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斩不断的悲怀

阎聚福

文图：阎聚福

　　光阴似箭，岁月如流，父母葬在家乡森林公园祖坟已经三十多年了，每年清明，我和家人都会来到这里。

清明的风，还带着一丝凉意，一缕春天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坟地里一株桃树刚透出粉红色花芽，晨雾象千万条白纱从一片片耕地缓缓上升，游移着掠过身旁，朦胧着我的心情。站在父母的坟前，看着墓碑被风雨洗刷的痕迹，看着坟墓周围长满了各种杂草，看着我植的那棵松树枝干斜刺里伸向父母的墓碑，内心漫扶着沉重的伤痛，眼泪沧桑了那些岁月，站在坟前的是您儿女，葬在地下的是我们的父母，在这三十多年里却分阴阳两界，谁也诉说不完这天底下最悲痛的别情。

　　站在坟丘前悲怀了许久，拿起铁铲，把坟周围的杂草铲掉，擦净墓碑上的沉土，然后将带来的成束的花扦儿，插在坟丘周围，再把古辈流传的剪纸长钱用土压在坟丘顶上，摆好供品，点燃几柱香，跪在父母的墓前。任凭清风掠过耳畔，我的哀思依旧在这里蔓延，真想在父母的墓前静静地躺一会儿，就像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抱，恬静地，幸福地入睡。望着浮过身旁消失的无影无踪朝雾，仿佛是飘零着流亡的魂，父母的身影，就如同在静定的雾帐里若隐若现，我的眼泪朦胧成清明的雨……

　　岁月的弥久，掩盖不了烙在心底的记忆，1984年8月一天，我怀揣着大同机务段党委给太原东机务段党委的推荐信，第一次踏进太原东机务段大门的时刻，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和兴奋，在迷茫的心中暗暗许诺，我一定要珍惜这次工作调动机会，在这里好好干下去，回报父母对我的期待。

不久，当我把太原东机务段党委“关于阎聚福同志任党委办公室干事的通知”交给母亲时，父母那凉了九年的思念，只有在这一刻又灿烂温暖了起来。我总算时隔九年，又回到了父母身边并交了一份让他们欣慰的答卷。

　　原本，我回到父母身边，能尽点孝心，改变多年在外，没能照料父母的歉疚；原本，父母怀抱着美丽的向往，让我们这个家一天天走向美好；原本，我也怀揣着一种理想，想通过我的努力让父母活的更体面更尊荣。就在我们子女憧憬着美好蓝图时，母亲却被突如其来的病魔无情地夺走了她最为尊贵的生命。

母亲走时，家乡的乡亲们抬着那个木棺，沉重地向村里祖坟走去，出殡的队伍很长，我执绋拉灵，眼泪随着风向身后挥洒着，在这短短的路上，为母亲送行，我感觉用了很长的时间，母亲走完了一生，也告别了她的伤途。自打母亲匆匆而去后，我的生命里就涌出一种痛楚和遗憾，挥之不去，萦绕不绝。

　　母亲的走，却成了父亲心中挥之不去的伤痛，我知道父亲的心底有很多话要对母亲说，可是无法向人表述，随着年龄增大，父亲眼里的伤痛尤为突出，他时常站在母亲的遗像前注视着母亲，我知道，父亲又在想过去的事情了，为缓解父亲对母亲的依恋，我将父亲接到了我身边和我一起生活，转眼八年过去了。

不曾想，又是一场无情的突变。那天，我正在“太原铁路分局党委全方位思想政治工作法”展厅突击修改展览，准备迎接江泽民总书记视察分局。突然接到哥哥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当我一口气跑到医院，看到屏幕上心电图似是而非一条直线，我竟茫然不知所顾，爸爸突然没了，这是玩笑吗？我的眼泪好像被这个玩笑埋葬了，堵得流不出来。时隔八年，前后两次在同一所医院，重复一样的流程，我抱着他微温的身体，不相信他已经死了，我甚至粗暴地扒开他的眼皮，一次次呼唤，但是死亡是不会有回应的。

从此，父亲与我天地两隔，从此，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和父亲一起吃饭，再也不能看到父亲的面容，再也听不到父亲那亲切的笑语，父亲和我永远的离别了。在这沉痛的岁月里，我只能在冥幻里，思索父母那不平凡的岁月。

　　父母相继离去的伤怀，三十多年来一直浸到心底，弥漫在梦中，在我心里最接受不了的就是，父母均是突然离去的残酷现实。我不算孝子，孝子应该时刻保护好父母，应该把岁月中很多时光花在父母身上，这一点我没有做到，当然着并非我所愿，可我难以原谅自己。子欲养而亲不待，那种悔得肝肠寸断的痛苦，其实就是在自己想为亲人尽孝，尽力，尽责之时，他们却不在了。

　　这种痛一般的时候是显现不出来的，当你在梦中突然醒来，再想寻一下自己的亲人，他们却已在另一个世界，无论你如何努力，无法相见，无法对话，没来得及为他们尽孝，没来的及为父母赢得多少自豪，就这样和父母分别了，永远分别了。以后的日子里，心中的苦楚，时刻侵蚀着我的内心，这苦楚除了给我带来疼痛外，还有许多的无奈。我知道生死是一种必然，但真的，真的啊，我希望我的父母活的长一些，再长一些，至少，在我心底能承受的年龄再离我而去。

　　此时，远处一位带袖标的防火安全员吆喝声，打断了我心中的追怀，我急忙掩埋掉烧尽的纸灰，站起身，打起精神，用手摸摸父母的墓碑，再看看岁月浸蚀了刻在墓碑两侧我为父母写的挽联，再给父母的墓丘填些土。我垂着泪，“爸爸妈妈，今天是清明节，我来看您来了，我给您燃纸钱了，我还要替您给我爷爷奶奶和我姥爷姥姥上坟，您好好地安息吧！”

　　这一会儿，扫墓的行人陆续多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渐渐退去，此时，我突然想起，清明节杜牧的一首诗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人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时事境迁，我不知道诗人是对谁的怀念？但由此可以看出，诗人的那种丝恨绵长，借酒消愁和对亲人的悲怀。

几多清明，几多犹怀。 今天，这个哀伤的节气，给多少人又带来了怀念和悲伤，有如这几天的天气，晴朗里隐含伤情，多云中忍不住哀思，雨后朦胧中寄怀感心，是谁把人世间的真挚在这一天凝固，是谁让把人世间内心悲痛在这一日释放，这可能是上帝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