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堂里的年味

乡愁

家堂里的年味春节，作为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历史之久远，规模之宏大，热闹之非凡，远超世界任何集会盛典。而随中国之强大，地位之提高，赞誉之广泛，春节终将成为全世界的重大节日！大年除夕的下午，两个儿子到村北公墓上坟祭祖请老的，我在家里负责把珍藏了又一年的家堂请出来，满怀敬畏之心，恭恭敬敬地站在古式的方桌上把家堂小心翼翼地悬挂在客厅的高堂之上，然后把桌子擦拭干净，又请出三个写好的祖先牌位，按左昭右穆之序一一摆正，老伴把几碗贡献端放在祖先牌位之前，我取出香炉换上固定香烛的新米，取来三双新筷子放好，又摆好三个酒杯酙满新酒，此时，两个儿子上坟正好进门，我的脑海里呈现出先父先母以及烈祖烈宗的影像，我沉静地意识到他们都回家来过年了，于是我毕恭毕敬地在心里念叨着请先父先母分别坐于左右两边椅子上，然后取三烛高香，立于桌前，点燃香烛，双手合擎伸直双臂，举过头顶，连续三次在空中示敬，仰望家堂，口中念动对祖先的祈祷之语：“李氏门中烈祖烈宗在上！晚辈后人心贞在下敬拜了！请烈祖烈宗共度新年良宵，共享盛世华年，护佑子孙后代平平安安！诸事顺遂！”然后，把香插在香炉里，缕缕香烟升腾着向空中散去，飘向室内各个角落，满客厅里弥漫着年香的味道，双眼望向家堂和父母灵牌，我祷告着：“爹啊！娘啊！二老在上，儿子给您磕头了！”此时此刻，我心潮涌动，五味杂陈，两眼有点模糊，跪在地上，重重地缓缓地磕了三个响头。我六岁丧父，二十丧母，几十年来所经遇的苦难，所受到的孤独和委屈，只能在此时，在爹娘牌位面前，得以倾诉，得以释放。磕头施礼之后，我端起酒杯给祖先敬酒，端起冒着热气的水饺给祖先敬餐，此刻，客厅里充满了该有的肃穆和安静。孩子们也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学着我的样子，在家堂之下，在祖先面前，行磕头之礼，表达对祖先的感恩崇敬之心。在一次又一次对祖先祭拜之中，我们的思想得到了洗礼，意识情感得到了升华，在浅移默化中对于家的感受愈加浓深，进而，对“家和万事兴！”、“阖家团圆过大年！”、“尊老爱幼，子孝孙贤”“光宗耀祖”等概念意识有了切身的体验与加强，并将其内化为一种行动力，形成一种崇祖尚宗的优良家风。……除夕的黄昏，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在一起吃着水饺，窗外的夜空暗下来，远处的上空不时地腾闪起欢庆的烟花，响着阵阵炸响的爆竹声。我坐在窗边，透过玻璃，品味着这人间烟火的年味。我思绪万千，想起了儿时和母亲一起度过的除夕之日，直觉得那时的日子虽然苦了些，但年味很浓。记得我十一、二岁时，有一年大年三十的下午，母亲打好纸钱和供品，让我跟着族内长辈一起到三里地外的祖坟给父亲及祖先上坟，在长辈的指点下，我学着长辈的样子，依序祭奠各位祖先，然后来到父亲坟前，摆供、烧纸、磕头，并按长辈的教导，念叨着请李氏门中三代宗亲回家过年。返回的路上，随着天近黄昏，只见四周远近的村庄上空，此起彼伏地开始腾起或高或矮或大或小的烟花，一阵又一阵鞭炮声传来，令我目不暇接，令我欢欣雀跃，令我脚底生风，恨不得马上到家，加入到这喜庆的欢乐之中，展示我早已备好的各种鞭炮烟花，誓与群花试比高，更比谁家炮更响。走进村庄，各家门前早已热闹起来，一簇簇一束束各色的烟花伴着各种鞭炮噼噼啪啪的巨响在空中绽放，响彻天空。引得一群又一群的孩子们在浓烈烟雾中欢叫着跑来跑去。我飞快地跑回家，放下上坟的竹篮子，拿起老大一挂又大又红的鞭炮来到巷口大街上，顿时引来小伙伴的围观，我的炮又大又响，直让围观者双手捂住耳朵。我不无得意地听着小伙伴们送来的点赞之声，而后我也加入到看热闹的队伍，在大街上跑来跑去，观赏着比较着哪家的炮更响花更艳。不等喜庆的硝烟散去，我赶紧回家，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首先，学着大人的做法，拿一把香到村口将香点燃，沿祖先回家的路线，隔一段距离在路边插一根香，一直插到自家门口，还要在自家大门口和堂屋门口两边把子墙上的左右香炉里插上三根（过去都有陶制或泥制的专用香炉，其形如三孔陶笛，香就插在孔上），此俗为指引祖宗回家过年。然后，拿出早已备好的干草（谷秸秆），在大门口点燃，燃尽后用木棍将草灰以圆弧状把大门围起来，意即关门拒鬼大吉大利。此刻，祖宗已到老宅，一家人进入肃静状态。按母亲指令，我轻捷地顺梯爬到堂屋梁棚上，小心地将祖宗牌位盒，一一请下来，拭去灰尘，怀敬畏之心将其一一拿去盒盖，又按昭穆依次摆定。记得那时，我家的祖宗牌位至少得有五个。（据堂伯讲，旧时我家曾每年悬挂有家堂轴子，但我没印象了。后来，连这些祖宗牌位都被当做“四旧”抄走了）。接下来，便是隆重的祭祖仪式和守岁了。（如前所述，此不再赘）……我想，这就是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传统文化中，最核心，最典型，最重要的崇拜祖先的文化吧！之所以，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历经磨难而生生不息，历经改朝换代而亘古不变，到如今祖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而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正是有了这种家国情怀，才使得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底气十足，让世界仰视！这就是所讲的文化自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