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耳边有嘟嘟嘟的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时而又有妇人在扯着大嗓门教孩子写作业的声音。最近遇到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有点乱了阵脚，时常绞尽脑汁，倾尽全力，然而还是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p><p class="ql-block"> 二月初八日，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农历二月初八日，是我的工作地泉湖镇的传统节日一一一“赶二八”。新冠疫情之前的“赶二八”，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前几年，遇到疫情原因，曾冷清了一两年。 今年的二月八，街上又恢复了往年的热闹。琳琅满目的商品，人来车往。因为要值班，所以没有机会混入人流去凑热闹，只听她们说，来了好多好多人，挤也挤不过。当时的场面，我没见识过，后来，陆陆续续从各种报道中了解到有花鼓戏，有讲学的等各种活动。外面吵吵闹闹，我带着小女儿，（因为当时没人帮忙带）一边不停的按方抓药。这一天，前来抓药的人也格外的多。我拿了拼图给女儿，让她自己拼，小丑丑拼了又拆，拆了又拼，倒也安份，不怎闹腾。屋内显得安静。心情格外低沉，凌晨两点半，母亲打电话来说奶奶突然过世了。什么也没想，和爱人一起赶往竹林堂（爷爷奶奶居住地），把二儿子一个人留在家里。然后凌晨五点多，又带着小女儿赶回来上班，因为二月八，是特别的日子，所以也换不了班。正月时候看到奶奶，总感觉奶奶的样子变了好多，眼角红肿，腿脚无力。我心里疑惑着，奶奶可能走不了多远了，跟小姑姑絮叨着怎么奶奶的模样都变了好多。奶奶今年九十二岁了，她这一生，共生育了九个子女，每一个子女都非常孝顺，为人正派，善良勤劳。我自己现在也已生育三个孩子，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常常为一些家庭琐事而焦头烂额，N次都感觉自己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反反复复的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束手无策。当我第一时间赶到奶奶的床前，看到她安详的静静的躺在那里，我摸了摸她仍有一点余温的脚，泪水模糊了双眼。有一只蝴蝶，从黑暗中飞进堂屋，后来又在我母亲的肩头上停留了几秒钟，（母亲说这是奶奶对她最后的偏爱）又飞到奶奶的床上，许久不愿离开，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过，但这是真的，我亲眼目睹。我想，也许这是奶奶跟我们最后的告别，对我们的依依不舍，和对这世间的留恋。我们跪在奶奶的床前为她焚烧冥纸，姑姑们的哭声，在我的耳边回荡……我有时候理性，有时候又特别感性……看着奶奶，又想想自己当前狼狈不堪的生活，在心里，不停的问：奶奶这之前的生活是怎么样度过来的？这么多孩子，还能培养的这么好！在那个年代，即便是把九个孩子养活也已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我在心底里不停的感叹！吃过多少苦，无以言表。我自己吃过生孩子的苦，知道有多难，想起以前奶奶说她用擀面机器擀面条卖，生叔叔的前几分钟还在擀面条。我想用“伟大的母亲”来形容奶奶，却又觉得远远不够！活了四十多年了，到目前为止，虽然母亲的角色我还只当了十八年，也自认为做的尽心尽力，但还是很失败，深深地体会到母亲的责任与艰辛！</p><p class="ql-block"> 看到奶奶最后的模样，还是那样安详而宁静，但嘴巴仍然是张开的，不愿合上，我想，她一定是舍不得离开的，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跟亲人们说。奶奶的一生，虽然无比辛苦，但同时也很幸福！跟爷爷在一起生活了七十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爷爷年轻时虽然脾气稍微有点大，但对奶奶却是百依百顺。确确实实的令人羡慕！现在还可以想起爷爷喂饭给奶奶吃的样子，还一边喊奶奶“婆婆啊，你南个（您的意思）吃啰。”“婆婆啊，来了洗脸啰”。（因为奶奶有帕金森氏症，手总是颤抖，有些不便。）爷爷奶奶相亲相爱的样子，永远是我们后人学习的榜样！当然他们有时候也会不停的争吵，难免的，哪有夫妻不争吵的啰？依我看，这世间，应该少有。爷爷很识趣，知道事后又喊：“婆婆啊……”“婆婆啊……”印象中，这八、十年来，爷爷奶奶的起居饮食都是爸爸九兄妹轮流照顾，他们对爷爷奶奶都非常孝顺，十里八乡传为佳话，好多人都羡慕爷爷奶奶幸福的晚年生活。爷爷现在已经九十三岁了，患有间隙性老年痴呆，有时失忆，头脑模糊，但有时候又很清醒。奶奶走的那几日，家里敲锣打鼓，孝子们披麻戴孝。爷爷糊涂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视机坐着，清醒的时候，便一个人不停的唉声叹气。弟弟看到爷爷这个样子，问爷爷为什么总是叹气，爷爷说：“吗里（为什么）唉声叹气？我还不唉声叹气呀？我婆婆都走了。”然后就不停的哭。姑姑们也说，爷爷一到清醒的时候就哭。难以想象，相伴七十多年的爱人，突然之间，在睡梦中就永远的离开了自己，要如何样面对？但又谁都无能为力，生离死别，始终是人一生中最大的痛苦！我想上前安慰爷爷几句，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合适，最怕自己还没开口，爷爷还没哭，我已经止不住哭出来。爷爷从来都很坚强，只要他自己能做的事情，从来都不愿意麻烦别人，就算是自己的子女也一样。</p><p class="ql-block"> 前些年，爷爷身体健硕头脑清醒的时候，常常回忆他年轻时候的事情，很多次坐在我的父亲家沙发上不厌其烦的反反复复的讲给我们听，我常常是坐着听他讲，一直听到最后他讲完，爷爷一边讲的眉飞色舞，我每每不停的点头“嗯嗯……”“哦哦哦……””是吧？是啰……”爷爷年轻的时候，从家里步行到郴州，挑箩卖担，从我记事起，爷爷做过木材生意、卖过桐油、菜籽油，卖过面，种田，种果木树，卖过水果，卖过鸡蛋。虽然爷爷没读很多书，但他做生意算数数一流，只要秤一称好，两三秒内，几分几厘立马脱口而出。爷爷向来勤劳节俭，善良淳朴，即便是生养九个子女，仍然存有不少的钱米，这一点值得我们后人学习！</p><p class="ql-block"> 也许在别人的眼里，爷爷奶奶的这几十年，就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几十年。在我的心里，爷爷奶奶的一生，是辉煌的、是非常了不起的！</p><p class="ql-block"> 我记忆中往年的“二月八”，是彩色的，有一些祈盼，有诉不完的喧嚣。今年的二月初八日，我的世界里，只有黑白，剩下低沉的心情和伤感的情怀。奶奶从此长眠，我的奶奶只存在记忆里了！记住她的样子，尽量记忆的久远一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