，足足三个小时的坟园朝拜，让族人们又一年见证了家庭和谐的珍贵！燕子去了又归，桃花谢了再开，树木枯了逢春，唯有亲情永葆阳春的温暖！ 清明上坟结束了，西天的阳光威力依旧，坟园的杏花愈发烂漫。族人们清理了餐具、祭器，说笑着，帮衬着，展望着，将追思化为告别，把愁思凝成力量。这一刻，大家都懂得，龙年需要团结，新年更需奋斗，未来要靠双手去创造！！！ 　　归家的步伐总是淡定的。 后记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节刚过，今天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不由地我的愁绪一下子又飘洒开来…… 昨天艳阳高照，气温如蒸，族人们翻山越沟，只为缅怀先人。这是一次铸根培魂的教育传承，也是一次凝心聚力的族人聚会，更是一次家国情怀的精神洗礼！远在他乡的亲人无法现场追思，只有把异乡的纸灰味揽进心中的记忆！ 慎终追远，思念常存。锅子成了我童年春分上坟的印记，也成了我成年清明上坟的牵挂，必将会成为我垂垂老年的乡愁！记住清明，记住锅子，记住笑脸，记住和睦，更要记住我们的根——安睡九泉之下的老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