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大世界(之一)

陈二郎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海有个大世界,还有个五角场。”这是1998年秋天,在我有意跟母亲聊天时,母亲这样告诉我的。在此之前,通过看电影、听广播,听别人云里雾里瞎吹牛时,我早就知道了上海有个大世界。但听母亲说她小时候曾经到过大世界,那还是头一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之所以跟母亲聊天还要“有意”,原由主要两个方面。一是,过去只顾自己忙,从来没想过要与母亲好好聊聊天。之前,母亲也曾提过她“三岁的时候,妈妈就死了。”但对幼小失母后她所受的苦、所遭的罪,母亲却从来没有讲过,我也没有追问过。1926年出生的母亲,到1998年的时候已经73岁了,我希望母亲健在且头脑还比较清爽的时候,能把她这一生所受的磨难和煎熬告诉我。母亲给了我生命,母亲的过往,无论是幸福还是遭难、得志还是不得志,那就是我的家史,是我生命的源头、成长的根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是,由于扬泰分家,1996年8月以后我就到泰州工作了,星期天才能回家。由于我是跟着主要领导当秘书,加之新市组建工作忙,每个星期天能不能回扬还不能保证,即使回扬,往往也是很晚才能到家,那个时候母亲已经上床休息了。所以,母子二人坐下来拉拉家常聊聊天的机会很少很少。而大字不识的我母亲,对我工作上的事情从不打听,只是时不时地叮嘱我要好好工作、听领导的话。除此之外,你不主动说话,她也不会讲话,一天到晚只知道帮我们带甜甜、做家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很少看电视,更不会有事没事吊在电视上追剧,我上泰州了、我爱人曹二妹上班了、女儿甜甜上学了,家里便冷冷清清。所以,从1998年秋天起,似乎“有所清醒”的我只要回到扬州,手上又没有着急的文稿要处理,我都会故意地跟母亲聊聊天。从我出生的戴南镇花杨庄,聊到母亲的娘家穆家堡;从她与父亲解放前摇橹行船四百里去嘉善倒网拉麻虾,聊到大集体时她在花西六队起早带晚挣工分;从母亲怎么愿意嫁到名不见经传的小庄子,聊到姑爷爷姑奶奶倾囊相助帮他们钉木船,等等,有事没事、没话找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地胡拉海扯,帮母亲开开心、打打茬、解解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考古学上有个专业名词,叫“抢救性挖掘”。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正是当年趁母亲在世并神志清爽时,与她没话找话、东拉西扯,我才知道了母亲一生所吃的苦、所遭的罪、所受的委屈和无助,才明白母亲善良仁慈、干净整洁、能苦能忍、谦让包容品性的由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2013年12月17日走的,那时我刚到扬州市委党校履新任职3个月。父亲陈丙才是2008年1 月5日走的,比母亲早走了近6年。母亲离世后,我们兄弟二人在父母的坟上立了一块雪白的大理石卧碑,碑石的前面刻的是父母的生卒年月,碑石的后面刻了以下两行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个曾经参与花杨村村庄规划的人</p><p class="ql-block"> 一个勤俭持家宽厚待人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