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底，我给母亲拍摄的7个小视频

行而不辍

前面的话： 2021年12月17～22日，我们给母亲请的贴身护工李守芬阿姨因事请假回老家赣榆班庄。遵照钟山干部疗养院的防疫要求，我在进行核酸与血常规检测且一切正常后，进入了因新冠疫情已对外持续封闭五个月的疗养院。临时顶替小李，照顾母亲几天。在和老妈朝夕相处的这6天里，发现88岁的母亲的思维与活动能力又有所退步，尤其在语言方面更是断崖式下了一个大台阶。为此而产生了趁近距离陪护的机会给老妈拍几个小视频，尽可能多留下一些她的音容笑貌的想法…… ………………………… 7个小视频 ………………………… （1） 20211217，倚靠在沙发上注视着我的老妈 在这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入疗养院近距离接触年迈的老母亲了。虽然说每周两次还能站在大门口外，隔着铁栅栏远距离的探视问候几句，顺带着捎去她“喜欢吃”的一些菜肴，但是双方戴着口罩隔空喊话，情感交流的作用实在有限。这次能进来替换小李几天，最开心的莫过于我的老妈。午睡后，扶她起来上卫生间，然后让她坐在沙发上喝茶吃水果，之后我就顺手打开了电视机。没过一段时间，我发现母亲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我而不是电视的身上，于是问她为什么不看电视？没有想到的是，迟疑了一会儿后的老妈妈，慢慢地吐出来一句话：儿子，比电视好看。 ………………………… （2） 20211218，老妈坐在沙发上活动上肢 每天争取让老人家自己多活动活动，是作为儿女的我们在发现老妈生活越来越不能自理之后，对贴身护工提出的一项特别要求。利用有机会陪护老妈的工夫，观察她的日常，发现新的问题，待与护工见面后再一起商量，及时采取对策，也是我们的责任。这是老妈坐在沙发上，按照我的要求抬腿伸臂活动四肢时拍的视频。很明显，这个时候的她由于腰腿乏力，只愿意非常有限地活动一番上肢了。 ………………………… （3） 20211219，在病区阅览大厅给老妈拍的小视频 早饭后，搀扶着老妈在八病区设置在二楼走廊中部的阅览大厅的“老干部光辉历史墙”前转了一圈，然后让她端坐在木椅子上。看到儿子拿着手机正对着她，揣测到又该给她拍视频了。老妈先是夸张地撅起了嘴，继而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想拍就拍吧，等我不在了，你们还能拿出来看看……正是得益于主角的积极配合，使得这一段小视频一气呵成。随着手机镜头的拉近推远，在近似20秒的时间里，母亲始终保持面露微笑，笑得如此亲切、自然、慈祥、灿烂。 ………………………… （4） 20211219，午睡后躺在床上的老妈 也许是午睡做了梦，梦境里的什么勾起了老妈的回忆和联想。今天她午休醒来后，刚睁开眼就想着主动和我说话。吐词断续且含糊，“……因为你们姥爷……资本家的缘故……影响了（我）2个儿子的进步……”。显而易见，极左路线的那套东西，对老妈的一生影响极大，伤害至深。16岁弃学入伍参加解放军，17岁保家卫国进入朝鲜，退伍后没几年通过自己努力又进入中国科学院系统工作……及至后来，仅仅因为出身于资本家的家庭，由此带来的各种委屈、不顺，是一道直至她的晚年也无法完全抹去的内心阴影。 ………………………… （5） 20211220，推着轮椅在走廊活动的老妈 年事已高，再加上受到前几年因摔跤导致胸椎手术的影响，老妈的自主活动能力明显每况愈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坚持让她每天上下午推着轮椅各走上一小段路，是延缓肌肉萎缩，避免完全失能的重要方法。在此期间，为防止她的腰腿部突然间因无力而瘫倒在地，除了旁边的搀扶者需注意力高度集中外，轮椅上还得放置一个塑料方凳，以便随时快速将它取下并让老妈坐在上面。这还是老大焕军在上次春节照料老妈时琢磨出来的陪护经验。 ………………………… （6） 20211221，在阅读大厅与王老交流的老妈 也是因为疫情防控，疗养院不太鼓励疗养员之间的近距离频繁接触，造成这段时间逗留在走廊与客厅活动的人数明显不多。同样住在8号楼8103房间的王阿姨，胶东烟台人，是位自称46年就“参加八路”的老革命。今天上午看到我老妈已坐稳在木椅上，正在旁边阅读报纸的她很快就主动走了过来，握着老妈的一只手，面对面与老妈寒暄了几句。王阿姨告诉我，她与刘老很谈得来，前几年经常会在一起聊天。还说在我老妈身体状况很不错的六七年前，她俩还曾经一起在疗养院举办的舞会上跳过双人舞。 ………………………… （7） 20211222，早饭后在阅览大厅里的老妈 吃完早餐休息了一小会儿，趁着护工小李（去医院拿她昨晚的核酸检测报告）尚未来到疗养院换班，我搀扶着老妈，老妈推着她的轮椅，步出了8213房间。娘儿俩沿走廊一直走到了大厅，并在大厅里拍下了这段视频。眼瞅着就要结束这次短暂的陪护了，我问老妈还有什么想跟儿子交代的。她听明白后摇了摇头说：“没有”。过了一会，兴许是看到前来上班的病区小李医生因天冷而穿戴得十分严实，怕我在回家的路上着凉，她又用动作比划着说：（外面冷，你）把衣服领子系系好。既然如此，不妨请老人家再笑一笑，将其记录并且保存下来，好让儿女们能随时看到慈母的笑靥满面。 ………………………… ……………………… 后记 以上就是那一年的年底，我在疗养院给母亲拍摄并挑选，再利用美篇作为载体保存下来的7个小视频。母亲最后是因心脏病发作，于2022年12月23日傍晚，在护工辅助下进食完晚餐后不久突然仙逝的。那也是南京新冠疫情防控最紧张最严格的一个阶段。为防病毒传染，疗养员包括贴身护工平时都不被允许走出自己的房间，就连一日三餐的饭菜也由食堂统一配送至病区各房间的门外。据小李事后说：“几乎非常短暂。喂完晚饭，刘老依靠在椅子上喝酸奶，我则坐在旁边忙着往嘴里扒拉几口饭菜，突然就看到刘老的头歪向一边……走得相当平静。刘老这是上天（赣榆地方话表示善终的意思）了。”在老人家已经与我们永别之后的今天，再回看这些当初貌似在不经意间拍下的短视频，结合小李的那几句陈述，内心的感受可以说是五味杂陈。既有思念、不舍、无奈、悲伤，也有宽慰、释然……人生是一场持续的告别。惟愿短视频中母亲的一刹那欢颜，能在天堂里绽放得恒久，永远。追记于2024年清明节前 ………………………… 2024清明节，姐姐给我发来的读后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