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还是那座山

鸿雁南飞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头一天还是朗朗晴空，第二天早上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回老家的计划雷打不动。

故乡是竦源河的发源地，在竦口汇入扬之河，是新安江起源之一，不在六水回澜之列的名份，却不妨碍它千百年来默默滋养一方土地的人们。

每趟沿着河流回故乡的旅行，都是一次心灵的回归。

　　父亲老早就准备好了清明节所有祭祀的纸匝，只是他的身体再也爬不动，那座山，回老家，一瞬间路是那么漫长-。

车子到了竹园山脚，抬头仰望，老家，海拔七百多米的山，仿佛在天上，笼罩在一片迷雾中，忽隐忽现。

一路进山，是一条很长很长的溪流，无数的瀑布，其中最大的一个瀑布叫吊桥巷。人们只知道绩溪有一个嶂山大峡谷，却不知杞梓坑，那是一条很深很深的山坳，一直延伸到竦源河

溪流的景赏不够的美，也是我们孩童的天堂，一到夏季，玩水嬉戏，捉螃蟹，摸螺丝，是永不彼倦的活动。尔今，山空濛，野花芳菲，溪流独唱，却再难见人影。

到了老家，土胚房掩映在群山之中，人去楼空，显得格外苍凉。

前些年，山里的人们做过诸多努力，要开一条路，所有努力都失败了。山上有一座最能体现愚公移山精神的建筑，是一座砖瓦房，白墙灰瓦马头墙，镶嵌在时光里。一砖一瓦，是千担万担从十几里以外山脚下，把砂孑、水泥挑上山，如同黄山的挑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见其成，如今，昔人已乘黄鹤去，白云千载空悠悠。

　　一边是满眼破败不堪的土墙房，残璜断壁；另一边，群山巍峨，云缠雾绕，千奇百态，还有草木知春意，山河尽温柔。

那些郁郁葱葱的竹林，姿意的铺展着，占领了原先耕作的土地，每年桃花，梨花，樱花总是盛开着，真是草长莺飞，春潮涌动。

一起涌动的是怀乡的情丝，淡淡的凄凉，悠悠的过往，远去的亲人的身形。

野桃花姿意妙曼，却没有桃花人面映红的那种浪漫，有梨花年年盛开，犹记得梨树下，爷爷为我们讲故事的身影，斯人已去。樱花烂漫，蝶舞蜂飞，我常想自然的轮回吧！ 另一个世界里，爷爷早已成了樱花，遥望儿孙远去的方向。

　　故乡的土地，更多是这里挣扎的顽强记忆，种茶为了一年的生计，卖茶的人，往往凌晨拿手电筒，象蜘蛛侠一样行走在山路上。

通宵达旦制茶人，顾不得歇息，把刚出锅的茶，迎着晨曦的微光，下山了。精疲力尽的透支着体力，阳光出初，拉长那消瘦的身影。

为了卖好价钱，一担茶在各村到处游荡。碰到那些专买高山茶的商贩，欣喜若狂，幸福的满足在心里涌起。大多时候，我们卖茶的艰辛更象叶陶笔下《多收了三五斗》的处境，一担茶到绩溪，去碰运气，想着繁昌过来的扁担贩，会给我们好价钱。

有时碰不到商贩，却被当地乡镇强交了税，茶叶还得挑回家，身上没钱买午餐，回家时再也爬不动那座山。

物质上、精神上盘剥，一直在考验着农民的韧劲……

总会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雷声轰鸣， 一个难产的女人逝去了，在众人抬往医院下山的路上。一朵盛开的花摧折了，山河呜咽，草木悲戚。全都困于交通的不便，日子的穷困……

睹景思情:

山空濛，楼空宇，物是人非，却是年年花纷飞。溪流不倦，独唱山歌诉与谁？

　　离开是一种无奈，不是逃离，而是更好回报故乡这片土地。

白岩松说，故乡是什么？就是你年少的时候天天想离开，但是岁数大了天天想回去的地方。

改变故乡，改变这儿的生存状况，振兴乡村，才能留得住乡愁。那是游子魂牵梦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