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大眼的你》——一次洗脑的经历‘

村人

正在睡午觉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陌生电话吵醒了。 接听之后得对方是我市一最大家用电器商场客服打来的，告之我本商场正准备迎接它三十一周年的店庆，凡是VIP客户都可去参加他们的抽奖活动，并告诉我无论是否中奖都会在活动结束之后给每位与会者准备一份大礼包。 没太作犹豫就答应他们，之所以这么轻率主要出于两个原因，一是这家商场是一个几十年老店，所售的商品质量和售后服务都是比较靠谱的。二是服务态度也不错，前几天我买了一个名牌热水器，也可能经济萎靡造成的怪象吧，踏进商场那刻让我惊呆了，整个一层楼就我一个，几名售货员待我像干爹一样忙前跑后，向我介绍各各商品的性能和质量，付款后还授我为本店VIP客户光荣称号，这是退休后最高光时刻，人家把咱当人了咱也不能给脸不接着，全当给他们捧个场吧。 没当过VIP，但我知道当VIP是一件很牛逼的事，工作时我们这个行业对外有很多VIP客户，每到年底找个大馆子撮一顿之后发点儿小礼品那都是VIP中的小卡啦蜜，据说真正的大VIP，VI屁中屁都要被邀请携全家出国旅游，回来时大金链子小手表都得安排上。这些咱不敢奢想，但抽中大奖的机会总会有吧，一旦中奖上台让咱讲两句可说啥呢？坐在公交车上的我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我是提前五分钟到的，到达会场时已经有二十多人排队领券入场了。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又头望去，会场基本坐满了人，一水儿的老年人面孔，有几个步履蹒跚的被工作人员架着找座位，这哪像是VIP客户，这分明是iCU客户。 突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本想一走了之，坏事儿就坏在主持人这张嘴太厉害，几句话就让我烦燥的情绪暂时稳定下来。 主持人小伙儿姓王，大约三十左右岁，五官端正眉目清秀，全然没有我心目中骗子那种獐头鼠目的形象。他自称是这里经理，主要负责本店商品采购营销业务。 王经理一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攥着两瓶矿泉水，一瓶是农夫山泉，另一瓶是娃哈哈。问我们，谁知道这两种水有什么区别？ 话声未落下面掀起来一片爱国热潮。 王经理拧开了农夫山泉瓶盖喝了一口说，从人体的需求方面讲它们应该没有区别，都是为了解渴，但我更偏爱农夫山泉，为什么？一会儿我给你们解答。 一句话让我高看了小伙子一眼，觉得小伙子说话实在而且逻辑清晰，喝进的水走的是胃肠而不是脑袋。 王经理告诉大家本店今年准备增加四十多种新商品，今天先隆重向大家推荐几样。 说完打开一包装箱，从里面掏出一只塑料盆子举给大家问谁认识这个东西。 洗脚盆！大家异口同声。 王经理怒斥，谁告诉你这是洗脚盆？这是我店新进一款商品，叫果蔬净化器。大家是不是担心买来的蔬菜水果有农药和化肥成分？你只需把蔬菜水果放到这里再加满了水通上电，一小时之后，保您能够尝到小时候吃到的菜味儿。不只是这些，你就是把鲜肉放进去，也能把里面的各种毒素从中分离出来。 我靠！想不到困扰中国百姓几十年的食品安全问题让一只洗脚盆解决了，福音啊！ 自认为自己这些年对反诈骗有那么一点儿技能，可还是让这小王八犊子给骗了。本想一走了之，又一想，即来之则安之，反正老子有大把的时间，你拿我当傻子骗，我就拿你当猴儿耍一了，看你接下来咋表演。 王经理又拿出第二件商品，型状有点像一小型微波炉，通上电后面板上有各种指示灯闪亮。 这是一款空气净化器，王经理告诉大家，为什么这些年癌症患者居高不下且有攀升，这其中之一就是跟家居的空气有关，甲醛就是最大的杀手。据说装修房屋后所产生的甲醛容量大约要在二十年后才能彻底溶解消失，有了这一款空气净化器你就可以后顾无忧了。 一说完他给大家当场做了个实验。让工作人员拿来一柱夏天给牛棚熏蚊子的香，将蚊香点燃后，又将一大玻璃缸罩在了净化器上。里面顿时浓烟滚滚，撒去蚊香将电门推上，里面的浓烟几十秒后消失得干干净净。神奇不？ 神奇！底下异口同声。 神奇你妹！你家没有吸油烟机吗？你只不过多了一个烟雾收纳盒而已。我心骂着。 王经理嘴上不光滔滔不绝介绍产品，期间还时不时与底下观众互动。找些电动牙刷，蒸锅，杯子，“洗脚盆”也在其作为奖品分发给大家。谁喊得响，谁手举得高，谁动作快，谁鼓掌热烈都在他奖励的范围之内。 挨在我身边坐的一位老头表现最为卖力，身穿一件黑色大棉袄，敞着怀。看别人纷纷得奖不甘示弱，拍巴掌扯嗓子跟着互动，频频地站起坐下，大棉袄像一张大蒲扇呼呼作风，害得左邻右舍面面相觑，大棉袄却乐此不疲。 活动进入了高潮。王经理和工作人员抬上来一只大箱子放到了桌上，也揭开了他喝农夫山泉的真相。 王经理说，我之所以选择喝农夫山泉大家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它里面有矿物质，而我们身体里恰恰也是缺少这些东西，娃哈哈是纯净水，虽然干净但不含矿物质，或含量少。况且我们常年喝瓶中水是不是会产生很高的费用？那么怎样才能即经济又安全地喝到我们人体所需要好水呢？请看我们的产品。 王经理将桌上的大纸箱打开，里面露出一台净水器。说，我相信大家都有安全意识，每个家庭都安装了净水器吧？可是你们知道你们的净水器有啥功能吗？我告诉你，你们安装的只是净化器，充其量是过滤器，把自来水中的杂质滤掉。而我们的产品你们了解吗？它不但能把水中的杂质滤出，通上电还能产生电解质，能改变水的颜色和味道。不信是吧？来，我让大家见证一下奇迹。来俩大爷上来配合我们的工作人员一下好吗？ 话音未落大棉袄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这回大棉袄终于入了王经理的法眼被选去互动。有一老太太也跟着站了起来刚要上台被王经理制止，说此项目不适合大妈参加，于是又挑选了一位老头儿跟着工作人员向后门走去。 不一会儿，两名工作人员押解着大棉袄和另一个老头回来了。俩人手里各捏着一只玻璃杯，杯中有半截黄色的液体，小心翼翼地走向台将玻璃杯交给了王经理。 王经理对大棉袄说，来，大爷，告诉大家这杯里装的是什么？ 尿。大棉袄低着头喃喃地说。 大点声，是啥！？ 尿。大棉袄还是有气无力。 别看大棉袄在底下叫得欢，一上台就瘪茄子了，人家王经理只不过拿着你的尿向大家展示，又不是拿着你的生殖器，害哪们子臊呢。 看，这是他自已说的，我没骗大家吧？来，给俩大爷一人一份大礼包。 好，现在让大家见证一下奇迹。王经理一边说一边将那两杯里的尿和两瓶矿泉水一股脑倒进了一个大玻璃瓶子里，还嫌不够狠，又将一瓶墨汁倒入其中，再用筷子搅拌均匀倒入了净水器中。推开电门一分钟后，王经理拿着一只空玻璃杯放开净水器的阀门接了一杯请水，然后举过头顶给大家展示。在一片惊呼声中王经理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 又是引来惊呼声一片。王经理又从净水器中放出六杯清水，向观众咆哮。此时此刻，我问大家，你们敢喝吗？！ 敢！低下喝彩声附合声一片。 你们想拥有这样的产品吗？ 想！ 王经理挑选了五名勇士和一名巾帼英雄走上台来，在一片喝彩和唏嘘声中举杯、畅饮。 好！活动到此结束，想买产品人留下，我会向总部请示，以最低的价格让大家满意，其他人可以退场了。 商场客服果然没有食言，临走时给每位来宾发放了一只蒸锅。打开包装一看，此物轻薄如纸，敲起来声如破铁。本想一丢走之，转念一想，我得拿着，而且放到家中最显眼的位置上，就当一面镜子，一座警钟，每当外面投来诱惑就照上一照，敲上一敲，告诫步入老年的我，天上不可能掉馅饼，世上更不可能有让你无故占有便宜，你能为这点儿蝇头小利去当众喝尿，那就离吃屎也不太远了。 突然想起一个小品台词:想不到哪，想不到，您浓眉大眼的朱时茂也判变了革命。 更让我想不到，矜持了三十几年，一个深为百姓信任的老店一，也终于脱下了她最后的底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