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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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回乡，我开车行驶在熟悉山道上，却莫名迷了路。



我找人问路，指路的小孩给我指了相反的方向。



拍着胸脯对我说：「这条路不对，我把头给你。」



当我发现一直在原地兜圈子时，他……真的把头摘了下来！



1



家乡的路重建了。



许久没回家的我开着车在山里兜来转去，开着导航也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车灯映出一个蹲在路边草丛里脏兮兮的小孩。



看样子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小孩。



只是这么晚了还跑出门，多少有点不安全。



我靠边停了车，下车找他问路。



他背对着我，撅着屁股不知在挖什么东西。



「小朋友，请问你知道大山村怎么走吗？」



他没搭理我，自顾自挖得起劲。



我皱了皱眉，又喊了他两声，他依旧无动于衷。



这孩子不会是听力有什么问题吧？



我心里直犯嘀咕，又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



仗着身高优势，我看清了他正在挖掘的东西。



那是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内脏，放在小孩面前的土坑里。



看起来应该是刚取下来不久，内脏表面还包裹着一层晶莹的血光。



这种诡异的场景看得我寒毛直立，胃中一阵翻涌。



我脑海中瞬间滑过无数联想，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地上刨坑的孩子兀地停下动作，缓缓扭过头：「你，刚刚，说什么？」



他像是许久没说过话，说话时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



像是有什么交流障碍。



我压下心头的怪异又重复了一遍：「请问大山村怎么走？」



「大山，村？」



车大灯下， 小孩脸色苍白：「往那边，走，一直走，走到底。」



我看了看他手指的方向，那是一条通向密林的小路，将信将疑：「你确定？小孩可不兴说谎啊。」



小男孩信誓旦旦：「我要是骗你，我就把头给你。」



我道了声谢，将信将疑顺着小男孩指的方向开了出去。



很快，我发现了不对劲。



我在兜圈。



当第三次看见小男孩出现在面前时，我气得下了车：「你怎么骗人啊！这根本不是去大山村的路！你害我一直在兜圈子！浪费好多油！」



面对我的质问，小男孩突然歇斯底里地扯起了自己头发：「怎么办怎么办！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愣住了，虽然他是给我指错了路，但也不用这样啊……



我刚要安慰他几句，他却突然抬起头，森白的齿缝间满是猩红的碎肉：「嘻嘻嘻，被发现了，那就只能把头赔给你了！」



说完，他手上一用力，摘下了自己的头。



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嘴还在一张一合：「赔给你！赔给你！」



我难以遏制地爆发一声尖叫……



再睁眼，那小孩却不见了，只剩那坨内脏在土坑里冒着热气。



我头皮发麻，跌跌撞撞跑回车里，慌不择路地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侧视镜中，那个坑逐渐缩小，直至变成漆黑的一点消失不见。



还不等我松口气，我惊骇地发现，那坑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还是那个路边，还是那个坑，还是那个血淋淋的内脏！



我出不去了！



无论我怎么开，下一秒都会回到这里！



周遭的一切仿佛停滞，没有风，没有声，没有光。



这一定遇到鬼打墙了！



大山村、我爸妈一定是出事了！



2



我冷汗如瀑，却也不敢继续开了，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在脑海中思考对策。



大山村背靠密林，鬼打墙是我从小就听说过的事情。



以前，村里老人提起过，遇到鬼打墙时要大声喊：



「往日无仇，近日无冤……」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喊完后在原地等上一会，就可以出来了。



可这些话，现在却一点用都没有。



看来那个东西，并不愿意放我离开。



三爷爷说过，若是遇上硬要强留人的鬼，就得上些手段。



比如用一把染红的大米，或者一小把五谷，将五谷撒于面前，每走一步撒几粒，顺着红米就可以走出去了。



我车上刚好有袋糯米，是这次带回家给爸妈的。



只是怎么染红糯米让我犯了难。



突然，我想起来放在副驾驶的收纳箱里的小半瓶红药水！



那是我之前受伤时医生开的药。



没想到现在竟帮了大忙！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从驾驶室翻到后座，把后备箱里的糯米包装拆开，抓了一大把放进红药水瓶中摇匀。



我买的这袋糯米是散装的，商家竟然在里面混了不少砂砾。



我一巴掌抓下去，手被咯得生疼。



等糯米均匀上色后，我把驾驶室的车窗打开一些，撒点米开一点。



直到大半瓶红米撒完，车身猛地一颤。



我紧张地握住方向盘向前看去，眼前场景开阔起来。



漆黑的夜幕，起伏的远山，山间清爽的风迎面而来。



终于走出来了！



还没来得及激动，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后，我的腿忍不住阵阵发软。



我现在的位置，再往前一点便是万丈高崖。



我不敢想，如果没能及时破除鬼打墙，只怕现在早已连人带车摔下山崖，粉身碎骨了！



今晚遇到的这些怪事，一定和爸爸发的信息有关。



我这么想着，更加不敢耽搁。



3



我打了个冷颤，掉转车头往大路上开。



陌生的路口终于看出了几分熟悉的样子。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爸爸的电话，希望他能来接我。



脑子里想象着我妈的咒骂。



「多大的人了，回家还要接。」



「都说了不要这个败家玩意儿回来。」



我扯起嘴角，她厌弃我，眼里只有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我知道。



但这个家里，还有爸。



这些年，我爸处处护着我，疼我。



我总得回来。



可是，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长久的等待后，手机里只有阵阵忙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肯定是我那娘看到是我的来电，抢走了我爸的电话吧。



我无奈。



一小时前给爸爸拨去的电话被他匆忙挂断后，后面就再也没能拨通过。



这个世界上，母亲真的这么重要么？



想着想着……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棵草……」



突然，一道稚嫩的童声在车厢内回荡，我浑身寒毛炸起。



后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垂着头，细软的头发贴在头皮上。



声音凄厉艰涩，音调说不出的诡异。



他缓缓抬头，赫然是刚刚路边遇上的那个小男孩！



我大惊。



他什么时候跑到我车上的！？



到底想干什么？



小男孩咧着嘴，逐渐凑近我。



我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半死。



他那张脸上，本该是眼球所在的位置，黑黝黝的，只剩下两个巨大的空洞！



我视线与后视镜中他那黑洞眼相接的一刹，只觉呼吸不畅，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喘不上来气。



我张嘴想要求救，却悲哀地发现，在极度惊惧之下，我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徒劳地张着嘴，喉中发着嗬嗬的嘶声，一点点看着镜中反射出的小男孩朝着我靠近的身影。



不可以，我不可以死在这里！



我要回家！



我还要回家见我的爸爸！



强烈的欲望趋势着我。



慌乱间，我的手摸到了放在中央扶手盒里的红药水小瓶。



我拔开瓶盖，把里面装着的红糯米往那小鬼的脸上一撒。



他的脸像是纸张碰见了硫酸，塑料泡沫遇上热铁球，瞬间变得焦黑一片，还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小鬼吃痛退去，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捂着脸哀嚎呼喊。



那股禁锢着我的神秘力量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迅速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把那一整包糯米拿出来，一把接一把地洒在那小鬼身上。



小小的米粒仿佛一颗颗子弹，威力十足。



每次落在那小鬼身上，都会消融起一缕黑烟。



随着黑烟越散越多，小鬼也越来越虚弱，他的身子逐渐变得透明。



他彻底消失，我才松了口气，脚一软瘫坐在地。



感谢那个卖糯米的商家，虽然卖给我的糯米以次充好，可好歹还是真糯米。



不然只怕我就折在这小鬼手里了！



我把剩下的大半包糯米系好抱在胸前，战战兢兢地上了车，生怕再遇上什么事。



可副驾驶上的东西，再次让我头皮发麻。



本来空空的座位上，不知何时放满了沾着血液的泥塑小人。



这些泥塑巴掌大小，形态各异，但是都栩栩如生。



只是，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被剜了去双眼！



与那个诡异的小男孩如出一辙！



这些东西是那个小鬼消失后出现的！



我闭着双眼抖着手捏起泥塑，丢到车外。

　　

今晚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极大地撼动了我的价值观。

　　

我心底别扭又慌乱，哪怕小鬼已经消失了，也总觉得后座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那种感觉如坐针毡，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