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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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清明雨

今年的春，一接近清明，每天都有一场让你触不及防的大雨。刚刚还是艳阳高照，忽的一下，便一片乌云盖来，紧接着狂风呼呼，大颗大颗的雨粒便砸了下来。

自古便有“清明时节雨纷纷”的诗句，这时节的雨，自然就会让人想起逝去的亲人，有相互思念的眼泪；小时也听有说法，阴间的亲人只有阴天里踩着湿地才能回来与前来祭扫的亲人见面。所以，清明期间，总是有雨。更或许，南方从冬直接入夏的暖气候与北方南下的冷空气相撞，行成的降水云层？总之，今年的清明雨，似乎来的有点猛了些，碎冰雹，没完没了的暴雨，越接近清明节，越下个不停了。

老家的小笼包

老家打来电话说，今年无春，清明节要提前扫墓才好。便与弟妹提前到清明节前的一个周末，赶个早回趟老家，去给逝去的母亲扫墓。二个小时车程，我们赶在那朵乌云前面，到了老家。刚进妹妹和小侄心心念念的小笼包店，天就全黑了，紧接着，天空就如漏缸了似的，水倾倒下来。

这家的小笼包店，现在宽敞明亮整齐多了，有了大早餐店的样子。店内，早已是挤的水泄不通的人。现在好像是老板的小女在管理，一进门便是收银台，先点单买好单，拿个号牌便自已找坐。好不容易守在别人后占了一个桌，买了单拿了号，安心的等着。

这家小笼包，承载了几多在外的老家人的思念，是那种忘不了的味道。一闻到这熟悉的味道，便能唤醒记忆里沉睡的画面。记不清是从哪一年起，那时，是一间很小的店面，里间是作坊，门口过道是大蒸锅，层层叠叠的小笼冒着热气。外间和过道摆满小桌子。丈夫负责手擀皮，老婆负责包和蒸，请了一个阿姨负责蒸汤和服务。小罐罐蒸有各种的汤，什么粉丝瘦肉、香菇排骨、莲子排骨呀，还有酒酿鸡蛋等等。主要就是那小笼包，皮如纸薄，都能透出里面的馅色，但不破，馅是纯肉加点葱，一口咬下去，一包汤，又鲜又烫，要的就是这份烫嘴、鲜甜，外皮又滑又有劲道。过去，一小笼十个包，每人一盅汤，加上一小碟的自配沾酱，十分舒爽。地方小，来的人多，翻了一台又一台，好多人自己还得到锅边去抢着端，要不，等的时间便长。这时，店内就都是高叫着“轮到我这我这了”，“我还要一笼”，各种吵吵声，好有烟火气。老板娘还要不时的结账，手边包着，嘴里算着，付的钱直接丢在她边上的盒子里（那时，都是付现金的）。实在等不及的，店里还有大肉包和开花馒头，也很抢手。小店里，热气腾腾，碰上熟人，又拼上桌子，挤挤，抢着买单的，高声叙旧聊天的，一直持续到上午九、十点钟，早餐店便结束不做了。

侄儿小时，挑食，瘦。独爱这小笼包，和小店边上一老太太炸的灯盏糕。父亲还住老家县里时，节假日大家都会回县城，早餐断不会在家吃，定是要去吃小笼包的，走时，灯盏糕呀还得打包带回市里，好在，小笼包只能现蒸现吃，打包后就没那味了。近几年，父亲也到市里住了，回县城的机会就少了，趁扫墓回乡，就好好过一把瘾。小笼包味道没有变，皮薄，放在汤匙里，先是咬开一小口，轻吸流出的汤汁，再整个放进嘴里，满是鲜爽。只是一笼十个变成了现在的九个。

早先一进门，里面都是熟人，操着乡音忙着打招呼，有时还没吃完，单早已被别人买了。如今，离开时间长了，年岁长了，进店都是陌生面孔，听见的，都是夹杂着乡土音的普通话，乡下进城的人，大多跟着说普通话。少有直接讲乡镇话的，县城话更是难以听到了。或许，从外地回来的这些人中，也有曾经熟识的，只是几经岁月改变，已不相识了……

扫墓

母亲去世，已近二十年了。之前葬在郊区一山上，和外公外婆葬在同一座山上，是请的地理先生选的地方。据说，每个地理先生都有自己的领地，所以，每年去扫墓，都会发现，周边增加很多的墓。也因此，每到清明扫墓，去往这里的小路便堵的厉害。开车的，骑车的，路边乱停乱放的，混在一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喇叭按个不停。总要几个热心人来指挥输导，才能走的顺，路上往往耗费好多时间。再后来，这边又建了个垃圾厂，更是乱糟的很，上山的路也没了，去扫墓都得带上镰刀锄头，前面的人要边砍开杂树枝，前拉后拽地往上爬。墓边周围早已是杂草丛生，大家要干一两个小时，才能清理干净。这时，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倒上一杯酒，点上香烛，才能静下来和母亲说会儿话。如遇下雨，大家都是要全身湿透的。岁月不饶人，路好走时，父亲还会一同来，后面便上不了山来不了。唯有年年满山的映山红，能给这荒山带来点春意。也只有这些年，能同时给外公外婆烧些纸钱衣服，给同样爱美的外婆送上鲜花。

县里建了陵园公墓，而且生态环境又好，母亲是个爱干净，爱美的人，我们姐弟就合计，请先生选了址，把她迁进了公墓。现在来扫墓，就方便多了。

冒雨买好祭品和鲜花，我们便去往公墓。

当映山红沿石级怒放，一路的迎春花在风雨中摇动呐喊，那一层层的矮松随风散落着遗憾，思念就在空气中弥漫。细雨纷飞处，袅袅轻烟中，多少墓碑前，尽是相思苦。“清明就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天上人间，牵着爱和眷恋，牵着恍然如昨的记忆，牵着割舍不断的血缘”。

手捧鲜花，拾级而上，熟悉的地址就在眼前，脚步忽感特别沉重。母亲，虽然时光消化了很多的悲伤，年岁是会有厚厚的隐藏，清明的雨会模糊你的轮廓，清明的风同样也会撕开心中的结痂的伤疤。轻抚碑上的名字，雨滴伴随着泪水肆意流下，心还是会隐隐的痛呀……

天公真会作美，雨突然就停了。点上香烛，烧上纸钱，和弟妹们一起陪陪您。放上您喜欢的鲜花，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虽然，我们都过了哭泣的年龄，抬头看向天时，眼睛里还是又含进一场雨。在那边，您过的还好吧，近年来，已经很少很少梦到您了，按您的为人，在那边应该也会被很多人尊敬的。选的是最贵的祭品烧给您，总想弥补没能让您过上舒心的好日子，让您一个人留在这里。愿您再无伤痛，可以过得自由自在，幸福安宁！

人往往都会经历，懂事后，当第一位亲人带我长大的外婆离世时，感觉她离我们而去，是我们无法承受，也不能接受的事实。母亲的去世，那是天塌下来的痛，是锥心的苦楚和痛心。后来才慢慢明白，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只是陪你走一程，而并非一生。

在我的生命里，已经有很多次这样的痛，家公家婆、伯母、大姑子、几个舅舅，他们相继离开我们，从拒绝接受，到慢慢懂得，然后是渐渐明白。其实成长就是一次次的经历那些意想不到的痛楚，然后让伤口在身体里结疤的过程。给我们温暖和爱越多的人，伤痕越深，这些不忍的回忆，却在每年的清明，不得不让我们去怀想……

又到离开时，天空又下起大雨。是不舍说再见吗？陵园里，这些天，多少人穿过山，穿过海，穿过一切，只为和离世的亲人们，再次说声再见。母亲，也许清明最美的意义，就在于放下悲伤，和过去释怀，用爱和希望去筑造每一个明天。您，同样如此。但不管时光走过多长，母亲都永存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