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山河西行记

忠仁（hlq）

表里山河指的就是山西。说的就是山西的地理。意思是外有大河，内有高山。指有山河天险作为屏障。出自《左传·僖公二十八年》。

我两次旅行从山西东部的太行山横穿到西部的黄河边。

一次是58年前，1966年冬，从太行山上的龙泉关进入，一直步行到永和关渡口过黄河；再就是这次从晋豫交界的云台天瀑瀑布乘城际公交一段段坐到吉县的黄河壶口瀑布。两次的目的地都是延安，第一次是从北京到延安，那是红卫兵串联时期；这次是在晚年患病中还乘身体尚可成行与老伴圆梦般的从武汉到延安自由行。

（一）从太行山龙泉关到黄河永和关

1966年11月，文化大革命中大串联时期，我参加了北航三系赴延安的长征队，队员中多数都是13大班的大五年级学长，他们本来正在参加华北地区的农村社教四清，准备不久就毕业分配了，而且分配分案都定了，参加长征的同学中多数都分在三机部的飞机研究所，女生王荣是一三大班的党支书，她是分到中组部。不过因为文革开始，这一切都变了。长征队中也有少量大四、大三、大二的同学，我算是大一的小同学了。大家决心步行长征到延安。

图：北航三系赴延安长征队在征途中

从北航出来，走完城区后，就进入了北京西山。燕山山脉和太行山的北沿是连通的，因此我们就一直在大山里行军了，经过了房山县、易县、阜平，从龙泉关进入山西。

我就是从这次太行山中的长途步行中深深爱上北方的大山。这些大山巍峨雄壮，绝壁峭崖，浑厚静谧，走在山中的公路上，旷日的风雨把路面吹洗得非常干净、洗练。山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空气，冬日的太阳，照得人暖暖的，使人格外精神抖擞。

网页图片：蜿蜒在太行山中的公路

我们还准备了一套文艺节目，一路长征，一路宣传。为此我除了自己的行李，还背了把手风琴，成了演出时的主要乐器，这套“行头”一直从学校背到太原才寄回学校，这种负重行军，使得我后来产生了“平足”。我记得在房山县和阜平县的演出都大有万人空巷的风头，影响很大。演出的骨干都是大五年级的师姐，她们也不是校文工团员，但个个能歌善舞，非常能干，可能她们在搞农村社教时，作为工作队员，也采用过这种宣传形式。

网页图片：太行山中，“千山万壑，铜墙铁壁”，歌词是这样写的。

在这一段河北境内的太行山中行军时，我们还一路参观学习了很多红色的纪念处。我们听了白求恩的房东大娘讲白求恩大夫的故事，在狼牙山五壮士跳崖处听烈士的战友，纪念碑守护人讲英雄们的业绩，我们还在“爱民模范”谢臣烈士舍己救人的牺牲处，听人介绍太行山中山洪暴发的汹涌，我头一次体会到那不是山洪，那是比洪水破坏力更强的满含大石头的泥石流，我们还在“子弟兵母亲”戎建秀式的模范院里，听她讲模范事迹。太行最本色，燕赵多英雄。走在易水河畔时，不禁咏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网页图片：我们长征时路经太行山上的龙泉关

进入山西的第一晚住在五台县。晚上，在招待所的院里，月亮照在庭院里，厨师端上来莜面，吃得很香，充满了北方农村的乡野味。

然后经过定襄、忻县，走着走着就离开了太行山，下到忻襄盆地了，沿路市集多了，人车也多起来了，还经过了一条河，滹沱河，北方的河流多是这样，冬天枯水季节，河床裸露着卵石，没有水，很让人失望，但是洪水季节，則这些河流就不受管束，像溜疆的野马，咆哮而过。滹沱河，我在很多文学作品中听说过它，这次和它亲近了一次，我似乎浸润在了文学的氛围中。

我们中途弯路去参观了大寨大队，是郭凤莲接待的我们，她带我们登上虎头山，看大寨人改天换地修的梯田、水利设施。大家说要見见陈永贵，告知说陈永贵刚作为中共代表团访问阿尔巴尼亚回国，正在家中休息。我们想见，但陈永贵正在和山西省革委会闹情绪，不想见人。（多年后才知道，内情是省里知道了陈曾在日伪时期被村里推举为维持会会长，省里也向中央报告了）。我的这些学长，真有办法，他们作为代表进屋和陈永贵不知怎么沟通的，陈永贵出来见同学们并作了讲话。我的同学拍下了这张照片。

1966年底陈永贵在大寨大队的院门口讲话。

陈永贵还和我们北航同学合影。二排左手能看清、戴眼镜和旧军帽的是我。

我们访问了阳泉煤矿。它是国家重要的煤炭企业，它生产的煤叫“丈八煤”，煤的质量特优。（在阳泉火车站的月台上安放着一块硕大的“丈八煤”，乌黑油光，好似美丽的发光宝石）。我们在矿里的俱乐部为工人们作了文艺宣传表演。俱乐部里灯光明亮，不像前些日子在农村的舞台上演出时，是挂的充气的马灯作照明。

我们还被批准跟作业班下井作业，体会深井采煤。采煤分三个作业班，首先是放炮掘进安支架，这个班对我们风险大，第三个作业班是这个支道的煤采完后放顶，也危险，矿里安排我们中间采煤作业班。

从井下作业上来后，我们和工人师傅合影。后排右二脸上黑乎乎的戴眼镜的就是我。

我们沿途参拜了很多红色纪念地。

我们在阳曲县住了进太原前的最后一夜，这天阳曲县的县长好像和我们队里的有些人一起在社教工作队同过事。他们会面并谈到了当时在这个地区发生的反革命群体事件，真是触目惊心，外界并没有报道。现在我也一点记不起来了。

我们从北边进入太原，地方叫尖草坪，工厂的物流车水马龙，太原钢厂繁忙的气氛油然感动了我。

网页图片：太原迎泽大街。迎泽大街是太原的中央大街，也是迎宾大道。这条道路上的路灯完全跟北京长安大街上的街灯一样富丽堂皇。有人说这条路“迎泽”的命名是“迎接毛泽东”之意，马上有人反驳说：中央领导人早有决定，不以个人名字命名，不搞个人崇拜。还有人说：迎泽是迊接蒙古国首脑泽登巴尔，他来太原访问过。究竟如何，没有正式说法。多年后才知道古太原城的南门，有一个迎泽门，后来建的这条城市中轴道就以此命名为“迎泽大道”了。

网页图片：太原汾河大桥

千年汾河，山西的母亲河，水润悠悠。

离开太原南行，榆次是太原的南大门。这里有很多国营纺织厂，感觉一派欣欣向荣。

路过晋祠大门，很想进去看看，但大门紧闭。我想这一定是为了防止打砸抢来破坏文物。

我们在吕梁地区文水县云周西村，参观刘胡兰的家乡。我们参观了当年杀害刘胡兰的铡刀，想像着那惨烈的场面。在刘胡兰的家中，她的母亲（继母）胡文秀坐在坑沿上给我们讲胡兰子的英雄故事，刘胡兰的忠实厚道的父亲則侧躺在炕上，对我们的访问表示欢迎。

下图在云周西村刘胡兰烈士像前合影。前排左一是我。

在毛主席为刘胡兰烈士题词的碑前合影，二排左一是我。

题词：“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我们途中经过汾阳城，必经之路一定要经过它的正街，那天是午后，好繁华啊，各行各业，琳琅满目，店铺林立，买卖兴旺，就像北京的大栅栏商业街一样。想到此时全国都在搞文化大革命，这儿居然还有一个“世外桃源”，真是好生羡慕。

我们途经杏花村，从杏花村汾酒厂门前过，适逢上班时间，工人们纷纷进厂门打卡。酒厂的门口还醒目的摆着一个像提供大碗茶的摊子，这是为路人提供汾酒，二分钱一碗，我也买了一碗喝，没有醉意，只有清香。哈哈，“牧童遥指杏花村”。

网页图片：杏花村古镇的老酒坊

离杏花村不远，就是闻名的贾家庄，它被誉为山西第一村，是山西省委抓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典型，有人故意搞对立，说中央树大寨，山西省树贾家庄，大寨是艰苦奋斗，贾家庄是好山好水集体富裕。

说到好山好水，就想到有名的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还有电影主题歌《人说山西好风光》都是写的贾家庄。

网页图片：山西第一村贾家庄

后来的几天就进入了吕梁山，这几天天气也变寒冷了，逛风大作。有次在交口的一个山口，风大气温低，走了一会，我就发现二三大班的李上徽（也是我班的辅导员，武汉二中毕业），耳朵肿的有半张脸那么大，乌黑的。他这是冻伤了。

山西交口，吕梁山中的窑洞前，开始新一天长征前，半个小时的学毛著时间。

到黄河的最后一天，我们在吕梁山中走了一百里，天黑了，我们才走近黄河边，从山上往下看，永和县城就在黄河边，黑暗中看去，黄河如带，永和关的灯火真像人间天堂。

长征队走在黄河岸边的悬崖峭壁上，脚下是黄河

网页图片：山西永和县，黄河上的古渡口，我们从这儿渡河，对岸是陕北的延川县。

但是这时的黄河己经是结冰期，河上飘着翻滚的冰凌，应该是渡口停航的季节。如何过河到陕西延安呢？

网頁图片，冰凌期的黄河，冰凌翻滚，冰水刺骨。

正在我们担心时，当地的县领导来会见我们，明确告知，已经作了充分动员准备，由资深的黄河老船工明天用羊皮筏子送我们渡河到延安，一定做到安全成功，并说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像过去战年代送红军渡河东征一样，送红卫兵小将晋拜延安圣地。

网页图片：黄河上渡河的羊皮筏子。

第二天，天气是阴沉的，空气是凝重的，北风凛冽，冰水刺骨，船工师傅是赤膊着上身驾筏的。我永远忘不了这次羊皮筏子渡黄河。这是政治挂帅的疯狂，这是多么大的风险呀，船工们高超的技术，勇敢的精神，终于把我们送到了黄河对岸。我们和船工作别时，送给他们的是毛主席的语录、像张、画像。

上岸后，我们沿着延川、延长的公路向延安走去时，太阳又出来了。今天回想渡河的事，不禁心中还要向那些筏工们说声道歉，为了我们的“”串联”，让船工们冒了多大风险，吃了多少苦呀。

下面发两张当年在延安拍的老照片

延安毛主席旧居前的合影，

延安毛主席在张思德追悼会上作《为人民服务》讲演的地方，照片中右一是我。

（二）从南太行云台天瀑到黄河壶口瀑布

2024年3月我们俩老从武汉开启了到延安的自由行，去是高铁到焦作，返是延安火车回武汉。焦作到延安，完全是分段坐的城际公交。城际公交就是长途车按公交计价（車费约是原长途票价的1/3）且车次増多。我们分段乘车是这样的：

焦作—晋城 10元，双休日0.1元

晋城—临汾 26元，双休日0.1元

临汾—延安 39元，双休日0.1元

我们从焦作开始了愉快的旅程。

在焦作巍峨的太行山中，有一条连接豫晋两省的公路隧道。它是六十年代，修武人民发扬愚公移山精神战天斗地的杰作，是人工在峭壁间盘旋上升开筑而成，其大小23洞，洞洞不同凡响，迂回奥妙，奇妙多彩，令人无比震惊。人称“螺丝洞”，現在在云台山景区中叫【叠彩洞】。

【茱萸峰】。云台山的主峰，海拔1308米。唐代大诗人王维曾登临此峰，写下“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千古绝句。

我登临此峰，观看太行山雄浑苍劲的群山。

我在茱萸峰上看见了开花的茱萸树，花是小巧美丽的黄色花朵。

【红石峡】是云台山标志性景点。峡谷生成于亿万年前的海洋世界，堪称一部浑然天成的地质奇书。峡谷深藏于地下68米，集秀、幽、雄、奇于一身，融泉、瀑、溪、潭于一谷。

这是从谷底仰望地面上的桥梁。

两岸峭壁山石秀丽，仿佛鬼斧神工雕凿而成。

太行山中的【老潭沟】，现在云台山景区叫【泉瀑峽】。我们在沟中游玩时，沟内还有很多积冰没有化，走着走着，就会看见山头上的冰块突然跌落沟底，真疑似走进了高山的冰川中。

沟的尽头就是雄冠亚洲落差最大的瀑布，【云台天瀑】，落差314米。四周似铁桶般的太行山的峭壁，仰望瀑布飘逸地从高空中洒下来，仿佛圣水洒人间，沁人心脾。

太行山麓的古村庄，郭峪村。我在村中探秘【沁河古堡】之【郭峪古城】。这是始建于唐朝的城寨式古村落。古朴，而且人文厚重。

参观【皇城相府】。皇城，因康熙两次下榻而得名，相府是一代名相、康熙帝的老师陈廷敬的府邸，故称皇城相府。

这是【皇城相府】景区在大门前表演陈 家恭迎康熙皇帝的场景。

皇城相府中的【山河楼】，暗藏很多机关、地道，是相府护家御寇的軍事设施。

沁河古堡中的城墙和城楼，斑驳中透着历史的沧桑。

郭峪村中还建有一座大庙，庙前台阶下还有一座大石磨。我陶醉在这太行山的小山村了。

离开晋城后，我们乘车经阳城、沁水、襄汾，到达了临汾盆地，汾河从这儿流过。

到达【临汾】。

来到市中心的鼓楼时，正值夜幕降临，古楼的灯光秀了起来，正好拍了一张蓝调时光的照片。

【平阳鼓楼】平阳鼓楼又名大中楼，位于山西省临汾市城中心，基座呈正方形，周长160米，楼高43.76米，依云逼日，为中国现存最高的鼓楼。始建于北魏。四向券砌门洞在其基座正中十字相交，平阳鼓楼以其高大雄伟著称于世，反映了古代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和高超的建筑技艺

【尧庙】始建于西晋，距今己1700多年历史。唐尧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五帝之一，被尊奉为上古时期的圣王和道德楷模。根据传统记载，他生活在新石器时代末期的黄河流域，大约是公元前21世纪左右，被认为是华夏民族的始祖之一。园中的古柏也逾千年。

唐尧建都于平阳，平阳就是现在的临汾。

【华表】临汾是帝尧之都，有着尧都之称，中国第一华表位于临汾尧庙景区广场。

尧都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古代帝尧为了开创民主政治先河，设立诽谤木。经过历史的的演进，诽谤木逐渐演变为如今的华表，成为国家权威与民族尊严的象征。

华表用汉白玉雕刻而成，高度为二十一米，象征二十一世纪；华表底座为中国立体地形图，华表矗立在中国立体地形图上，气势磅礴，中国立体地形图占地九千六百平方米，象征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版图。

尧都华表是展示历史文明、根祖文化的重要景观。

【华门】是近年为纪念尧帝开啟华夏文明之功，由政府组织建筑的，也称“华夏文明之门”。门内有对中华传统的展示。

【临汾解放纪念馆】的大门。大门广场安放着徐向前元帅指挥临汾战役的铜像。大门上铸的数字1948年5月17日是临汾解放日。

临汾战役残酷、持久且规模宏大。临汾战役我军虽付出较大的伤亡代价，但换来的经验是极为宝贵的。毛主席对临汾战役的经验也十分重视，战后立即向其他部队推广：“徐向前同志指挥之临汾作战，我以九个旅（其中只有两个旅有攻城经验），攻敌两个正规旅及其他杂部共约两万人，费去七十二天时间，付出一万五千人的伤亡，终于攻克。我军九个旅（七万人）都取得攻坚经验，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大胜利。临汾阵地是很坚固的，敌人非常顽固，敌我两军攻防之主要方法是地道斗争。我军用多数地道进攻，敌军亦用多数地道破坏我之地道，双方都随时总结经验，结果我用地道下之地道获胜。”临汾战役的宝贵经验，有重要历史价值。

我特地步行40分钟，来到临汾彩虹桥下观尝汾河。汾河的流水从我身边缓缓流过，河岸上的杏花开了。

【壶口瀑布】滔滔黄河，自青海源头平缓而下，直到晋陕大峡谷，扎进这40米深的形似壶口的石槽中，刹时汹涌的急流，怒吼的洪波撞开了一幕千古奇观。这水，势如排山倒海，从天而降！

我站在黄河之水汇入“壶口”形的“龙槽”旁。汹涌澎湃的河水向二三十米宽的“龙槽”倾注如壶口，形成极为壮观的瀑布群。

滔滔黄河在这里跌入龙槽后，飞流直下溅起水珠四射，升腾的水雾经阳光折射，便可看到一道轮廓清晰，五彩缤纷，绚丽夺目的七彩虹在瀑布之上。

在壶口瀑布前打一套太极拳。太极拳的静如山水，动若飞瀑的态势，和黄河瀑布的壮观气势交相辉映。

坐在“临汾—延安”的城际公交车从壶口大桥上跨过黄河，就到了延安地界。下面发几张在延安的照片。

宝塔山，红色圣地的地标建筑。

延安杨家岭革命遣址。中共七大的会场。

延安王家坪革命遗址

王家坪窑洞，彭德怀故居。

延安栆园毛主席旧居。

延安栆园革命遗址

延安延河及两岸河滩

延安南门街的【抗日軍政大学】旧址

山西省，在政治家、軍事家眼中是【表里山河】，而在艺术家筆下則是【秀美山川】。乔羽写的《人说山西好风光》真是哙灸人口：

”左手一指太行山

右手一指是吕梁

站在那高处

望上一望

你看那汾河的水呀

哗啦啦啦流过

我的小村旁。”

这次我们的旅行就是从太行山经汾河盆地过吕梁山到了黄河边。横穿了一次山西。

《人说山西好风光》歌词中还有一段唱到：

“人有那志气永不老，

你看那白发的婆婆

挺起那腰板

也像十七八”。

好吧，那就再发一张白发婆婆在山西的大好风光中挺着腰板的留影，以结束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