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六(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简直就是为她(他)倆举办的午宴,宴席充满了大家庭的乐融融的气氛。品赏佳肴美食相互敬酒甚是热闹,人不分高低贵贱只图个热闹。当周老爷手捧满满一杯香槟酒的高脚酒杯,绕过邻座的湘静妈和小慧妈,笑嘻嘻走到Ines和Blake跟前敬酒时,她(他)倆只顾低头用餐无精神准备,挺不好意思的慌忙仓促起身捧空杯应对。周老爷开玩笑的说道:“Ines小姐!Blake先生!两位酒杯是空的啊!如何对酒当歌啊!”周老爷开这一玩笑,引得佣人席的女佣都把目光投向Ines和Blake而哈哈大笑。这时湘静妈立忙站起来指责她们说:“就你们喜欢叽叽喳喳,这有什么好笑的嘛!”女佣受到湘静妈“训斥”,就像庭院樟树上的叽叽喳喳的麻雀,被湘静妈一声吆喝飞跑了;而Ines却羞涩得满脸绯红,急忙把左手背贴在嘴边扭头一边含笑不语;Blake则手捧空杯环视大家发呆傻笑,没有耸肩摊手“好动”。这时佣人席上又一群人起哄,齐声喊道:“给Ines小姐和Blake先生满上!”周老爷觉得起哄的佣人们有些不雅,便摇手示意要他们不要这样;湘静同时也朝他们挤挤眼,示意他们文明点不要太随便了。随后周老爷对Aaron说:“Aaron儿!你来给Ines小姐和Blake先生斟酒。”Aaron听吩咐,笑嘻嘻的从餐厅酒橱上取来一瓶香槟分别给倆人酒杯满满斟上,让你倆嘚瑟够!并朝Blake噗嗤一笑的做了个鬼脸。随后周老爷和Ines小姐、Blake碰杯祝酒道:“来!来!我先干为敬,两位随意!”说后,周老爷举杯一饮而尽、并将酒杯稍稍下垂表示一滴不剩,以表敬意。Ines和Blake不懂中国敬酒的规矩,按规矩也应该一饮而尽,既然周老爷让随意,她(他)倆就只饮了半杯,以显斯文礼貌——严格讲这也是符合她(他)们西方人被邀请干杯的绅士般的习俗的——周老爷懂得西方人的待客饮酒习俗,也就不勉强了,并特地问道:“Ines小姐!Blake先生!糖醋里脊、麻婆豆腐、叫花鸡和无骨鸡爪的口味怎样?喜欢中国菜肴味道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伯伯!为了感谢三婶的热情招待,我特地每样都品赏了,口味各不相同各有特色。我特别喜欢麻婆豆腐那种清香、入口润滑的美食感受!不瞒您老说,在我们欧洲是很难品赏这种味道的,真的要感谢三婶细心推荐和您的关爱!周伯伯您不介意我这样说吧?!”Ines赞美的笑说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伯伯!我和Ines感受相同,我倆一边吃一边同时赞口不绝呢!”Blake附和讨好Ines笑说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喜欢吃就好,你倆慢用,喜欢就多吃点!”周老爷说罢就回到自己席位继续用餐,并没有再向其他人敬酒,他只为Ines和Blake敬酒飘香,给了她(他)倆最高礼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用完午餐晚辈们掺扶四位老人回房休息;女佣们一边忙碌收拾餐桌,一边叽叽喳喳的议论Ines小姐和Blake先生。新来的女佣郑秀兰,把Blake在她开钱庄的前东家处理烂账的故事说得出神入化。说Blake如和如何机灵果断,如何如何软硬兼施,拔出手枪吓得军阀官员承诺归还钱庄的债务等等………。几个顽皮的女佣听郑秀兰对Blake的夸奖!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偷偷相互交换眼色,朝郑秀兰翘嘴吧做鬼脸。那个要给小鲁做媒人嫁给沪生的四川女佣,忍不住对郑秀兰说:“秀兰大姐!Blake先生巴适得莫法(厉害得很)啊!他拔出手枪没有把你吓坏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呀!是呀!秀兰大姐没有把你吓坏吧?!哈哈!”几个顽皮的女佣齐声瞎起哄喊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唉!大姐姐!小妹妹们!你们成天不出大院门,对外面的世界好像一点都不晓得啦!当今到处都是军阀爷,他们手中都有枪杆子占山为王。在阿拉上海军阀爷们动不动拔出手枪吓宁!看惯了就没有啥子好怕的呀!有一回几个军阀爷在一个茶馆喝茶闲聊,茶馆老板不知道有啥子侍候不周到激怒一位军阀爷,这位军阀爷拔出手枪将茶桌上碟子咋它个粉碎;最后,茶馆老板只好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并吩咐伙计重新安排一套茶具才把军阀爷的火气平息。不晓得你们晓得不晓得,没有孙中山的枪杆子,前朝皇帝不会乖乖下台的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秀兰大姐!你们上海人看得多见识广,好有见识啊!是呀!是呀!Blake先生要是没有手枪,怎么能护送湘静小姐和承祖少爷她(他)们一行人回长沙呢?那些军阀爷虽然有枪但他们害怕洋人,所以请带枪的Blake护送最保险;真的,Blake先生巴适得莫法(厉害得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接着女佣们一个接一个胡乱瞎咧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是看得出来,Blake先生害怕Ines小姐呢!真是英雄怕美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呀!哈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呀!是呀!你将来可不能把你男人管得太严了!哈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死丫头!尽胡说,丑死人了!我将来不嫁人行了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看呐!你就是嘴硬,你见了男人那兴奋劲谁看不出来呀!那眉眼抛得比谁都迷人,差点把眼珠都抛出来了,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哈!哈!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难怪我们周老爷那么器重Blake先生,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呐就应该有本事,像我们这样只能擦一辈子桌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怎么呐!擦桌子也是一种本事;不信,让Blake先生来比试!比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呀!是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俺就是擦桌子的女状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女佣们胡乱瞎议论,真可说是乌鸦成群的树下鸟粪多,女人成群的地方胡乱议论多。你说她们是瞎议论吧!但也不全是,多少也能说出一些道理。平时大院女佣们敢于胡乱瞎咧咧,这和周老爷平时平等待人有关;因此,大院的生活气氛还是蛮和谐轻松的。如果温和的议论也不容许,那么沉默将被认为是居心叵测;如果沉默也不容许,赞扬吹嘘不够卖力,那简直就是一种罪行;如果只容许一种恭维声音存在,那么唯一存在的那种恭维声音一定就是一种谎言。看来周老爷对于这一切,还是看得很透彻的。真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宰相肚里能撑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晚辈们掺扶四位老人回房休息,女佣们把餐厅收拾完毕后,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三婶把湘静叫到一旁交谈了几句,便和沪生带领湘静、Aaron、Ines、湘正、Blake和承祖人等几位年轻人,穿过几道廊子往西花楼走去。湘静、Aaron和Ines三人并排边走变用英语交谈,显得特别亲热;湘正、承祖和Blake,像侍卫般的默默紧跟其后交谈不多,只有湘正向Blake四处指指点点的介绍大院的环境,Blake目不接暇的连连赞叹大院环境优美。西花楼是一栋掩盖在苍松林中的欧式小楼宇,这是三婶为湘静和承祖离开上海后,准备给湘正、Aaron、Blake和Ines居住的楼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行人穿过一片苍松林来到西花楼,Blake后和Ines见西花楼是一栋欧式小楼兴奋极了,也许她(他)倆在想,要是来大院能住进西花楼该多好啊!Blake情不自禁的问湘静道:“湘静小姐!这是三婶她老人家给我和Ines居住的小楼吗?!”湘静微笑的看着三婶等待她回答;三婶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丝得意微笑答道:“Blake先生!是的!这是待我家静儿和祖儿离开上海后,专为你和Ines小姐,还有我家正儿和Aaron儿四人合住的小楼,喜欢吗?”Blake没有直接回答三婶,而是激动和Ines一道跑到她跟前握手表示感谢;Ines小姐还激动的贴面拥抱(Bisous—贴面礼)三婶,以表示对三婶深层次的感谢。在Bisous是一种在欧洲广泛流行的高尚亲近理节,三婶身居法租界见识较广,耳闻目睹,多少也知道一些Bisous理节的亲切感。三婶整天在大院忙忙碌碌,她最大的享受和奢望 就是希望别人对她的忙碌的赞美和肯定;Ines小姐给了她一个Bisous她高兴得不得了,便和沪生不知辛劳的又领着Ines小姐和Blake先生去参观西花楼的专用游泳池和小花园等设施;碍于三婶的面子,湘静、Aaron、湘正和承祖也只好陪着“故地重游”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接近四点钟三婶领着湘静、Aaron、Ines、Blake、湘正和承祖一行人来到西花楼大客厅休息。大客厅的豪华沙发的摆设,墙壁上悬挂的欧洲古典相框中的蒙多丽萨画象,和几副欧洲山村风景油画;特别那台挂在客厅墙壁上的那台具有时代特色的英国制造的电话机,和那台斜摆放客厅墙角的豪华红木闹钟,以及天花板上的那盏法式吊灯,衬托出大客厅的欧洲的时代风格;沙发上散放的几本英文和法文杂志,以显客厅的时代浪漫。而客厅正中堂墙壁上的那副清代国画大师弘仁的《黄海松石图》,散发出中华绘画文化的气氛,悬挂在《黄海松石图》两边的那副由清代湖南书法大师何绍基撰写的颜体书法对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海纳百川见识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青松迎宾友鹏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更显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和中华民族的浩瀚胸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Ines和Blake一进入大客厅便四下打望,脸庞都流露出一种好似回到家般的兴奋。Ines驻足客厅中堂,双手怀抱像看书法展和画展一样,反复欣赏《黄海松石图》,和悬挂在两边的那副由清代湖南书法大师何绍基撰写的颜体书法对联,频频点头感叹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行人在客厅沙发落座后都显得有些困意,三婶见状,立忙吩咐沪生去让秀兰和小鲁送咖啡和茶来提神,并叮嘱送些荔枝、香蕉和葡萄等时鲜水果来边吃边解困。三婶对这群对将来主宰大院未来的年轻人的关照,真可谓是无微不至。其实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人生一切事物因缘而生,渐而败坏。人世间的事情变幻莫测、错综复杂,很难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三婶真是多虑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沪生年轻办事麻利,不到半个小时秀兰和小鲁便送来了热腾腾咖啡、龙井清茶和诱人的水灵灵的荔枝和葡萄,和黄橙橙的香蕉。大家喝着咖啡和龙井香茶,再剥上几颗荔枝、葡萄和一两支香蕉入口,边喝边吃边聊,困意就神奇般的消失了。大家聊着聊着便扯到湘静承祖一行去长沙的交通工具,和路途所经路线问题。三婶用半长沙口音说道:“当年我随大伯从长沙坐船坐车(乘船乘车)来上海,在水上漂泊了就将近一个多月。离开长沙时乘坐的是乌篷船,而行船时沿途遇到过飘滩,小小的木头乌篷船在激流的滩水中漂流像脱缰的马狂奔,我和大伯母吓得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口中不断祈祷‘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真使人担心害怕吃尽了苦头。记得有一次旁晚在洞庭湖上行船,船老板将船停靠一个小村庄码头过夜;船停靠后,船上上来一个榜头打扮的人带领几名荷枪实弹的随从,索要停靠费用。周老爷懂得这是江湖土匪拦路打劫,便乖乖的缴纳了三千大洋的过路费;否则,不仅钱财被抢劫,人命还难保——当年周老爷去上海带了一些佣人租用三条乌篷船,每条船过路费按一千元大洋计算,共计三千元大洋。真所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唉!乱世世道周老爷只得破财保命。事后才晓得那个船老板就是土匪窝的土匪,你们看看可怕不可怕?!在洞庭湖上坐乌篷船整整漂泊二十多天才到达岳阳,这时大家已是精疲力竭,大伯母一路上因受风寒而身体不适,只得在岳阳住旅店停留两天医治;幸好赵四懂点医道,在一家草箹铺抓了几味草箹给大伯母服用,她老人家才幸免病倒旅途中。等到大伯母身体无大碍后,便继续坐乌篷船从岳阳动身到汉口港。到达汉口才换乘坐用机器划船的大洋船(蒸汽机轮船)。大洋船跑得快,沿长江走下水(顺流而下),两天一夜就到达南京。我们乘坐的大洋船停靠在南京下关码头,码头上南来北往上下船的人好多好多(很多很多),有穿西装的,有留辫子穿长袍马褂的,人群中不少是当官的辫子军官和当兵的。码头上人群熙熙攘攘,那就比长沙大西门码头越(热)闹多嗒咧!(嗒咧——长沙无含义的口语尾音)南京城比长沙城大多嗒咧!周老爷拖家带口的领着近十口人上岸后,举目无亲只得投奔南京湖南会馆。凭大伯在长沙的社会地位,会馆出面购得我家一行人所需的从南京到上海火车票。火车跑得好快啊!从南京到上海只花了八个钟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婶婶!好了!到上海就可以了,您老不要再往下说了好吗?谢谢您老的指点。”湘静嫌弃三婶啰嗦,打断她的话说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怎么?静儿嫌弃我啰嗦呀!好!不说了,不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家哈哈大笑!三婶自己也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