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

树木人生

乡音

文/李贵生

“儿不赚母丑，狗不赚家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故乡永远是美好的，它是儿时的记忆。谁都不愿说故乡贫穷，反而把最美好的记忆留给故乡，把最华丽而丰富的词语写给生我养我的地方。妙笔写春秋，巧手绘山河。故乡在每个人的心目中像母亲一样是非常伟大的。

记忆之中，那是一个生活较为艰苦的年代，也是一段非常快乐的年华。艰辛、汗水与喜悦共同汇聚成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渗参喜怒哀乐这就是人生。

“ 命中不是只有快乐，也不是只有痛苦，快乐和痛苦是相生相成，互相衬托的。” 冰心在《霞》中这样写道。

我们家有一块自留田，大约一亩之多，这是全家唯一的命根子。那年我才十二岁，比我大6岁的哥哥领着我挑着一大一小的箩筐往田间送粪土。田间距离家有二华里，首先用小平车推送到地头，然后再用箩筐接运，我个头小最多能担三四十斤，一次运上去全身汗流脊背，一时之间喘不过气来，这些活本不应该儿童去做，出于无奈只能尽力了。因为父亲承受着社里更加艰巨的任务，年终要上交260元，常年在外奔波劳作。所以这些看起来不是活的活，压在孩子们的肩上负若千斤。但已习以为常，因为农村的小朋友大都如此，都是人口负重的家庭。

布谷鸟“嘟、嘟”地叫，耕牛踏春翠鞭扬。春种开始了，村上的大叔大伯肩扛犁耙，牛驼籽种盘绕在羊肠小道，扬鞭踏步在田园里，一会儿放大嗓门呼叫牛回头，一会又扬起手鞭“叭”响了个脆让牛快走。我家那块自留地的春种事项，母亲早已领着一家老小把山药籽备妥。等待队里的活干完，抽空让一位大伯来耕种。终于等来了，但由于人手不够我必须请假弃学一天，帮大人点山药掰子。那个时候学习氛围不太高，对读书不感兴趣，一说劳动就特别积极，六七年级的学生经常帮助队里干活，挑沙堰、秋收等。赤脚走在大人屁股后面，被犁钩荡起的土层飞扬在田地，一股泥土芬芳散发在辽阔田野。还有一群凑热闹的喜鹊“叽叽喳喳”紧随其后，娇身翻飞互相啄斗，尽情地享受进食的快乐和争食的乐趣。种完土豆后母亲还要在地畔点种红豆和南瓜，一年的自留地春种就这样草率地结束了。而队里的春种一直延伸到夏至前后才能种完。

每年开春队里先种豆类作物，随后莜麦土豆接着耕种。农作物主要以碗豆、莜麦以及土豆为主，其它大豆黑豆莲豆胡麻谷物类为副。土地按人均不算多，收成量不算大，只能算是填补空白，自给自足的水平还达不到。晋西北地区自然条件不良，飞沙走石降雨量不足，生长期短而霜冻来得早，给本来田地不肥的农作物产量大减。在这种不良的环境里生存较为艰辛，但村上的每一个种田人都没有被吓倒，没有退缩的念头，只能大干特干加油干，仍然不辞劳苦，迎日出归日落辛勤地奋战在这片热土上。

我们村有四个生产队，每个队有一百多号人，二三十个有效劳动力，每年春种夏锄秋收冬藏全靠这一帮人。他们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吃罢饭还要在大队会议室记工处理一天所发生的事务，准备第二天的农活，学习毛著并总结经验，在日常生活中发现有不规行为不进步思想者都要点名批评，严重者还要批斗。那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年代，是一个以公有制为基础的人民公社时期。集中力量办大事势如破竹，修渠打坝热火朝天。人们需要烧煤，队里的大马车或拖拉机免费运到家门口。左邻右舍修房，人们自告奋勇不计酬劳，不约而同前来相助。村里没有黄毒嫖赌现象，没有传基因有害食品。学校里雷锋精神处处传扬，好人好事遍及全球。

盛夏到来，这是一年之中最宜人的季节。村前有条小河，“哗哗”的水流从南向北顺势而去，把寂静的山村划破，增添无限欢乐和生机，把整个村庄变得有声有色。大人赶着牛羊在河边饮水，有好事者不勉还要哼唱几句山曲；小孩在此打斗戏水，一阵繁杂声把正在饮水的喜鹊惊跑；女人们一边洗漱，说说笑笑，儿娶女嫁鸡鸣狗叫，家长理短喧哗四溢。这条河像一首旋律优美的歌唱响在村里，回荡在每道道山梁和幽沟。河的旁边是一条长长的大坝，它是村庄的守护神，人们休闲时常在它上面乘凉打牌钉锅或做一些轻活，因此大坝也是人们交流的场所。大坝旁边都长满了柳树，夏季到来才展示她的风采，从村的最南边沿着大坝缠绕村庄一直至村的北端而后又向西曲绕，村庄显得在她怀抱之中，人们出行在大街上格外爽快，绿树成荫轻风拂柳。庄子里闲置处长满很多榆树，覆盖了村庄的一大部分，“榆钱钱”处处扬洒，房顶院落伸手可接玲琅满目，像银花更像莲花，从远望去看不到芦山的本来面目，葱葱郁郁芬芳扑鼻，喜鹊登枝叫喳喳，山鸟翻飞把歌唱。它像一幅画廊，山清水秀。

六月的盛夏，队里的夏锄正是热火朝天时刻，这个时段妇女们也都参加了，一排排银锄飞舞，一阵阵说笑声荡洒在广阔的田野，休息期间队长还要开个小会，学习几段毛主席语录，或淡淡家长理短事。村前村后一道道山粱尖尖花，野玫瑰花，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奇花异草，芬芳四溢。翠绿的山野鸟语花香溪流涓潺，像一首诗把整个山庄谱写。在这个清闲的季节在外工作的人员不免要回家度几天假，他们是村里的精英，来至各条战线各个领域，有行政干部、事业人员，也有工人教师。这批人对村里的影响力很强，年青人的榜样。小字辈们很守规矩积极进取。若在大街上吵架或打闹，大人都会挺身而出，骂你个狗血淋头，并告诫你以后要好好学习，将来到外面闯闯出人头地。不准打架斗殴，多做点好人好事。

六月是一年之中风景宜人的季节。清闲之季有业余文化宣传队上演，在方圆几个村轮流演出，再放几场电影，好事的少男少女还要跑到外村去看，看完了披星戴月箭步翻舞蹦跳赶路。

那时没有庙会一说，当时把它说成牛鬼蛇神，禁令禁演。还好当时村村通有线，家家安广播，那是当年传播信息最佳途径，国家政策县乡指示道个明白。记得当年有一首台诗并加谱律歌：“汾水乖乖锁坝间，公路林带镶坝边；个个水池美如画，米香鱼跃黄花艳”。那是县委书记朱贤英掀起“农业学大寨”的动员令冲锋号。有段家寨大队先进事迹，有小喇叭广播，单田芳老师评说长篇小说《水浒传》《三国》等。早中晚定时广播，最振奋人心的是台起《东方红》，台收《大海航行》，声音高亢有力，诗强声圆回荡在山谷里，贯越于田间地头。

秋收开始了，把一部分庄稼分担于每个劳动力，一部分则要劳力集中参战。村里盛产碗豆莜麦，豆类油料类菜类较少，土豆占面最多，并且把它当主食。学校的学生不像现在放暑假，而是放秋假，目的就是帮助队里收割。大一些的学生也要承担几亩庄稼割收。临行前剁过看田人偷挖几棵山药蛋，中午一起分享一段快乐，现在人人说那个年代的饥饿，我对这个季节有很大疑惑，地里庄稼年好年赖，丰收时多。收好的作物置于田间好长时间不能回场，到翻耕豆田时豆子满地飞扬，待一段翻新的豆苗铺天盖地，要比原来春种时茂密几倍。给本来田地不肥产量胜微的作物造成不必要损失，本来七八成收入，到场成堆最好收二三成。莜麦也如此，尽管码子整齐地置于田间，久不回场猪羊牛常常穿越，野禽肆意猖狂，回场途中作物过分干燥，籽子脱落一路扬飞。土豆至寒露霜降仍在地里安身。这就是当时现状，表面上声势浩荡，但劳而无功。越是村子大的越是一塌糊涂，而村子小的搞得热火朝天饭桌有余香。忆起往事对人们的思想产生不解，那就是人们的思想觉悟人生意识还没有达到高度境界。分粮了，把一部分上等粮交于公粮，再储存一部分籽种，每人平均不达30斤，七八口之家再分二三斤麻油，一年的帐结一个劳动日不足二毛，劳动力多的人家勉强能度饥荒，这就是一年的全部。好在还有一部分自留田能添补一些空白。尽管食物缺乏，人们对财物金钱的贪念没有失去信仰，人人平等要饿都饿着没有怨言。村上人谁家有个修房盖屋之事，会毫不优豫倾身而出。社会风气浪浪天空，好人好事层出不穷。不正之风人人遏制，黄堵嫖娼净如清水。

冬季的到来给人们加了几分寒意，但也增加很多忙碌，也汇集坚强不息。铲土垫地，推碾拉磨，儿女情长，人文风俗。

童年永远是快乐的

终于又要过年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屈指可数的大年三十还有好几天。几个小鬼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有关过年的一些事情。大明买了五板小炮，二狗子羡慕极了，一元钱的小炮够玩一宵。小明换了一副带人人的扑克，大家笑得合不拢嘴，因为要一起分享，升级三五反又玩一个通宵，木制手枪又用新的，老娘做了一双牛鼻鞋，上衣添了一件，裤子上又加了一块补丁，把房子里外打扫了个干净，大人们不因孩子上学和房子发愁。只因一个“吃”字在议论纷纷。

父亲早已起床，按着两耳怀抱磨棍，母亲把玉米捡了捡，摊黄做豆腐忙活好几天，蒸几笼满不在乎的玉米面馒头，白馒加了红点笑得那么灿烂。年画又换了几张，一边是斗志昂扬李玉和，一面是精神换发杨子荣。还有连环组图画《沙家浜》《杜娟山》等，把墙面上帖得满满的，显得红火热闹，喜气冲天。年的帷慕就这样拉开，院子里放置一口大罐，爷爷打捞里面的冰块，自酿的醋芳香扑鼻，酿好后东家一碗西院一盆。

碾道边更是红火，人们一边干活一边相互关心，你家孩该找婆家了，他家娃是个好后生也该成家了，碾子是节日的前奏，碾子是喜气的象征，凡有喜事碾子是第一见证者

，碾子的斑痕记录着岁月沧桑，迎来多少娇娃落地，又见证他们的成长。脚步声与欢笑声在碾道回荡。五谷的芳香飘向远方，父亲从合作社买回一包永不变价的火柴，和二毛三分钱的白兰烟，准备迎年。

大门上贴满对联，两边的纸糊灯笼也高高挂起，几根树头和不起眼的树桩围在一起

这就是旺火，但威力无比气冲霄汉，大年三十终于来到，虽没有电灯，红红旺火光照满了整个院落，映满了山庄。鞭炮噼哩叭喇响个不停。大人小孩都围在旺火边，一边烤火一边谈笑风生。

大年初一的笫一件事是给爷爷奶奶叩头，小的们排在门前，轮流给长辈叩个响头

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愿老爹老娘事事顺利

叩完后赏几颗糖块或油果果（一种油食），吃一顿香喷喷的饺子，穿上新衣找同伴玩个尽情。

人们的生活从现在看来是艰苦一些，但无忧无虑的生活节奏感到很是快乐，与现在相比，首先天蓝水清没有毒食品，可以尽情大胆地享受。衣兜里尽管缺少点零花钱，但每个人的心里热乎乎的。在没有重重压力的年代深感快乐，每个人的一身，不管贫穷还是富有，童年的记忆永远是最幸福最快乐的。

分产到户实施了，人们再不为饥荒所困惑，家家有余粮，衣食住行均得到改善，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万象更新，后来农业税减免，剩余劳动力出去搞的小生意或打点小工，以添家用生活富富有余，芝麻开花节节高。而当城镇化开始，又一个新的矛盾产生了，为了上学为了下一代，不得不远离故土外出谋生，空壳乡村浮于现状，老弱病残把守乡音。村庄失去了生机，改变了容颜。

当下农民已成为新时代的产业工人，农民这个字眼逐渐消失，没有了农民的村庄在荒废，一部分土地退耕还林，至今已成为参天大树，树木成林鸟飞蝶舞，动物的乐园。一部分草木丛生野生穿梭，几千年赖以生存的土地，养育几代人生生息息的黄土地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农村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继续留守。一个失去生机的庄园多么可怕，农业是粮食生存之本，农村是根据地立国之基，农民是国之灵魂。

人一身之中，一个故乡，再苦再累都不愿说故乡贫穷，国有尊言人有信仰，谁都愿意把最美的词语写给故乡，故乡永远最美好的。

2024年第21期（总字182期）

美篇号/294061095

制作/李贵生

网名/树木人生

图片/网络•自拍

模板•音乐/

发布/2024年03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