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共的中国知青回国后怎么样了?

至简

<h3><b>一</b>群被输送到云南的老知青,怀着切·格瓦拉一般的骄傲,加入了缅共,在缅甸的热带丛林中进行了15年的战争生涯,王曦就是他们中的一员。</h3></br><h3>金三角搏命15年,能活着回来,他是荒唐岁月里“输出革命”的幸存者。还有数以千计的知青,葬身在缅甸冰冷的土壤中,留下面向东方的无名荒冢。</h3></br> 图为在缅甸从军的中国知青们1968年1月1日,缅甸共产党借势而起,在中缅边境孟古建立了东北军区。自此,那个50年代初因革命失败而销声匿迹十多年的缅共,竟然又复活了。支援这支武装被我国认定为对“共产主义事业”义不容辞的“国际主义义务”。<h3> 图为孟古河地区<br></br>孟古河,中缅两山间夹着的一条小溪,宽不过10米,却还得脱鞋卷裤腿涉水而过,凡是投身缅共的中国志愿者都要在此偷偷涉过此河,因此被称为“裤脚兵”。1970年5月19日,王曦跋涉到了孟古河畔,随身行李只有《革命烈士诗抄》和艾芜的《南行记》两本书。这一天,恰好是他20岁的生日。第二天,又恰逢著名的“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败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5·20”声明发表。这一天,他穿上了绿军装,拿起了沉甸甸的M21半自动步枪,在家庭出身一栏里写上了“革命干部”,彻底告别了自己压抑的过去。<h3> 图为王曦打靶照王曦这拨下乡知青,有的曾在边城畹町的山上“坐山观虎斗”,目睹了缅甸政府军与缅共游击队的大阵仗,有的则听说自己的“发小”已经加入战斗。于是,在经历了“红八月”的激情和“上山下乡”的迷惘后,他们开始憧憬成为“国际主义战士”。王曦,因为父亲头上那顶“国民党军统特务,中美合作所刽子手”的大帽子,早被收拾得求学无路、报国无门、生存无计,似乎只有战死沙场,才能一雪前耻。<h3> 在缅甸从军的中国知青们新兵队里没有一个缅甸人,完全是知青世界,大家互报校名,立马打成一片。他这才知道,原来缅共不仅有个“知青旅”,而且每个营还各有特色。303特务营,老高三知青较多,都颇有书香子弟风度,被称为“秀钉子营”。3031营,华侨知青和昆明知青各半,昆明知青中又以在瑞丽下乡的知青为主,他们背倚瑞丽江,在自己家门口打仗,被称为“门坎猴”。3032营,大多数都是初一至初三的四川人,他们特别能喝酒,人人的性格都被熏陶得和60度的老包谷酒一样火爆刚烈,俗称“火枪营”。3033营的昆明知青常年累月钻山沟打游击,都是些不修边幅,神头二五的老兵油子,被称之为“痞子营”。<h3> 娘子连的女知青<br></br>娘子连的百十号小姑娘,最让王曦自叹弗如,她们要么抬着伤员,要么背着几十公斤重的高射机枪,和男人们一样冲锋在前。在缅共的历次战役中,都是知青连队打头阵,他们高大、勇猛、忠诚、狂热,牺牲前高呼着“毛 万岁”,创造了一个个“黄继光”般的英雄传奇。<h3> 在缅甸从军的中国知青王曦  1968年中国出版了《格瓦拉日记》,不知有多少中国知青怀揣着它或是手抄本投身异国,用热血浸透了被弹片啃噬成齿状的纸页。到底有多少人跨过孟古河,奔赴了缅甸战场,王曦也说不清楚。有的说5000,有的说2000,无法统计。一位曾经在 角征兵站工作多年的游击队干部回忆说:最多一天曾经创造日接待中国知青600人的纪录。另据一份非官方材料透露,仅下乡高峰的1969年5至8月,越过国境参加游击队的中国知青达数千人之多。<h3> 在缅甸从军的中国知青王曦 1970年12月底,中断了三年多的中缅两国外交开始有了恢复迹象。知青们尴尬的发现,阵前的奈温政府已被中国接纳。为此,缅共军区中方顾问组首长郭副政委,向部队作了内部报告,强调中国对缅共的支持不会改变。<h3> 缅共出具的“革命军人身份证”的证明文书<br></br>该报告还特别强调了国内对“中国人自愿参加缅共的问题”的态度和政策,给予了“出生入死,辛辛苦苦,流血流汗,对祖国边疆的安全是有功劳”的说法,并说在70年8月,中央军委下达文件,10月份传达到边五县,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对参加缅共牺牲的同志,其家属与解放军待遇同等。为此,缅共还为每个献身者出具了一张类似“革命军人身份证”的证明文书。王曦将这张证明文书寄回家里,果然起了些作用,否则,父母将因为儿子“下落不明”或“叛国投敌嫌疑”而“罪上加罪”。 林biao事件之后,国内的知青政策也开始松动,招工、招兵、上工农兵大学、走后门回城之风渐起,外五县知青开始寻找新的人生变革之路。滇缅路上,老知青们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在异国一侧小路上独行的王曦喊道:“喂!替别人当炮灰的同胞们,回头吧,我们有救了。”大部分知青战友已经丢盔弃甲,逃了回去。如果不是家庭背景太糟糕的话,王曦多半也会退回国内。当然,把他和百余坚定分子们留下的,还有在这片土地上实现的人生价值。在雷门伏击战中,王曦这个从来没有打过炮的炮兵,凭借自己的果敢,荣立二等功。一年后,他火线加入缅甸共产党,并提了干部。这是一片炼狱,但他没有“碌碌无为的活着”,王曦决定留了下来,和部队一起转战到远离边界的萨尔温江以东。他隐隐感到,真正的流亡生涯开始了。在前线呆了15年,王曦竟然没受过伤。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戏称自己有嗅到危险的第六感。在缅共人民军,王曦历任4045部队炮连战士、营部文书、连指导员、缅共五旅政治处干事、五旅作战参谋、042部队政委、68师教导队主任、68师保卫处长等职务。官越做越大,但王曦对前程却越来越灰心。<h3> 王曦抱着儿子在孟古河  1976年,毛ZD逝世前后,中国派往缅共的军事顾问组,分批分期的撤回了国内。送行时,知青们的哭声响彻孟古河。从此,他们成了没有国籍的人。中国不再公开对缅共给予支援,而这些知青因为自愿输出革命,已经失去了中国国籍。当初,加入缅共时,还有人问:“革命关系能转到国内吗?”,现在都成了泡影。至于他们如何恢复国籍,归国安置,均无人提起。得不到祖国的认可,牺牲还有什么意义?有门路的知青都黯然回国,缅共中的知青越来越少。此时的缅共,更无可救药的堕落下去,盘踞角,走起了“以毒养兵”的道路。<h3> <p class="ql-block">1985年的王曦全家福照片。后排居中者为王曦。  直到1980年,国内才开始正视这些缅共老兵的性质、身份和退伍回国问题,并且出台了一个并不尽如人意的接纳、回归政策。不过,见到这条政策时,王曦哭了,如同无人认领的孩子找到了亲娘。此后,为了办好手续,名正言顺的脱离缅共,王曦经历了耗时三年的漫长等待。一边等,一边打仗,好几次险些命丧黄泉。为了全身而退,他只好一走了之。1985年,在离开故土15年后,王曦抱着两岁的儿子来到了浊浪滔滔的缅甸楠佧江边,留影为证,开始了逃亡之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用一个月的时间,流浪到了萨尔温江以西的九谷,又在中国边境畹町镇,花二十元钱买了个假通行证,最终偷渡回国,抱着儿子登上了开往昆明的长途客车。回国路上,他又一次跨过了孟古河。 河畔景物依旧,但自己却从风华少年,变成了35岁的缅共逃兵、拖家带口的黑人黑户。遥想当年青春热血,回来的时候却这样连滚带爬、两袖清风,不免顿生苍凉。1985年5月,根据政策,王曦终于重新拥有了国籍、户口和一份养家糊口的职业。顾不上喘息,他便拖着35岁的战争残躯,在改革开放大潮中开始了新一轮拼搏。他当了7年每天要在机床边站着忙碌8-16小时的机械工人,又下海到昆明某外贸公司,任边贸部经理,在人迹罕至的缅北野人山开山伐木,做木材生意。若干年后,企业改制、破产、倒闭,他沦为没了着落的社会边缘人。至今,他仍在社会底层艰难的讨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