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 怀 春 晖——母亲三周年祭祀

海纳百川

永 怀 春 晖

——母亲三周年祭祀

又是一年春草绿，又是满眼桃花红。三年前的今天，正是这个梨花带雨、绿柳吐翠的美好时节，打住了我母亲98岁的人生脚步。让她老人家随着满天飞舞的花絮，升腾到人间仙境，玉宇瑶池。从此，天上人间，阴阳相隔，骨肉分离，爱意难舍。不思量，自难忘。荒野孤坟，无处话凄凉。

　　三年来日思夜想，恍如昨天；三年来音容笑貌，从未远离；三年来生活往事，历历在目……先祖的故去，留下无尽的哀思；先祖的恩德，家族兴盛的福荫；先祖的修为，赓续传承的责任。为了不忘春晖，牢记嘱托，善待亲人，幸福生活。三年孝满，刻石立碑，铭记功德，启智后人。

　 缅怀当年父母生养之恩，

三春难报儿女孝心永存。

按照老家人的习俗，过世的先祖满三年后，有关他们的所有遗物都要进行最后一次的清理，除留下有纪念意义者外，其余都要拿到逝者的坟墓前，随同纸花和冥洋付之一炬，好似“邮寄”到阴间让逝者再度花消或使用。和二哥在整理母亲遗物时，除几包袱碎布头，几包袱旧衣服和几件旧家具外，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我抹着泪留下了母亲一件土布小手绢，应该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纯手工制品，我和的年龄都差不多，以此作为念想，其余的东西全部打包“快递”给了母亲。我知道她老人家一生节俭，舍不得糟蹋东西，一些针头线脑看似不值钱，或许还是她积赞了多年的“宝贝”，要是随便丢弃，她会心疼和埋怨的……

　　三周年祭祀后，可以说这个人的躯壳就基本消亡了，也在人世间谢幕了，只有他的思想，他的精神和灵魂还将会遗留在世，或多或少地滋养着这块土地上的后来者。从古到今，一个守孝之人，只有丁忧三年期满，才可转悲为喜，和常人一样，可歌可舞，可荤可素，可官可民。所以直到现在人们都特别看重这个具有拐点意义上的三周年祭祀。

　　我也因此提前一周回到老家，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回到那座在风雨中摇曳了多半个世纪的老屋内，回到父母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内心这样想着: 如今新社会，不在母亲坟前结庐守孝三年了，也应该在家里面多陪陪她，陪二老走好此生最后一程，跨越好天上人间的这座分水岭。陪他们静坐在房檐前听风声雨声，看日出日落；陪他们在旧房子内收拾屋子，打扫卫生；陪他们在土炕上吃饭睡觉，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我特意找到父母生前吃饭的小方桌，摆放在二老的遗像面前，让他们看着我吃饭，仍是当年的碗筷，让我在他们眼皮底下洗菜做饭，也是他们常用的瓢盆，好似我们三人在一起过着小日子，过着最后的好日子。

　　农村的夜晚，寂静的像没有人一样。皎洁的月光下，一草一木都能清晰可见，我独自徘徊在老家的院子里，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温暖而慈祥的面孔，仿佛又看见母亲席地而坐，在月亮下纺线，父亲就站在她身后，凝视着她一手摇着纺车，一手忽高忽低、身子忽前忽后的纺线动作，呆呆傻傻的看着、看着……我的心深深地牵挂着我已故去的亲人。泪水悄然而下，化作无尽的思念。

　　随着三周年祭祀的鞭炮声、锣鼓声、欢歌笑语声、喝酒划拳声，这一切的安宁瞬间被打破了，仅存在我一个人内心世界里的最后点滴好日子，也随之而去。

　　客散酒醒，人去楼空，老家的老屋又回到空寂无人的过去。日后，我再要走进老屋，再也看不到父母佝偻蹒跚的身影，再也听不到爹娘喋喋不休的唠叨，再也不能推门而入大声地喊叫着——妈，我回来了！

　　受父母一生的教养，在与他们最后告别的日子里，我们兄弟齐心，各尽所能，给二老立了块纪念碑，永远铭记父母的生育之苦和养育之恩，永远镌刻着父母携手走过一生的悲喜故事，永远承载着后辈人的无尽思念，永远传递着子孙们历久弥坚的敬意。期间，我也随性所致，尽其所学，为他们撰写了370字的碑文，并在墓碑的碑头凑成了一段像诗而不是诗的四句话，算是对他们一生的总体概括: 严父率真志高远，

慈母慧质品如兰。

相濡与共嚼苦甘，

魂壮空谷墨青山。

　　办理完母亲三周年祭祀，我此生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送走了生我的人，安置好我生的人，蓦然回首，我已满脸皱纹，满头白发，退休两年，赋闲在家。余下来的这些日子，还是要安安静静、有滋有味地“浪费”掉，然后再随她们而去。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人生皆是如此，人人如此模式，究竟意义何在？

高升进

二0二四年农历二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