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冬季的校园一切还好,就是乌鸦有些骚扰。成群的乌鸦只在冬天来,而且只在冬天夜幕降临时才像乌云一样黑压压地盘旋而来。走时又是静悄悄的,早起的老人都不曾见到它们的踪迹。</p><p class="ql-block">不同的鸟类占据不同的空间。麻雀活跃在地面上,夜晚钻进低矮的丁香树。喜鹊待在槐树上,便于观察地面又远离天空,感觉是最安全的地方。乌鸦喜欢待在最高的泡桐树的树冠上,迎风而立。</p><p class="ql-block">校园的主干道两旁分布着高大的行道树,所以不幸成了“天使之路”。地上白花花的一层鸟粪,一层摞着一层,要用春天的雨水冲刷很多次方能退去。苦了车辆的主人,每天找车位成了头等大事,汽车绝对不能停在树底下,否则清晨风挡玻璃上会覆盖一层错落有致的鸟粪以至耽搁出行。</p><p class="ql-block">新生入学时会收到一个防鸦手册,其中总结了一些小技巧。尽量别穿毛皮大衣,避免在户外吃东西,夜晚行走要远离哪片区域,特别是哪几棵大树下面是最危险的地带。即便是住在5层楼,晚上开窗透气儿时也要小心,因为眼前的树枝上可能有很多双眼睛在机敏地与你对视。真是青春与乌鸦同在。</p><p class="ql-block">每年进入阳春三月,乌鸦就开始减少了。我的窗外有一棵梧桐树,寒冬腊月时每晚要招来50只乌鸦,到了三月初还有30只,三月下旬剩下10来只,进入四月就只剩最后的2只孤独地立在枝头。这时真不忍盼天明,再见时又将是下一个寒冬。</p> <p class="ql-block">夏天的时候乌鸦都去哪儿了呢?我想它们应该是做了一次长途迁徙。冬季的每个白天到郊区短暂的休闲,整个夏天来一个长途旅行,这是不是很让人心动的安排?</p><p class="ql-block">据说天鹅的迁徙路线非常长,不是说从中国的北方飞到南方,而是一直飞到印度,甚至到达非洲。起点也不是中国的北方,而是贝加尔湖或者更北的地方。这样说来,世界都显得有些狭小了。乌鸦会飞到哪里去呢?</p><p class="ql-block">很快,我的妄想症就被戳破了。身边的鸟类学家说,乌鸦根本就不是候鸟,整个夏天它们都待在西山,凤凰岭上有它们的老巢。</p><p class="ql-block">科学为什么如此的无情?在人的万千思绪中取出一个来,落地成真。其余的版本都被瞬间遗忘。而那些没有成真的想法曾是真实存在的,它们似乎可以在科学以外传播和继承,就像你的下一代可能还会问乌鸦是不是跟天鹅一起飞走了。</p><p class="ql-block">哎呀,我的这一缕思绪可能惹出大祸。科学会让一只叫张三的乌鸦变成候鸟,做上万里的迁徙旅行。这完全是可能的,因为人类想上天,所以有了飞机。因为相信,所以看见。科学主义所向披靡,指哪儿打哪儿。</p><p class="ql-block">而此时,我又不想让那只倒霉的乌鸦做长途迁徙了!就和它的同类一起待在凤凰岭上静待生命的终结岂不更好?</p> <p class="ql-block">若干年以后我们回顾今天的时候,可能会把现在定义为古典科学主义时代,未来可能会存在一个烂漫科学时代。一只乌鸦,离开它的种群成为一只候鸟,可能不是一个科技进歩,更不是一次科学事故,而是科学的一个烂漫的绽放。任何一次烂漫的绽放都可能以牺牲无数人的生命为代表。</p> <p class="ql-block">烂漫科学时代的主要特征是飘忽不定,像音乐一样多变,像流水一样坚韧。但每一次烂漫的绽放,都是科学自身难以精确把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