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

浩瀚彭成仁

所有的挚爱都是向死而生！ 清明时节（散文）彭成仁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唐.杜牧每逢农历清明，我也跟大家一样怀念已故的亲人和先烈。毫无忌讳的是，缅怀先烈只是怀念亲人的一种家传延伸，并非与生俱来。究其根源，我的清明祭祖情节缘于我的父母的教诲与安排。想当年父母健在人世时，与我交待和安排最多的，除了学习和劳动外，清明节和春节前后的祭拜祖宗坟墓，已成为每年的必修课题，不可缺失。父母对我的遗训是:你是我屋里的长子，干什么都要做样子给弟妹看，特别是过年和清明上坟，一定要循规蹈矩、身体力行。这个遗训，也许从我幼稚的时候便根深蒂固了，所以，哪怕是如今的我因重病在身、连起床活动一下都呼吸困难、心律过速，也会无限内疚自己一样，只能遥祭祖先了！在我的记忆中，最早开始的祭拜祖先是每年的大年初一的拜祖坟。我的家乡在湖南湘乡城关镇云门寺外的城乡结合部，祖辈都是农民，种田作菜。曾记得我们家的房屋是祖辈四家人共建的一幢土砖屋，有好几十间房子，号称“倒字屋堂”和彭家大屋。我的二个堂伯父和一个堂叔父与我父亲共住在这幢祖屋里，中间的厅屋是彭家大族一屋人的公共区域，大凡祭祖和婚丧喜庆大事，都会在这里举行。1974年春节，我和爱人在湘潭举行简单婚礼仪式和在茶陵办了回门宴席后，也回家在这里举行了亲戚见面婚宴，开的是流水席。当然也少不了要拜天地、拜祖宗了，只因岳家父母未同行，就少了拜父母双亲这个环节。记得那酒席的所有开支都是生产队暂时垫付款的，回厂后我再还给生产队，吃了近五十几桌流水席，账面上的费用只有325元左右。不过当年我和爱人的工资也仅仅69元的月薪，有这样的场面也足够热闹了！桌面上收到的最多礼金是我舅舅家的，共8元钱，来了一屋人。据当时的习俗，婚礼后也特地祭拜了屋前屋后的祖宗坟墓。我家祖辈的墓地分布很散，老祖宗的专属墓地在牛形山，国民政府时期被恶意征用和铲平了，还闹出了一场护坟风波，被镇压平息。也正因如此，除太祖公夫妇的墓地在彭家大屋前后和侧边的菜地里外，其他都是在偏远的山区。我祖父的坟墓在近郊的杉山坪，幼年时父亲带我去祭拜过几次，后来被当地改变为砖瓦厂了，也没通知我们，从此也没再去祭拜。父亲1980年英年早逝后，雪上加霜的母亲和祖母也相继去世，因为家境贫寒，他们只能选择最便宜快捷的方式入土入安了，沉重的担子也压在了我们兄弟和妹妹四人的身上……祖母84岁时去世的，她老人家的坟地在现在的湘乡东山国家森林公园的鹰嘴石下面的乱石岗内，由于公园改造，又没人通知我们家属迁坟，早变成林木繁茂的禁地了。早些年，我和堂弟彭和平曾经到那里去寻找过，因为安葬后没及时立墓碑，已被填为平地，怎么找都找不到了，我们两兄弟只好在坪地上烧了香火蜡烛与纸钱，朝着祖母埋葬的方向，叩拜了几个响头……因此，也成为了我家的一大遗憾！于是乎，大凡过春节和清明节，我和家人要安排的活动都会以祭拜祖先为主线展开行程，年年如此，概莫能外。每一次的祭拜，不仅融洽了家庭和亲戚的气氛围感，更重要的是也让自己的精神有所寄予。因为那几年大多是我单独或与携晚辈去的现场，扫墓完毕，烧完纸钱与蜡烛，祭拜后还要静静地坐下来，默默地与九泉下的亲人聊上几句心里话，辛酸的泪水也不免会夺眶而出……有最深刻印象的2008年春节冰灾的那一次。那年，湖南遭受百年一遇的冰灾。春节前，作为秘书长的我和市家里商会的同仁冒险去韶山和长沙慰问了相关人员，都先后被冰灾堵了二天在路上，冰灾路堵的苦楚真是一言难尽。但，有如神助的我，却居然没放弃这年春节要回湘乡祭拜祖先保佑的固执，一大早，我好不容易在湘潭汽车西站搭乘到了去湘乡的中巴。中巴车快开到湖南省韶山灌渠管理局时，心里突然一个灵激:怎么不先到父亲坟地去祭拜后再到湘乡？说去就去！我招呼司机停车，本来是买了到湘乡全程车票的我，在离目的地还有十几公里的地方下车了，因为我知道，这里走路去父亲的墓地也仅仅只有不到3公里。下车后，我径直来到一家路边超市，多次到父亲坟墓上祭拜的用品都是在这里买的，也算是熟人熟事了。买完祭拜物品，我问店主:你们这里有摩的不？店主回答说:平时有，这几天冰灾没见人来，可能是懒得赚这几个钱！我惊讶地哦了一声。他见状，又说:你问问隔壁那家刘妹子看看，她有时兼做点摩的生意。我说:太感谢你了，我问问。于是，我找到了那位刘姓姑娘。我把我的请求向她说了一遍，她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只是提出来:现在是冰灾天气，要多收5块钱！我说:是25块吧？她含笑点头说是！只见她身轻如燕跳上了自己的那辆红色摩托车。到了父亲坟地的那个山路边，我让她在下面等我半小时，待我祭拜回来再搭我回公路停靠路牌处，你听到鞭炮声就知道我下山了，她欣然应允。我在父亲坟墓处完成了所有的祭拜项目，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又默默地向父亲祈愿:希望您九泉之下护佑家人平安吉祥，只要身体状况允许，我每年的清明和春节都会来祭拜您老人家的……然后，点燃了那挂长长的鞭炮！在回来的路上，我问小刘是干什么工作的？她告诉我，她在湘乡城区一家益丰大药房当营业员，有时顺便捞点外快！直言直语的她，不失率真和纯朴。后来，有一次我有事回湘乡，在湘乡城区那家益丰大药房旗舰店买药时，果真还遇到了她。人间冷暖，世事沧桑。为了忘却的纪念，我不由自主翻出了近年清明节赴湘乡为父母扫墓的二篇日记，特摘录如下:其一清明扫墓感怀香烛纸酒祭故坟，一掬热泪洒冷茔。生与死，本匆匆。又见黄花覆再生。无常世事天作主，岁月更替不由人。莫怨来生无芳草，忠孝在，义永同。 俗话说，父母在，家在；父母不在，好自为之。父母分别离开我们四子女38年和29年了，英年早逝的他俩留给我们除了微薄的贫穷外，恐怕只有无穷的思念了。毕竟，那个时代他们能养活自己都不容易！ 1968年3月，随着自己高中未毕业就当兵入伍又返乡务农几个月再招工进厂，历史让自己成了异乡游子，故土湘乡也逐渐成了自己“留又留不住、回又回不来”的阵疼。除了每年几次稀有的省亲外，重中之重的事情就是清明节的为父母上坟扫墓了。几十年来，除了自己确因身体原因不能亲自力行外，只要能站得起、爬得动，我就必须完成这一特定义务！我想，父母在天之灵也应当感受得到：荣华富贵是上天给你们的造化，亲情相守是父母永远的期盼。 据说，父母和祖母的灵牌，也就是一条红绸布上写着他们的姓名与年庚，先前是通过关系寄放在家乡最著名的云门寺内了，然后再每年续香火费——这样既免了每年七月半接祖宗拜祭的操劳与麻烦，更多的是让老人家的灵魂也能天天有香火敬俸。所以，早些年我几乎每次回湘乡，总要抽时间去云门寺看望一下，哪怕是赤脚空手到里面转游一圈，没找到象征他们的红绸布，我都会感受到菩萨和父母知道我回来了一样！那种真切和温馨，只有我这个曾经在观音殿读过小学的人才能体会得到。更何况我和云门寺的宝昙大师、印宝法师曾经打过交道，他俩都收藏了我的《浩瀚文集》。 这也许是自己2013年皈依佛门后最认真思考过的问题，佛门永远是让人敬仰而不是被人亵渎的地方……2016年清明节于龙城。其二清明挂山归喜逢至亲情今天是清明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女儿女婿摆脱节日加班加点的繁忙，开车陪我回湘乡扫墓挂山。一大早起来，“淸明时节雨纷纷”一度让我不知所措，但执着的心却让我不能放弃已经的决定。6点起床、做雾化、清理伤口、洗漱、吃早餐……7点半准时出发！天公也许有心考验，并不作美，而且雨水不断。好不容易一一爬上瓦砾乱石、杂草丛生的四位亲人的坟茔，我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心里只责怪：如果亲人的墓园都在国家公墓，我何苦有如此劳顿？也难怪亲人死不逢时也？非也！一身雨水、一身汗水、一脚泥泞不堪，终于了却了今年一桩心事！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话：“苦尽甘来”，意想不到的惊喜竟然接踵而而来！本来约好在妹妹秋凉家吃中饭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彭和平弟弟非要我们到他家吃饭不可，而且语气不容置疑的真心与强硬！没办法，恭敬不如从命，只好和女儿女婿又驱车前往生我养我十八春的湘乡锡福弄（湘乡旧时第一弄）。来到七弯八拐九条弄的云门寺社区锡福弄，我竟然迷茫得找不到和平家了！和平家派出了三班人马才看到我们的车和人！哈哈哈，亲人见面，眼泪都笑出来了。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表妹洪冬梅和她的画家丈夫、湘潭、湘乡市政协委员廖虹江，竟然也在等待我回乡团聚之中！一见他们夫妇，我的眼泪止不住喷射而出，伸出双臂拥抱虹江……作为文人或者艺术，我们应该是最有话要说的人！也是锡福弄彭氏宗亲一道亮点。因人生各异，各忙各的生计与事业，为亲戚几十年，今天竟然是在锡福弄第一次聚餐举盏！宗亲在此时此地相遇，一切话语都是沉甸甸亲情……相互祝福、再约相见，才是剪不断、理还乱最好的情愫！亲人，珍重！2021年4月5日腹稿于回潭路上。……时光是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和滲透你、我、他的永远是无底的黑洞。年复一年，清明去了又回，却不见父母回来。为此，时值伤感天，我的清明情结也并未因身体状况愈来愈差而衰竭，哪怕躺在病榻上的自己也深知过去的自己也曾经立志“珍惜时光，不负韶华”，但毕竟现在已经是日薄西山、行将就木的人了，今后祭祖坟茔的传承只能靠后人来担当了！因为我知道:人生的舞台就是那么一点点，费了那么多周旋和生离死别面对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原点。人和时间赛跑，人永远是输家。于是，不禁借用唐朝杜牧“清明时节雨纷纷”，胡诌了打油诗一首:清明时节雨纷纷，阴阳两隔泪濛濛。世间万事难悟透，留尽梦幻酒一盅。阿弥陀佛！吾佛慈悲！2024年清明节前夕 祖母、父亲、母亲和英年早逝的永良弟留下的珍贵遗像总让我等时常伤心怀念……因为我知道:死亡不是人生的尽头，遗忘才是。 位于韶山灌渠管理局湘乡东郊乡大田湘江村的父亲坟地。 位于湘乡城关镇联盟村九组韶山灌渠北灌渠洄水湾处的母亲坟地。 绿荫蔽日的泥泞小道。 清澈的韶山灌渠水是联系父母心声共鸣的渠道。 坚定和沉重的脚步叩响过的清明节。 走过路过从来不想错过。 春节祭拜祖先难免不遭遇下雪天和冰灾。 祖母入土为安的地方——湘乡东台山国家森林公园鹰嘴石下。 族谱只是记录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文字载体，却不是承担心灵和血缘的契约。 清明既是节气也是节日，他让人们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慢下来，去细数生命中那些重要的离开的人，让人们专门在这样一个节日里，遥寄相思。当我们在这一天，静静细数来时路，会发现那些曾在我们生命中鲜活过的亲人，依然鲜活；也发现有一些人需要终生铭记，有一些人一直活在心底。清明节一边将我们的思绪带到过去，让我们思索生命的意义，回望岁月的踪迹，感叹活着的美好。一边又时刻警醒着我们：要记得从记忆中回归现实，不忘来处，珍惜当下，怜惜生命。清明节除了缅怀和祭奠已经逝去的亲人外，还有另一层含意，那就是踏青。绿草重新营造生命的氛围，给予大自然以活力，我们就借此抒怀，游走山水，让人与自然的生命一起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