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椰城的夜,静悄悄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忙碌了一天的妻子,已经进入熟睡的梦乡。突然,一阵海风从窗外刮过,使刚要入眠的我,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想起了家乡秀美的山川和朴实、善良、勤劳的家乡人们以及我那个曾经温馨的老家。于是乎,便悄然无声地走进了书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题记</span></p> <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河北省元氏县南佐镇,坐落在冀中平原西部的太行山脚下。东南20公里是县城,东北30公里是省城,自东向西的公路像人体的血管通过心脏伸向座座山庄。</p><p class="ql-block"> 南佐镇,是元氏县西部山区最大的村镇。明代崇祯版《元氏县志》,在“陵墓”一栏记载:“齐·梁山伯墓,在县西四十里南佐村西北隅。”“古迹”一栏中也记载道:“吴桥古冢”在南佐村西北隅,书院路所经由也,……。县誌虽然记载的是梁山伯墓和北宋建的吴桥,但也间接说明了南佐存在的久远。记得儿时的我,还常常以自己是南佐人而自豪。就像现在的北京人,以自己是北京人而自豪一样。</p><p class="ql-block"> 走出村子西口,一条小溪自南向北缓缓流去。溪水清澈见底,时有鱼虾小蟹出没,岸边长满了茂密的柳树、酸枣刺和芦苇。雨季时节,溪水暴涨,水深可达几米甚至十几米,而后浩浩荡荡汇入北河。</p> <p class="ql-block"> 北河,古称“北沙河”。</p><p class="ql-block"> 北沙河,“源出县西北七十里之割髭岭下岭底村,东流三里许,有发源于普济寺之水自北来会之,有发源于石板沟之水自南来会之,东行六里许,又有二紫沟之水自北来会之,又东行十里余至封照村南,又三里至北佐西北,迤逦东南行约八九里至姬村南,又五里至里余村南,又四里过南北吴会之间,又东南行约三里终聊村村南,又十余里至使庄村北,又里余出元氏界……”。(引自《元氏县县志》)</p><p class="ql-block"> 北沙河是一条季节性河流。</p><p class="ql-block"> 每当雨季来临,洪水夹带着红薯、南瓜、红枣和尚未成熟的青柿子,从上游的山坡上滚滚而来。</p><p class="ql-block"> 每当此时,儿时的伙伴们便相约来到河边,捡捞那“自天而降的馅饼”。追逐着,打闹着,好不开心。</p><p class="ql-block"> 闭目追思,那滚滚远去的浪花,似乎仍在眼前翻滚。</p> <p class="ql-block"> 走出村子北口,是一块连一块的粮田。夏季里麦浪滚滚闪金光,那颗粒饱满的麦穗随风飘荡;秋季到来,雪白的棉花争相斗艳,棒槌粗的玉米撑开层层紧束的绿衣裳,滚瓜溜圆的红薯、粒粒饱满的花生,……。向人们展示着自己美丽的姿色,炫耀着村民们劳动的成果。菜园子里翠绿的小葱、黄瓜,紫色的茄子,鲜红的番茄,长长的嫩豆角,又是一番景象。</p><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代初期,生产队分给每家一块菜地。各家根据自己的爱好种点茄子、辣椒、莴笋、韭菜、小葱,以解决村民的生活用菜问题。种菜需要水,生产队就在菜地打了一口井,专门供村民抽水浇菜地使用。</p> <p class="ql-block"> 起初,人们用牛拉水车,每个月或十天可以从生产队借一次牛。后来,改成了手摇水车,随着双手上下舞动,清澈的井水从地下缓缓提升出来,通过小渠流入菜地。</p><p class="ql-block"> 母亲虽为家庭主妇,但把自家那一分菜地伺弄的井井有条,该施肥时施肥,该浇灌时浇灌,小葱、莴笋、黄瓜、韭菜长势喜人,尤其是一种名为梅豆的蔬菜,摘了一茬又一茬,连摘几茬都不败。</p> <p class="ql-block"> 走出村子东口,是镇政府、镇人民医院和大型集贸市场。南佐集市(逢一逢六),在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每到集市这一天,从四面八方来的村民,携带着各种各样的农产品和山货来到这里交易。大到牛马驴骡,小到针头线脑。当然,大量的还是蔬菜、粮食、食品调料、农俱及特色小吃。</p><p class="ql-block"> 每年农历四月初六,这里还举办庙会。庙会,是南佐村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每到庙会到来,家里就像是过年一样。</p><p class="ql-block"> 北龙池村的老姑来了,</p><p class="ql-block"> 南龙池的表老姑来了,</p><p class="ql-block"> 北佐村的表叔到了,</p><p class="ql-block"> 岭底村、苏村的姨姨们来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来的最多的是老姑,老姑早年远嫁龙池村,是我们家最受尊敬的一位长者。祖父祖母在世的时候,每年正月都督促我到老姑家走亲戚。老姑待我如贵宾,每次到她家总是把最好的食物拿出来招待我。如山上产的红枣、柿饼、核桃……。老姑家院子里栽有一棵石榴树,每当石榴成熟的时候,老姑总是会采摘一些带给我们品尝。</p> <p class="ql-block"> 南佐村北500米左右,有一座距今900年历史的小桥—吴桥。</p><p class="ql-block"> 吴桥,自东向西横跨一条无名小溪(己干枯),桥面宽约三米,为单孔石拱桥。石桥两侧有龙、麒麟等祥瑞物,雕工精湛,栩栩如生,是“古元氏八景之一”。</p><p class="ql-block"> 清朝《元氏县志》载:“吴桥在南佐村西北,路通山西平定州。桥南侧有古塚,水不能崩,槐阳八景之。”</p><p class="ql-block"> 诗曰: “览胜山排有路通,</p><p class="ql-block"> 吴桥西出跨长虹。</p><p class="ql-block"> 桥边水筮屹孤塚,</p><p class="ql-block"> 千古不骞如新拥。</p><p class="ql-block"> 泉下长眠必异人,</p><p class="ql-block"> 姓名传说恐非真。</p><p class="ql-block"> 清樽一酬还相同,</p><p class="ql-block"> 矗立凄风独伧神。”</p><p class="ql-block"> 这里是冀中西部的山区,是铸就梦想的地方,有山有水好风光;但也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人们也曾是半年粮食半年糠,这里凝结了我童年的欢乐与留恋。</p> <p class="ql-block"> 我家的老宅,就坐落在南佐镇西北街中段。街门左侧是一个报废的碌碡护墙,右侧栽有一棵椿树。 </p><p class="ql-block"> 破旧的大门上,常年粘贴着一幅退了色的对联,昭示着这一家人的勤劳与朴实。</p> <p class="ql-block"> 穿过街门进入大院,一棵直径80公分粗的老槐树耸立在院子中央。槐树树芯虽已部分枯萎,但枝叶依然茂盛。树冠像一把绿色的遮光伞,把整个大院笼罩的严严实实。</p><p class="ql-block"> 每到春末夏初,大朵淡黄色的槐花随风飘舞,香气四溅,引来无数蜜蜂竞折腰。槐花凋谢以后,生长出一种嫩绿的槐籽。剥开槐籽外皮,是一层晶莹透亮的槐肉,送入口中软软的、甜甜的,好吃极了。时间再久一些,槐籽变成了硬朗的种子,密密麻麻悬挂在枝头好不壮观。</p><p class="ql-block"> 早晚时分,全家人集聚在浓密的树冠下,摆上一张小方桌,边吃饭边享受着老槐树散发出的清香。每当此时,什么劳累啊,烦恼啊,尽都一扫而光。</p><p class="ql-block"> 过了霜降,树叶纷纷落地,光溜溜的树枝迎着朝阳翩翩起舞,院子里又呈现出另外一种迷人的景象。 </p><p class="ql-block"> 遗憾的是这棵古槐在七十年代初期被我挖掉了。当时的初衷是挖掉老的,栽一棵小的会给大院带来新的生机与活力。没有想到小树栽上了,却并没有出现比古槐树更美好的景色,现在想起真是悔恨极了。</p> <p class="ql-block"> 老槐树在给家人提供休养生息与生活便利的同时,也吸引了左邻右舍的乡亲们。</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们家有一个饸饹床,是祖父翻修北屋的时候,让木工师傅用盖房子的下脚料制作而成的。饸饹床做成以后,给秀美的大院增添了不少色彩。</p><p class="ql-block"> 每到中午时分,邻居家的大婶、大嫂们便各端一个放有面团的盆子,来到我家轧饸饹。晚来的人帮助早来的人,一人挤压杠杆,一人转动牌排(用秸杆制作),有时候我也出手相助。那种浓浓的乡情,是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所体会不到的。</p> <p class="ql-block"> 宅院东边是一条2米宽的巷子。巷子里住着邻居张吉堂、秋和陵三家,穿过小巷往前走是大队队部和街办小学。</p><p class="ql-block"> 宅院西邻是“黑石头”家的院子。</p><p class="ql-block"> “黑石头”是西邻居家主人的名字。旧时的华北农村流行一种习俗,男孩起名字越不雅观越好养活,于是,便有了“狗不理”、“布袋”、“臭蛋”等村民的称呼。儿时,我们习惯称西邻居为“石头伯伯”,至今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子。</p><p class="ql-block"> “石头伯伯”妻子死的早,儿子成家后搬到了南佐镇西南街居住。从我记事起,就“石头伯伯”一个人生活。白天下地干农活,收工回来自己弄点饭吃。虽然孤苦伶仃,看似令人心酸,但他却悠闲自在,什么时候见面都是乐哈哈的。</p> <p class="ql-block"> 大院南屋是一间磨房。1966年村子里没有通电之前,全家人吃饭所需要的面粉,就靠手推石磨加工粮食来解决。</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经常很晚了还在推磨。一圈、两圈、三圈……。随着磁啦、磁啦的石磨声,一粒粒金黄色的小麦被磨碎、过筛,变成雪白的面粉。</p> <p class="ql-block"> 村子通电以后,生产大队办起了面粉加工点,这时石磨才退居“二线”,再后来变成了我的养兔房。</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的面粉加工点,配备有两台交流电磨面机器,一台加工玉米面,一台加工小麦面。每加工一斤粮食,收取一、两毛钱费用。多数时间是立等取面,非常方便实惠。</p> <p class="ql-block"> 宅院北屋是三间正房。1963年七天七夜的暴雨,把老祖宗留下来的房子淋塌了。大雨过后,祖父找人进行了翻修。翻修后的北屋窗户大了,光线好了,我的少年时期就与祖父祖母居住在这间屋子里。</p><p class="ql-block"> 靠近正房东边是一间厨房。厨房内有大、小两个炉灶和一口必不可少的大水缸。那个年代的华北农村没有自来水,吃水要到村北的水井去挑很不方便。</p><p class="ql-block"> 厨房南侧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厢房。这间房子多数时间用来储藏物品,家里来了客人或姑姑们探亲回来时,才偶尔居住一下。</p> <p class="ql-block"> 穿过北屋(又称“过堂屋”)进入后院。后院西侧是一个果园(人们称之为“QING”,其实是一个大坑),裁有上万株桃树、花椒树和野生酸枣树。</p><p class="ql-block"> 春季里,鲜花盛开,整个桃园像一个美丽的花海,引来无数只蜜蜂漫天飞舞。</p> <h3> 夏季里,白里透红的桃子挂在树枝上,随着风儿轻轻摇摆。每当此时,儿时的我---总要寻找机会翻墙下到果园,像小说里孙悟空偷吃鲜果那样,摘一些桃子回来品尝。特别是阴雨天守园人避雨出不来,是下手的最好时机。(不知何时,这片林子被毁掉建成了居民区)。穿过QING 中的小道往北走,就是全村人赖以生存的甜水井了。<br></h3><h3> 负责桃园管理的村民叫崔广瑞,居住在QING西侧的窑洞里。广瑞智商不高,表面上看傻哩吧唧的,但责任心极强,谁要想偷摘他所看守的桃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h3> <p class="ql-block"> 从我记事起,村子里有两眼水井。</p><p class="ql-block"> 一眼井在村子西头,水质发苦,人们称之为“苦水井”。井水主要用来洗衣服,饮牲口、浇灌树木、花草以及洗刷生活与生产物品等。</p><p class="ql-block"> 一眼井在村北,水质甘甜,被誉为“甜水井”。甜水井很深,从井口向下望去,一块锅盖大小的“镜子”在井底闪烁着银光,让人不由想起“猴子水中捞月”的故事。冬天,井台冻结出大块的冰,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这里是水的源泉,也是人们交流情感的场所。农田里的活忙完以后,女人回家生火做饭,男人则挑起水桶来到这里,坐在井边的台阶上边聊天边等待取水(按照顺序取水)。</p><p class="ql-block"> 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村子里安装了自来水管,每200米安装一个水龙头,走出家门就可以打水,大家高兴极了。但乡政府相关部门送了几个月水,水管就休假了, 原因是水源没有保证。</p><p class="ql-block"> 看着大街上那一个个一会儿有水了,一会儿又没有水了的水管,心里的味道真是难于言表。</p> <p class="ql-block"> 后院,虽然不像前院那样气派,但被母亲收拾的井井有条,养了猪,栽了树,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p><p class="ql-block"> 后院东侧,是个简易大门。祖母和母亲分开生活后,就将此门改成了厨房。祖父祖母住前院,母亲和我们姊妹几个住后院。</p><p class="ql-block"> 2015年,我从遥远的海南岛回家时,这里早已是人去家空,房子全部倒塌荒芜了。望着那惨不忍睹的残垣破壁,我的心里就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痛、痛、痛。曾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离开时的荣幸,五年后穿上四个兜的军衣返乡时的荣光,再后来母亲远去以后再回去的苦涩,…。毕竟那倒塌的墙壁下有我的脚印,那墙角仡佬里有我不尽的情丝,那散落在院子里的一砖一瓦,一梁一门,让我久久不能释怀,夜不能寐。</p><p class="ql-block"> “夜幕下</p><p class="ql-block"> 娘的呼唤</p><p class="ql-block"> 深一脚 </p><p class="ql-block"> 浅一脚</p><p class="ql-block"> 走过我的童年”</p><p class="ql-block"> 现如今</p><p class="ql-block"> 娘走了</p><p class="ql-block"> 家没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心里好心酸。</p> <p class="ql-block"> 光阴似流水,日月如穿梭。 转眼之间,离开生我养我的那块热土四十多年了。每当想起我的家乡、我的家人和那个曾经充满温馨的老家(宅),想起那缺油少盐的粗茶淡饭,玉米面饼子、香椿拌豆腐、红暑面水饺、……。当然,还有那一年一度热闹的春节,杀猪、做豆腐、蒸年糕、燃放烟花爆竹,以及儿时与伙伴们玩耍的情景,心里就热乎乎的。</p><p class="ql-block"> 我爱我的家乡,</p><p class="ql-block"> 我爱我的家人,</p><p class="ql-block"> 我爱我那曾经辉煌的老宅,</p><p class="ql-block"> 我怀念并珍惜过去的时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