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感情超越友情却不是爱情——读池莉的《致无尽岁月》

水做的绳子

“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听闻远方有你》是我听了半年多的车载歌曲，初听，一种“爱而不得”的伤感如泣如诉；再听，发现得不到的感情还有个新出口：走走曾经的路，去拥抱自由的风，这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浪漫和拥有。

“爱而不得”是人生常态；“爱且得”不一定就幸福、长久，比如李敖和胡茵梦。每个人的生命轨迹像一条线，时曲时直，有相交也有分离；还有一种线，不相交，且保持着适当距离反而能如影随心，相随久远，我叫它“理想平行线”。读池莉的小说，我就看见了这样的一种线。

在江城武汉成长起来的女孩冷志超和北方汉子大毛是小说的女主和男主。小说细致描写了他们共同成长的一段岁月，以及青春驿动时的懵懂感受，重点讲述了分别后的十多年里，他俩仍然“藕断丝连”，但始终没有突破爱情这条线的情感故事，真实感人，耐人寻味。

当大毛把冷志超冰疙瘩样的双脚踹进自己怀里，本以为美好的爱情故事就此开启，可是池莉笔下的女主角冷静、理性，那么特立独行。

毕业后的大毛如愿回到北京，后又下海经商。深圳、珠海，甚至非洲、欧洲……全世界打拼，拥有了普通人梦寐以求的高品质物质生活，风光无限的大毛心里一直装着冷志超。每次见面大毛总恳请女主离开武汉跟他走。可冷志超总是婉拒，任你千呼万唤。大毛不明白，我也不明白，甚至有点儿怀疑女主的冷血和清高。

随着阅读的深入，我慢慢理解并喜欢、敬佩她了。她比大毛清醒：生活需要爱，但不只需要爱！爱情不是婚姻最重要的因素，适合才是；内心的安稳平静才是人生终极修行，而不是表面的风光和成功；她也懂得情感哲学，距离适当，方得始终。但是，我觉得二十岁的女主不会明白以上这些，可她懂得听从自己的内心，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最终，男主回到二人相识的起点——武汉，他和她在天水湖边散步，大毛“认真得有一点严厉地说：你为什么不跟我走？始终？这是我一生中最不理解和最不敢相信的事情！”而女主也觉得这是自己最无法回答大毛的问题。也许一生一世都无法回答。“这一次的谈话是我和大毛相识以来最尖锐也是最失败的一次谈话。我们都感到了流血和疼痛。比流血和疼痛更使我们难受的是彼此话不对茬。”读到这，我也跟着心痛和惋惜，再好的情感都抵挡不了时间这把杀猪刀。

大毛走了，他俩的故事到此结束了吗？

反复读着小说的结尾：“……为了永远的相聚，我宁愿一再分离，我在用失去收获得到吗？我在用坎坷拒绝平淡吗？我在用缺陷逃避完满吗？……是啊，在我这个年纪，我已经慢慢看见了自己……我一直试图对大毛解释清楚什么却永远也解释不清楚，其中包括对大毛深深的歉意和比歉意更深刻更复杂的那份感觉。”谁的人生不是这样矛盾又无奈，并且越想越糊涂，想说又说不清楚啊。小说至此完结，但我猜想男、女主的故事不会就此结束吧，否则为什么命名《致无尽岁月》？我想，随着年龄增长，大毛慢慢会找到答案。将来无论见或不见，他们心里总会见的。

我还是期待他们再见面：坐在街角的咖啡店，聊聊天，叙叙旧，开着无关紧要的玩笑，眼角的皱纹也会开出花来的。

他们是幸运的，拥有了一种超越了友情又不是爱情的情感，伴随在他们生命的无尽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