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练记

北阙甲第

　　四十八年前的今天......

　　1976年3月30日晚上，我们西安市第五十中学高七六级三个班全体同学，按照学校统一安排部署，全都没有回家晚上居住在学校，大家是凳子、桌子拼在一起睡在教室里。31日早晨通知同学们可以回家拿东西做好拉练准备，学校规定下午4.30分准时到校。

　　三个班带队班主任依次是：陈立仁，阮会亭，李景文。

校方另有校医、后勤、领导、工宣队6人随队同行。

拉练队设有先遣队（打前站骑自行车）、运输队（拉架子车拉运同学们背包行李）。

4月1日

四月一日早晨八点半左右，三个班全体同学，个个背扛行军背包，肩上斜挎装满生活用品的挎包。大家衣帽整齐，按照一、二、三班顺序男女双队排列，一百五十多人在全校师生校里校外夹道欢送中，同学们精神抖擞，迈着矫健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走出校门，向欢送的人群挥手致意。正像杜甫诗中描绘的那样：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这一个加强连青春年少的热血战士，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离开父母，开始了为期八天的秦岭北麓徒步野营拉练活动。

　　队伍拉出校门沿建章路向南行进，经三桥一路向东。到达汉城路十字已是上午十点钟了，连部下令队伍就地休息片刻。接着一路向南，行至丈八沟赶到西安市第十四中学校内吃午饭。饭后稍作休息，约下午两点集合的哨音响起，队伍开始集结列队准备出发。约下午三点半队伍到达郭杜镇休整，四点许继续行军赶路，傍晚到达三张休息过夜。

4月2日

四月二日早晨起床后，发现昨晚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队伍不能行军开拔，到了上午十时雨停了连队才拉出了三张小学。
今天是四班（连下设班）拉架子车搞运输，我们走在大部队前面，同学们青春年少，精神十足，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约中午十二点提前到达拉练第一个大站点，农业学大寨先进单位——小新村。
队伍中午进入小新村后吃午饭，稍作休息便开始参观了两个阶级教育展览馆，参观了金沙河与开挖的渠道，水库......。 金沙河拦水坝，长十四米，宽四米，起到截水作用。第一次施工是1965年7月15日动工，准备施工时山洪爆发，冲走了一切车辆工具。第二次施工时，阶级敌人说什么：“人有人道，水有水道”，破坏治水工程。贫下中农说：“气死龙王斗倒天，要和龙王争时间。白天干来晚上干，定叫河水灌良田”。施工中又被河水冲坏，这时有的社员也有些灰心。后来，经过去大寨参观学习（三战狼窝掌），第三次施工中，地主儿子打夯叫消极号子，意思是说：一次又一次失败，是不能成功的。在与洪水搏斗中，大队长赵克勤，民兵连长赵永宽，跳进水中打捞东西，经过苦战，坝底又有损失。第四次无材料，第五次拦水坝终于修建成功。 随着开源引流，挖地下沙两米深，两米宽，金沙河治理总共一个半月。民兵连长别人拉石头一天拉4-5次，他就拉10多次。阶级敌人说：“张民宽和秦始皇一样，把青华山的石头拉不完就不饶小新村的贫下中农”。党支部带领贫下中农学习毛主席的教导：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宁让穷急了，不要穷蔫了。他们的战斗口号是“一化三保险”：大地园林化，旱涝虫保险。利用将近两个月时间工程就绪，地下河长400米，治服了危害一方的金沙河，群众高兴地说：人变山河变，洪水听人唤。夺了龙王权，清水灌良田。
傍晚时分我们吃了晚饭，每人面条六两，各自活动休息。

4月3日

四月三日早，全连集合上了早操（走步、跑步），早餐是每人四两大米稀饭。随后集合拍合影，然后大家聆听小新村党支部委员，革委会赵主任做小新村今昔对比报告会。

　　【小新村，位于秦岭北麓，终南山下。设有八个生产队，二百九十五户，一千六百四十六人，土地两千亩。境内有金沙河，北有溃水滩。旧社会给这里留下的是灾害满目的景象，金沙河的泥沙奔腾滚滚，把大片土地淤积成无数的沙丘，河中的沙水又把大片的土地浸泡成玻璃罩地一片明的溃水滩。群众说：“提起金沙河，晚上睡不着，天旱没有水，大雨必闯祸”。由于洪涝、旱、虫等自然灾害的严重影响，对发展农业威胁极大。

1965年，贫下中农在党支部带领下，坚持党在社会主义历史阶段的基本路线，坚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精神，向金沙河宣战。经过七、八年艰苦奋斗，终于驯服了金沙河，根治了溃水滩，粮食产量逐年增长，经济收入越来越高。1974年，粮食总产1949516斤，平均亩产532斤，比1964年年产64万斤增长31.33倍。九年来向国家交售粮食1902977斤8两。1974年向国家贡献38万多斤；集体储备粮48万余斤，把贫穷落后的小新村初步变成一个欣欣向荣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会议直到中午一时结束，下午两点统一出发参加小新村大队的土地平整劳动。晚上，在小新村大队部观看电影《战船台》。

　　当晚观看电影引发的事件：当晚，连队决定向同学们收钱（每人钱两元 粮票三斤），此事引起了同学们强烈不满。随后，连队领导李主任让队伍集合，向大家讲解收取钱和粮票的原因，还没有开讲，二班班主任阮会亭老师上前让李主任暂停讲话，说是要让同学们先去喝预防感冒的大锅汤药。当时也没有强调喝完药要同学们再集中开会，所以喝完药无人过问，大家就各自去看电影了，连队领导知道后大发脾气，同学们被叫回来追责开会。

4月4日

四月四日早，队伍拉出小新村向东南挺进。上午九点二十分抵达长安县子午公社。到了小镇子后连队又给每人发了八两馍，在镇上休息片刻后队伍又继续出发，十点左右到达王庄公社。队伍继续行进到石砭峪山下稍作休整，在当地一家饭馆吃了午饭，下午两点集合出发，向石砭峪山中的石砭峪水库行进。 【石砭峪水库：在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指引下，随着批林批孔运动和思想政治路线教育的深入进行，我县农业学大寨群众运动迅速发展，革命、生产形势一派大好。中央北方地区农业会议指出：农业生产基本条件不改变，产量就无法稳定；农业的被动局面就不能根本扭转。中央要求“第四个五年计划，要通过改土和兴修水利，做到每个农业人口有一亩旱涝保收、高产稳产田”。
　　石砭峪水库工程于1971年12月继大峪和许家沟水库竣工后，开始动工修建。
　　秦岭山峰连绵，滈河枉流千年。轰隆一声巨响，山倒河坝呈现。】
　　途中，山间的潺潺清泉从脚下欢快流淌，我们穿过人工开琢的隧道到达水库工地。随后，工地一干部薛指挥向我们讲解了水库的建设情况。接着，我们实地参观了大坝基井，大家参加了简单的义务劳动（捡拾坝基周边的废铁）。随后又参观了水库的侧面，沿坝基面北上，又下去参观。后来又耳闻目睹了现场爆破的声音和飞起的碎石，接着我们迅速撤离。下坝离开已是下午五点左右。休息片刻后，队伍拉出了石砭峪水库，继续向东北方向的五台公社行进，黄昏时分队伍到达五台中学，这里是我们今晚的住宿之地。

4月5日

四月五日早，我们在篮球场操练完毕，大家打起行装继续向东进发，行进了约十华里到达太乙宫中学。此时约上午十点左右，稍作休息后继续前行。队伍来到了太乙宫街道已预定好的一家饭馆门前，大家在这里休息吃午饭。今天午饭较早，吃完饭十一点半左右队伍集合出发，向翠华山前进。进入山口，绕过崎岖的山路、清澈见底的河流，当队伍将要穿过正岔水库指挥部前时接到通知让停止前进，前方半山腰正在施工爆破，队伍只好在前边一个房子处稍作休息，有些同学下到旁边河流中洗脸洗脚。此时，只听得前方传来隆隆炮声，震撼山谷，同学们个个震惊，昂首瞭望。随后队伍继续行进到达翠华山下，在半山腰进行了登山比赛。比赛先女后男。二班报名参加登山比赛的同学有：焦岁茂、黄永华、王春利、彭建红、李更桥、王分良、刘三成、李岁平、宋加利、柯宝龙、李宝泉。随后，大家陆续全部登上山顶（本次登山发生了不愉快事件，个别同学无组织无纪律，自由行动，连队批评后引起谩骂行为。随后班里召开专题批评会议，主要班干部做检讨。）。休息后，同学们又游览了天湖、风洞、冰洞。在冰洞中同学们争先恐后，寻找冰块玩耍。基本游览完毕后传来集合号声，大家纷纷撤下返回到登山比赛起点休息。这时，大家都在附近寻找着留念之物，很多同学手里拿着小树苗、小花草等。队伍撤出翠华山，在黄昏时候到达太乙宫中学住宿。

4月6日

四月六日早上，我们离开太乙宫中学（因太乙宫中学开水问题不好解决，水要到附近厂里去拉），开始向北进发约二、三里路，在一个村前休息顺便召开了连队会议，讲了翠华山登山发生的不愉快事情和登山比赛情况。队伍又开始向东北方向前进，中午十二点半到达王曲街道休息，吃了一个小时的饭（每人六两面条），一点半左右集合出发，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进。下午三点十分到达长安县马厂村，在地主罪状展览馆门前暂时休息。

展览馆【前言】

【长夜难明赤县天，在灾难深重的旧中国，亿万农民在地主阶级残酷剥削压迫下，过着悲惨生活。多少人被逼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妻离子散，这个罪证馆就是一个真实写照。
马厂村大地主郭家，远在清初康熙年间，从老地主郭天之起到解放前的地主郭守约，共七代近三百年，一直是长安县名声显赫的四大地主之一。曾流传：“冯家的山杨家的房，卢家的骡子比车长，郭家的银子用斗量”。地主郭家上通官府，下结豪绅，霸占着大量土地，对农民进行刻骨吸髓的剥削，过着及其腐朽的生活。 那里有剥削，那里就有反抗，那里就有斗争。马厂村的广大贫下中农不肯忍受地主郭家的残酷剥削，在毛主席领导的农民运动影响下，随着农民运动的兴起，曾多次与地主郭家进行斗争。
　　郭家地主过着荒诞奢侈的生活，吃的是鸡鹅鱼鸭，珍馐美馔，穿的是绫罗绸缎，上等皮货之料。出外行乘车马轿子，雇佣工四、五十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结婚三年的媳妇还不知道灶房在哪里。修建房屋三十五院，仅庄院面积就有9841平方米。】 参观完展览馆出来已是下午六点半了，黄昏时分我们由长安县马厂村拉出。行进不久天就黑了下来，连部命令大家加快行进步伐，快速向西北方向前进，在晚上八点前赶到了长安县五七干校。原计划晚上住宿在韦曲一中，因该校在七日（明天）要接待英国学生，所以临时改变了住宿地。

4月7日

四月七日早六点半大家起床，夜里外边已开始下着濛濛细雨。同学们先集中学习了报纸——毛主席重要指示以及剖析“总纲”的文章。学习后同学们开始吃早饭，因受雨天影响不能出发行进，饭后又继续学习，老师又强调了相关问题。午饭后一点半左右，又召开了全连大会，会上发了登山比赛奖品，通报了翠华山登山发生的违反纪律事件，并对明天吃饭问题做了安排。随后队伍出发前往韦曲一中，在韦曲一中参观了校办教研工厂，出来后因英国外宾还没有走，我们队伍由一中门前经过，看到里面两侧黑板牌子上写着：热烈欢迎英国学生等字样，另一侧摆放着一面宣传画，是英国朋友和中国人在亲切交谈，下面写着：“欢迎您，朋友”，旁边停着专车。 我们前往一中西边参观了杨虎城将军陵园，陵园里边还有好几位烈士的陵墓，又在房间里面进行了参观。下来后集合，因外宾已走我们重返一中门前，参观了校办养猪场，然后回到五七干校吃晚饭。晚饭后队伍又立即集合（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十分），前往韦曲一中，首先参观了防空洞，出来后稍等片刻，在学校礼堂听一中领导和学生做报告。报告中途突然停止，通知统一收听中央重要广播：中共中央关于任华国锋同志为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副主席，国务院总理。

4月8日

四月八日早八点二十五分，队伍拉出了长安县“五七干校”开始返回母校。这天，经过60华里的行军，在下午顺利到达五十中学。全校师生出门夹道迎接，迎接的人群由校门排到了西边公路上，大家热烈鼓掌欢迎远征拉链的将士们凯旋归来。队伍直接开到操场主席台前，学校进行了简单的拉链圆满结束仪式，三个班各回教室进行小结。

《途中花絮》

至今多数同学能回忆起来的事件：

皂河东边一班韩铜柱同学，此人个子不高却长得浓眉大眼，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外出拉练时母亲疼爱孩子，专门给他烙了麦面白锅盔馍带着。皂河西边西柏梁村同样是一班有个女同学叫王俊平，此人个头不高不低，一米六五窈窕淑女，双眼皮，樱桃嘴，皮肤白皙，脸蛋像苹果一样绯红，是众人眼中的班花。她因胃不好，路途杂粮吃了胃做酸疼痛，精神显得十分憔悴。韩铜柱同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毫不犹豫走上前去，把自己带的白馍拿出来送给王俊萍同学食用，并跟随其左右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此事在全班传为佳话，二人日后一来二去互生恋情，最终喜结良缘。

在翠华山登山比赛中，一班杜小明同学本来就是体育健将，为了取得更好成绩，他特意在腰间扎了一副较宽的板带，比赛中他一马当先，勇夺桂冠，但由于板带扎得太紧致使登顶后突然晕倒在地，众人惊出一身冷汗。

（本回忆录因年代久远，跨越48个春秋，社会发展千变万化。本文仅为回忆历史，体验生活，远离是非，无关政治。涉及到的人和事如有异议，敬请理解或电告删改。）

2024年4月1日 卢武祥于西安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