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部队战友在149师参加对越反击战战场片段

Chen玉泉

　　根据参战老兵回忆文章整理，介绍我老部队战友在149师参加对越反击战中英勇顽强，流血牺牲完成作战任务的英雄事迹。

　　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爆发前夕，第50军第149师调动到昆明军区，归属第13军指挥，番号未变。

本来第149师是作为西线的战役预备队，但是在24日却开赴越南龙金、坝洒一带加入了战斗。

3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结束后，第149师成为云南方向损失最大的一个师。

第149师战史悠长，战功赫赫，为什么会损失惨重？

我军第50军第149师的鼻祖，是晋冀鲁豫军区第7纵队第20旅。1947年改为刘邓大军的华野第1纵队20旅，彼时杨勇任纵队司令员，吴忠任旅长。

1948年1月，杨勇让吴忠在漯河一带同胡琏的整编11师周旋。因为之前在章缝集战斗中双方曾经交过手，吴忠同胡琏直接就干上了。

胡琏堪称是国民党军队精锐中的精锐，何况一个旅打一个师，吴忠惨败，气得杨勇怒斥吴忠：“你这个旅长怎么当的？”

后来20旅在1949年改编为第18军第52师，期间参与了宛东战役、淮海战役等。

1950年，52师在昌都战役中从北线兵分三路进攻昌都，一战成名，吴忠为自己找回了场子。

在1962年的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中，神秘的藏字419部队就是第18军第52师。他们以伤亡300多人的代价，歼灭印军两个旅，两个旅长，一个被活捉，另一个被击毙。

尤为神奇的是，藏字419部队没有丢失一颗子弹，没有丢失一枪一炮，不仅没有一名将士成为战俘，而且也没有失踪一名。

1969年，第18军第52师调动到成都军区，归属第50军管，番号变更为第149师。

而在对越自卫反击战役中，就是这样一支英雄的部队，成为云南方向对越反击10个参战陆军师中伤亡最大的部队。

第149师在沙巴血战中,非战斗减员6人，抢救无效死亡27人，在战斗中牺牲396人，受伤906人，总计1335人，总参战人数为11928人。

导致如此重大牺牲的主要原因有：

首先是临时扩编协调性不足。1979年1月6日，还在成都军区的第149师进行扩编，人员来自原各大野战部队和地方部队。

2月26日，在原有第149师师直、炮兵团和445、446、447团的基础上，配属昆明军区独立坦克团3营。以及炮4师第18团和第32师95团，有一点杂牌军的味道。

其次是奔赴战场前十分疲惫。从2月18日开始，相关部队分别从乐山、凉山4个车站开拔昆明，然后摩托化从昆明赶往战区。

最初计划是第149师在马关给第14军打增援，后来改为配合第13军作战，直到24日，第149师才风尘仆仆地赶到战场。

第三个原因是，交接时发生了误判，对指挥员正确决策造成一定影响。2月28日，奉命令第149师接管第13军第39师第117团拿下的阵地4号桥。

446团到达接管阵地时， 第117团也告诉第149师446团该阵地就是4号桥，而446团对照地图坐标、实地勘察认为这是3号桥，赓即向师部确认后，果然接管的是3号桥。也就是说446团此前任务是接管兄弟部队阵地，现已变更为前出攻占越军4号桥阵地。由于交接误判，为446团指挥员占领4号桥阵地留下了思想麻痹的隐患。

第四个、第五个原因，我们结合战斗回顾进行说明。

四号桥战斗

2月28日下午，军部命令第149师，在3天时间内攻占沙巴地区。

　　149师接到命令后，兵分三路，右路军为第447团（战前驻凉山甘洛，我老部队四川省军区独立五团200余名战友调入补充该团），控制黄连山垭口一带，清剿越军逃窜和阻击越军增援。

中路军为第445团（战前驻眉山），从沙巴西面直取。左路军为以第446团（战前驻乐山犍为，我老部队四川省军区独立六团200名战友调入补充该团）为主的，其余第149师部队和配属部队，突破4号桥，正面同越军316A师作战。

接下来，第446团的麻烦一个接着一个，交接时友军的误判已经在上面说明，后面的麻烦才是主要的。

第446团接到任务的当天夜晚，第2营打前锋，炮连跟在后面，再后面是团指挥团队，最后由第1营和第3营断后。

先头部队第2营从10号公路往4号桥挺进，师部知道后，立即命令他们从10号公路两边的山地进入4号桥。

当第2营转入从山地前进时，天上的雨越下越大，部队行进十分困难。

如果继续从山地前往4号桥，一是无法按照计划第二天抵达目的地的要求，二是可能会造成非必要的战斗减员。

曹从连团长又让大家转回10号公路，走大路前往，即使是走在公路上，路面也很滑，加上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大家只好摸索着前进。

3月1日大约凌晨2点，当先头部队第2营第5连的第1排行进到距离4号桥背面还有100米左右时，感觉到公路附近似乎有人在活动。

战士马上喝问：“口令？”

附近果然有人，只见3个黑影立即窜入了树林，随后向我方部队开火，枪声一响，越军的3枚信号弹升上了天空。

第5连副连长伍良培意识到可能遇上了越军的伏击，命令大家火速隐蔽。

此时另外三个方向也升起了信号弹，10号公路一公里左右范围内，被照亮得就像白天一样，越军的枪炮向我军猛烈打击。

跟在第5连第1排后面的是第5连的主力，领队的是446团副团长柯致祥，他发现情况不妙后，也命令部队火速隐蔽。

团副政委马文科带领第4连紧跟第5连主力，信号灯亮起的时候，他命令部队立即占领有利地形。

最后面是第6连，由连长唐宜富带领，他看到前面的信号灯亮起来了，而且有激烈的枪炮声，意识到前面的部队被越军包了饺子。

唐宜富命令部队，除了武器弹药外，其它的物品全部扔掉火速前进。

但是，越军不仅安排了兵力阻击第6连，还把前面的部队全部打散了，通讯几乎完全中断。

而且营长江礼锡被打伤不知去向，营副教导员黄坤尧被炸晕滚到了山沟里。

柯志祥副团长当机立断，让副营长朱少成代理营长指挥作战，命令第1连轮番火力掩护后继部队往4号桥方向聚拢。

大约在4点半左右，师部一直联系不上第2营，担心他们被越军全歼，就让第446团的通讯参谋柳玉成，带领一个通讯班到10号公路寻找。

此时一名幸存的通讯兵闯进了团部指挥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团长曹从连，第2营被越军包饺子了。

曹从连问他地点，敌我战斗情况，他却什么也答不上来，曹从连十分生气。

与此同时，第50军副军长刘广桐，以及第149师师长康虎振已经来到了团指挥所。

第149师可是第50军的心头肉，刘广桐是指派过来加强指挥的，听到第2营被包饺子了，冲着曹从连大吼：“半个小时拿下4号桥！”

曹从连、柳玉成此时正好也遇到了黄坤尧，立即把第2营的详细情况向师部作了汇报。曹从连听罢，立即带领迫击炮连、高机连和第1营（我老部队四川省军区独立六团一连林亿宽烈士为该营3连副班长）、第3营的将士火速增援第2营，刘广桐和康虎振也一同前往。

当曹从连赶到4号桥两军交战地时，越军正同我军第2营打得难解难分。

他果断命令第1营第1连穿插到越军后面的一块高地，其余部队集中火力攻击越军侧面分散越军打击第2营的火力。

越军看到我军的增援部队来了，立即拉出坦克部队来作战，曹从连也命令我军坦克部队上前同越军坦克部队硬杠。

当我军坦克部队迎头而上时，曹从连看到自己的儿子曹辉，在一辆坦克上引导坦克前进。那一刻曹从连是自豪的，也是激动的，俗话说，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然而，就在此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曹辉是一名火箭筒手，作战十分勇猛，因为颇具他父亲的风范，大家都戏称他为小曹从连。

正当曹辉专注引导我军坦克时，越军的机枪猛烈地扫向了他和他的战友，他们不幸中弹，血流如注的身体无力地滚下了坦克。

曹从连见状下意识地扑了过去，警卫员立即将他扑倒在地，才避免了悲剧发生。躺在地上的曹从连泪如泉涌，他推开警卫员，也立即意识到这是在战场，他猛地站了起来，把目光转向了其他战士。

曹从连冷静了下来，此时此刻的任何冲动都无济于事，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好好指挥战斗，歼灭敌军为儿子报仇。

大约5点左右，团政治处组织股长曹吉成，在伤员中找到了第2营营长江礼锡。他让医务人员快速地为江礼锡处理伤口，处理完毕后，江礼锡在柳玉成的协助下再次指挥第2营作战。

战斗进行到中午12点左右，守卫在4号桥的越军步兵316A师，被歼灭153人，其余的越军全部逃往巴沙。

第149师在这次战斗中，牺牲了70多人，有100多人受伤，虽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这样的代价也不算小。

从上面对战斗经过的复原中，我们可以看出，第446团当时犯了轻敌的错误。

原本应该在第2营第1排前面，让侦察部队先行侦察，但是，第446团没有，战后总结中，第149师也特别提到了这一点。这就是第149师伤亡过大的第四个原因。

黄连山垭口战斗

4号桥战斗是激烈的，第447团在黄连山垭口的战斗却是惨烈的。

1979年3月1日和2日，第447团攻打了两次黄连山垭口，没有取得任何效果，第149师连续催促。

2日晚上，派驻该团的师部领导王文钦和吕大居，同团长王庆才、政委杜会友召开了军事会议，研究出一套作战方案。

方案以第1营为先头部队，偷袭穿过黄连山垭口，控制公路，防止巴沙败军逃窜。

第2营为主攻部队，紧跟在第1营后面，第1营突破后，第2营正面迎战，先拿下新寨，再猛攻沙巴。

第3营为后备部队，跟在第2营后面作为正面作战的增援，同时负担阻击越军增援的任务。

各个营再根据总的作战方案，制定自己具体的作战计划。

第1营的具体作战计划是，以第2连为尖刀连，由副连长陈兰旭带队，第1连为主攻连，由连长郑家才和指导员严真道带队。

第1连后面是由一个工兵班、一个重机枪排和3个炮排组成的火力组，火力组后面是第3连，负责接收第1连打下的阵地。

凌晨两点一刻，陈兰旭让第6班组成尖刀班走在最前面，他带着火力一组跟在后面防止发生意外。

一个小时后，尖刀班已经摸到黄连山垭口前10来米左右，被越军316A师发现，用炮火猛烈打击尖刀班，6名战士当场牺牲。

偷袭失败，只好转入正面强攻，陈兰旭命令第5班顶上第6班尖刀班的位置，第4班为其打掩护。

郑家才命令部队抢占有利地形，掩护第2连攻入黄连山垭口。

越军见我方炮火猛烈，打出了照明弹和燃烧弹，第2排完全暴露在越军的枪口下面，步谈机随后被打坏。

打了大约15分钟后，郑家才发现联系不上第2排，立即来到了第2排的位置。

他发现第2排的火力完全被越军压制了，请求营火力组支持，营火力组打了3发炮弹后，发现距离太远，没有作用，就停止了轰击。

郑家才只好带领第1排和第3排火力掩护，陈兰旭趁机带领第2排攻入了黄连山垭口。

随后，8名战士壮烈牺牲，第6班班长久陈左脚踝以下被炸断，仍然带领战士作战。

郑家才为保护李龙川，右肩被打了一个血洞，比鸡蛋还大，后背有10多处负伤。

郑家才实在无法挺住，晕倒了过去，陈兰旭赶过来时，陈学明正在给郑家才包扎伤口。

陈学明以为郑家才已经牺，牲了，向陈兰旭报告，陈兰旭爆喝：“战友们，为连长报仇！”

冲在最前面的陈兰旭，右臂被子弹打断了静脉血管，流血如注，但是他不能退下。连长已经牺牲了，作为副连长，即使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把黄连山垭口拿下。

事实上，郑家才没有牺牲，他只是被炸晕了，当陈学明准备把他背回后方时，他醒过来了。

郑家才盯着陈学明：“阵地拿下了？”

陈学明摇了摇头，郑家才吼道：“那你守着我干什么？”

说完，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身子摇晃了几下就倒下了，陈学明立即过去扶他。

郑家才推开了陈学明的手，咬紧牙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攻占黄连山垭口去！”

战斗进行到5点40左右，我军才扭转局面，不断地占领有利地形，一个个高地落入我军手中。

7时30分，面对多处阵地的失守，越军组织了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反扑。

第2连连部人员和炊事班人员，都加入到了战斗中，负责主攻的第1连（我老部队四川省军区独立五团四连张忠祥、二连张学跃二位烈士为该连战士），在第3连的掩护下，打腿了敌军7次反扑，伤亡十分惨重。

当敌军的子弹打穿陈秩民副政委的脸颊时，王庆才团长十分愤怒，脱掉衣服，光着膀子，操起一把冲锋枪就冲出去了。

幸好警卫员反应特别迅速，把王庆才扑倒在地，王文钦副师长也爆喝：“带好你的团去！”

经过7个小时的惨烈战斗，第447团终于拿下了黄连山垭口，但是牺牲却是巨大的。

第2连138名将士中，有66人负伤，40人壮烈牺牲，火力小组19人受伤，9人为国捐躯。

越军316A师是由粟裕亲自带领出来的部队，战斗力十分强悍。一共在沙巴地区驻扎了沙巴独立第6营、第98团、第148团和第174团的炮兵部队和7个步兵营，一共9千多人。

我军第149师投入战斗的人数为1万5千人左右，看起来有一定优势。

但是，在4号桥战斗和黄连山垭口战斗中，基本上都打成了一打一，作为进攻的一方，我军能够取胜，事实上是创造了奇迹。

这也就是第149师在越战中牺牲如此之大的第五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没有绝对优势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