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板城的春天</p><p class="ql-block"> 板城,是窝在一个小盆地里的,无论从哪儿来的风,都会在这儿打个转儿,立马儿便温柔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就像无论多么严厉的目光,一遇到半城这样的秀气。那目光便温柔起来似的。</p><p class="ql-block"> 也弄不清楚,板城春天的第一缕风是在什么时候儿来的。</p><p class="ql-block"> 也许就在那天,从板城田野刮过的一阵狂风之后吧,因为从那天开始,板城的天眼见着清澈起来,像是残冰融化后,被洗涤过的野鸭子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也就是在那一天之后,板城田野上的一座房子换了新瓦。</p><p class="ql-block"> 我从窗子那儿远远的望着,似乎看到了主人和帮工脸上的汗珠。也似乎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因为阳光总是闪闪的,像静静的河水涌过,他家的小黄狗儿跑来跑去的,尾巴摇的特欢实,那阳光便也似有了涟漪似的。 板城春天的午后很暖很静,风也很慵懒。</p><p class="ql-block"> 板城的春风该是从大烟囱那儿来的。</p><p class="ql-block"> 大烟囱是在板城一入冬的时候便喷吐起来的。</p><p class="ql-block"> 一开始还能优雅些似的,一个圈儿一个圈儿的。</p><p class="ql-block"> 到后来就急吼吼的了。那烟就成了一片云,压在板城的天空。</p><p class="ql-block"> 板城的人们便也在这云底下,各自掐着腰,互相对骂几句,等吐沫星子没了,意兴阑珊了,再各自散去。</p><p class="ql-block"> 又或者立在家门口儿,向不远处的街口望着,狗也蹲在脚跟前儿,也往那里望着。</p><p class="ql-block"> 板城人把自个儿家的门打开,再关上,关上再打开,重复日历上的1、2、3……</p><p class="ql-block"> 春风一吹来的时候,那烟囱底下似乎是有一个调皮的学生的,听到了老师的脚步声,便悄没声儿的溜走了,只留下了一只安静的大烟卷儿。 板城便清清爽爽起来,像个非常听话,衣着板板正正的少年,呲着大白牙向你笑。</p><p class="ql-block"> 春风也许是从周围说不清楚的哪座山头或山头间涌过来的吧。</p><p class="ql-block"> 而就在那一刻。两只喜鹊就打算如何搭建自己“鸟”生的第一个窝儿了。</p><p class="ql-block"> 那窝是在两根电杆间的铁架上的,电线杆很近,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旧窝,也许是去年的,也许是前年的,窝在而喜鹊已经不见了踪影。</p><p class="ql-block"> 似乎,自然的一切都是人类迷茫之解。这也是,这就叫做“物是人非”。</p><p class="ql-block"> 我以为两个尾巴一翘一翘的鸟儿会弄个现成的二手房住住得了。</p><p class="ql-block"> 可两只鸟儿却在旧窝旁又搭了一座新的。那窝是用了很多粗粗细细的木棍儿、树枝的,不知来来回回得多少次。</p><p class="ql-block"> 如果他们是人,那也许会有人给他们这种行为一个标准的答案:爱情的力量哦!</p><p class="ql-block"> 可鸟儿没有爱情,又或者鸟儿管这不叫爱情。</p><p class="ql-block"> 两只鸟儿搭了约三天。之后也就是他们的装修了。他们必是捡了许多草棍儿、羽毛儿铺在窝儿里的,因为春天总是新生命诞生的季节。</p><p class="ql-block"> 两只鸟儿飞到自己窝边,站在旁边电线上。尾巴仍是一翘一翘的,左顾右盼一番,然后再钻进窝中,身形便不见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就看到了板城的山,也暖了一下似的。</p><p class="ql-block"> 那是板城山下河边,柳树若有若无的淡淡的黄;还有不远处杨树即将鼓出来的花儿,深深的褐色。</p><p class="ql-block"> 山上是杏树已经红润起来的树枝,那红润,是板城最勤劳的老头儿喝完二两二锅头后的脸堂儿。</p><p class="ql-block"> 板城山上最多的是杏树,你仔细地遥望,山上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了,像是隔年的雪,当然,过不了多久,那雪便有些白茫茫的意境了,近一点望,那雪是有点嫩嫩的粉的,“淡妆浓抹总相宜”,这送给板城的杏花是最好的了吧!</p><p class="ql-block"> 也是过不了多久,整个板城便会弥漫起来甜甜的花香的。</p><p class="ql-block"> 春天来的时候,板城的农民把锄、镐、铁锨都蹭了蹭,隔了几个月的农具便被唤醒了一般,锃亮锃亮的。</p><p class="ql-block"> 大块儿的土地,板城的农民是不急于打理的。那是可以用机器的,用机器一突突,用不了几分钟,那土地就平展的像刚刚刮过胡须的脸了。</p><p class="ql-block"> 他们精心侍弄的是菜地,那可是他们这一年饭桌上青菜的来路哦。</p><p class="ql-block"> 板城农民侍弄土地的节奏总是缓慢的。</p><p class="ql-block"> 他们缓慢的起垄,那垄不用尺子,也总是笔直的。</p><p class="ql-block"> 他们缓慢的压下“洋井”把儿,那水便哗啦哗啦的,也是缓慢的,从老“洋井”管子里涌出,碎碎的,像银色的珠子,亮亮的。</p><p class="ql-block"> 他们缓慢的踩下铁锨的左肩,两手也是缓慢的发力,配合,把新鲜的土翻起来,在暖暖的阳光下,他们眯着眼睛,吸上几口烟,蹲下来看那土块儿里的水分在阳光里升腾舞蹈…… </p><p class="ql-block"> 他们的缓慢,是和着这季节的节拍的。</p><p class="ql-block"> 你不用急,也不用燥,春天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的,冬天该去的时候也自然会去的。</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缓慢里,二月里的羊角葱已黑绿成一片了;前一年席下的小葱迅速的遮盖住了地皮,洋溢着葱茏的样子;各种青菜的种子也被撒进柔软微热的土地里,它们都在缓慢的酝酿着。</p><p class="ql-block"> 用不了多久,等你再看板城的田野,那便是一片片的绿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春,便已经有些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