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光明之山 第11章

云卷云舒

文/云卷云舒

图/网络空间

“谁拥有它，谁就拥有整个世界。谁拥有它，谁就得承受它所带来的灾难。惟有上帝或一位女人拥有它，才不会承受任何惩罚。”——印度教经文

小邦无罪，怀璧其罪

浏阳，古为“吴楚咽喉”，“九曲浏阳河，枨冲八道湾”。乘船到枨冲镇的白蚁港后，杨安泰一行沿着长条麻石砌成的石阶而上，浏阳最大爆庄“培德厚”的丁掌柜已经在此恭候多时。培德厚”爆庄在泉州有分庄，杨安泰和丁掌柜也是老相识了。枨冲的街道也是麻石铺路，两侧有杂货铺、饭铺、绸缎庄、爆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江水悠悠，“白天可见帆影，入夜可闻浆声”，热闹非凡。

花炮中最核心的是黑火药，黑火药制作所需的硫磺、土硝、杉木炭这些原材料浏阳境内都有。花炮制作手艺人都供奉着同一个祖师爷——李畋，唐《异闻录》记载： “李畋居中，邻人仲叟家为山魈所祟。畋命旦夕于庭中用竹着火中，鬼乃惊遁，至晓，寂然安帖”。 李畋后得药王孙思邈指点，将“伏火硫磺”首创为“火硝纸爆”，开“烟花礼炮”之先河。

相传，魏征与唐太宗对弈，梦中监斩了泾河龙王，当晚太宗梦到龙王索命，彻夜难眠。为防鬼祟，唐太宗令秦琼和尉迟恭夜守宫门。但日夜站岗，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唐太宗只好将二人画像贴在门上，并张榜天下，招奇人异士为其驱邪。李畋北上长安，入夜在皇宫内燃放百枚爆竹，如天雷滚滚，照亮夜空，唐太宗心神宁静，一夜安眠，此后夜夜无恙。太宗大喜，重赏李畋，敕封他为“爆竹祖师”。

浏阳最出名的“清风醉”酒楼上，丁掌柜尽地主之谊，推杯换盏。饭后，喝令左右退下，丁掌柜拱手相问，“不知杨公此行有何贵干？吾当孝犬马之劳。”杨安泰一笑，“带来一船见面礼——椰子。”丁掌柜一愣，杨安泰随即笑着道，“你喝汁吃肉，椰壳做成烟花，外销西洋国驱鬼降魔。”说着，从包裹中取出中统交钞四百贯文（合白银二百两）放到桌上，“这是定金，须多放火药，明年十月底前务必送至泉州。”

元朝自1260年忽必烈即位起就在全国范围内统一使用纸币，中统交钞为树皮纸印造，钞纸长16.4厘米，宽9.4厘米，正面上下方及北面上方均盖有红色官印，文字为九叠篆字和蒙古文。交钞以白银为本位，任何人持此钞都可按银价到官库兑换成白银。官方规定伪造纸币者死罪，在纸币上印有“伪造者斩”字样。

“杨公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只是••••••” 杨安泰看着丁掌柜，右手慢慢从怀中掏出了“公引”放在了桌上，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元典章》规定，商人长途贩运，其货物要经过官府勘合登记，并开具“公引”凭证。

船队经过三个多月的航行，1289年春，抵达了马八儿国，杨安泰终于轻舒了一口气，虽然丁掌柜做事精细，令人将每个椰子都用火漆封口，并用木箱固定存放，但杨安泰深知这五千颗“椰子”的威力，一旦引爆，“济远号”会顷刻间灰飞烟灭，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这是杨安泰出海多年来第一次以公谋私，若是为了那一盘钻石，要拼上身家性命那是断然不值，只是他觉得为了德维女王去冒这个险是值得的，卡卡提亚这个神秘的国度曾让他着了迷，流连忘返。但马八儿国的局势却发生了突变，令杨安泰措手不及。

马八儿国宰相不阿里遣使入元朝的事，被大臣必阇赤向国王告发。国王闻听勃然大怒，没收了不阿里的全部金银田产，碍于其父亲的关系没有杀他，但将其软禁。所以，国王对元朝使者杨安泰一行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并称本国贫陋，希望元朝取消马八儿国的朝贡。看着满身金银珠宝的国王，杨安泰也只能从长计议。

鱼的法则+“曼荼罗”理念：

孔雀王朝的政论家考底利耶在《政事论》中指出，在遵循"鱼的法则"——即大鱼吃小鱼的世界里，国王生存的唯一途径就是成为一个拥有无上权势的征服者。因为只有规模和权势庞大、且国内不存在任何不稳定情形的帝国，才能遏制大鱼或外来入侵者。在“鱼的法则”所统摄的世界里，国家间存在六种形态的互动：国力不济时奉行“和平共处”；实力占优时应主动攻击，即“战争”；自身将强未强时保持“中立”；通过“紧逼、备战、讨伐”等高压政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或趁乱落井下石；通过“联盟”寻求保护；执行“双重政策”，即与一国交好的同时与另一国交战，以实现其目的。

“曼荼罗”理念亦源于考底利耶的论述，也被称为同心圆理论，意指一系列的圆圈，在各层圆圈中，一个国家最直接的邻国总是被视为敌人，而紧邻着的外圈，即敌人的邻国则被视为朋友，依此类推。曼荼罗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鱼的法则和“曼荼罗”理念是印度安全战略的历史基因，卡卡提亚王朝的德维女王也深谙此道，她与东遮娄王朝的王子韦茹阿巴德茹阿联姻，结成盟国，共同对抗南部的马八儿王国。但对北部的德里苏丹国来说，卡卡提亚和东遮娄王朝就像两条美味可餐的“小鱼”。

德维女王自幼学习印度圣哲帕坦伽利的《瑜伽经》，每日苦行修炼，早已到达梵我合一的境地，她深知瑜伽就是来去生灭。当国师告知其土星已经侵入了第八宫时（土星则代表着寿命和死亡），德维女王很平静地听着，国师看不出女王表情上有丝毫涟漪。

女王问国师，“明年天象如何？”国师说，“明年春，将出百年异象——五星连珠，利东方。”“利东方？”女王沉思着，目光如炬地望向窗外。

　　来自东方的“济远号”如约而至，停在了卡卡提亚王朝的舒里普拉港。女王安派护卫队长夏维纳去迎接杨安泰一行，天色将晚时，几十头大象驮着“椰子”木箱返到了城堡，按照女王的吩咐，女官打开了王宫地下沉重的石门，将木箱放进了国库，就在那些金银珠宝旁边。国库上方有几个直径十厘米的通气孔通向地面，在地面上伪装成雕刻精美的石柱，围绕在一个巨大的湿婆神石雕像周围，石柱中空，上面用水晶遮雨，这样不仅通风还能透光。即使夜晚，月光也能投下，国库内的珠宝熠熠闪光，亮如白昼。

一连十几天，都是八珍玉食，女王还破例安排上了苏摩酒。印度的酒神是“苏摩”，他还是印度教中的月神，这竟与苏轼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有异曲同工之妙。苏摩是一种蔓草，取其茎泡水，以石榨取黄汁，用羊毛筛过滤，再以水稀释，并加入牛乳、麦粉搅拌，发酵酿成金色的苏摩酒，祭祀给众神，象征长寿，饮者可长生不老。但女王严守教规，平时只吃素不饮酒。

临行前，女王又将杨安泰单独请进了她的王宫，她已经极度信任这位来自东方的使者，不贪不嗔，敦厚持重。入座后，女王倾城一笑，说道，“不知杨大使何时归国？”杨安泰沉思片刻， “马八儿国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预计七月底可启程返航。”女王道，“如若有事，如何与你联系？”杨安泰拱手道，“女王陛下，此事好办，我船上带有信鸽，可留下两只，飞鸽传书。”

女王道，“我有一箱东西，可否暂存你处，他日令人上门提取？”杨安泰爽然应允，女王知道杨安泰是值得托付的人。女王起身，双手合十，“此去碧涛万里，望君珍重，贵使之恩，山高水长。”

杨安泰走后，女王在宫门口，手扶玉柱，怅然若失。昨夜密探来报：德里苏丹的军队已经在边境集结。密探是国王重要的控制手段，各式各样职业的人都可被利用来做密探，他们直接向国王密报。

北边的天空，忽然滚雷阵阵，乌云慢慢遮住了闪烁的群星，今年天象异常，看来雨季要提前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