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老鹰

　　春节回老家探亲，差不多二十天南京家中没人住。过完年2月27号我们回到南京，惊奇地发现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哦，准确来说不止来了一位，应该是来了一家子。阳台窗户外的花架角落里有珠颈斑鸠来做窝，看样子正在孵蛋。虽然我们小区里平时斑鸠很常见，它们偶尔也会飞到阳台上临时歇脚，甚至祸害一下韦先生的花盆，但这么近距离地看见野鸟做窝孵蛋还是第一次，它的窝就紧贴着我的窗户玻璃，简直就是“零距离”，真有点小兴奋呢。但是，它发现我们回家了会不会惊跑呢？

2月28日，早上起来隔着玻璃窗悄悄看一眼，斑鸠仍一动不动静静地孵蛋，似乎淡定地接受了我们回家的现实。我闺蜜说：“不然呢，它现在搬家也来不及了啊。”

　　2月29日。这两天南京凄风冷雨，但是斑鸠窝“选址”极好，这个角落既避风也淋不着雨（有楼上的空调座挡雨）。上网补了一下课知道斑鸠是雌雄轮换孵蛋的，但因为雌雄毛色相同外形没有明显差别，所以我也辨不出它们是否换过班了，只是发现不同时间段它卧的方位有改变。很多朋友建议我投喂它食物，但我觉得它是野鸟不是人类宠物，而且它没有受伤，是健康的，它应该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我们人类还是尽量不要干预为好。我现在基本不开这面窗，尽量不惊扰它。斑鸠的巢虽然简单，但说明斑鸠是会自己筑巢的，“鸠占鹊巢”的那个“鸠”是杜鹃，斑鸠不背锅。

　　3月1日。韦先生说他今天终于亲眼看到两只鸟“换防”了，但是没来得及看到底有几只蛋。下面这两张图是我分别在它们换防前后拍的，的确是雌雄难辨。

　　3月3日。上午两只鸟换班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韦先生在它的窝对面房间的窗前说话声大了点（那扇窗开着的）惊着它们了，两只鸟都飞走了，韦先生好一阵愧疚。真害怕它们从此弃蛋不敢回来。幸好过了一小会儿它又飞回来了。不过，也让我有机会看到原来窝里是两只蛋。

　　有朋友说我们应该再出远门去避几天，给它们“腾地方”。我说：那样的话可真叫做“鸠占鹰巢”了。

其实也许是我们多虑了，它们暂时飞离可能也不是因为受惊吓，因为这几天虽然隔着一层玻璃，但我与它近距离对视拍照，它也并没有表现出不安，大大方方看着我的镜头。

　　3月8日。我们回来的第十一天，见斑鸠妈妈（也许是爸爸）站立起来，毛支楞着，身体抖动不已，原来是小斑鸠破壳而出了。

不过，才出来一只，第二只蛋还没破壳。亲鸟很快就把蛋壳清理走了。

半天之后，第二只宝宝也出来了，鸟妈妈（爸爸）开始嘴对嘴喂食。

　　3月9日。虽然小鸟已出壳，但成鸟几乎还是像孵蛋时一样全天大部分时间都把雏鸟捂在羽翼之下，难得见雏鸟拱出半个身子露个脸。

韦先生说：“怎么只见一只小鸟，不见两小只同框？会不会只活了一只？”过了一会儿，终于证实韦先生的担心是多余的，两小只同时露面了。

　　3月10日。破壳第三天，粑粑麻麻都出去了，俩小宝独立看家，在风中瑟瑟发抖：“粑粑麻麻怎么还不回来呀？”害得我也心神不宁隔几分钟就去偷偷看一眼。韦先生也着急地叨叨：“亲鸟怎么还不回来！”直到亲鸟回来重新捂上小宝宝，我们心里一块石头才终于落地。我的朋友们在线上起哄：“操碎了心的大姨”、“你们像爷爷奶奶辈，鸟爸妈都比你们潇洒”……。不过，大鸟不在家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打开窗户仔细看看两小只，这俩长得就像两团乱草。

　　3月13日。出生第六天。这两天雏鸟每天大部分时间还是捂在亲鸟的肚子下睡觉，不容易见到真容。今天趁大鸟飞出去，又有机会看见小鸟全貌，长大了些，颜值却没有进步，还是两团黑乎乎的两团乱草。

　　3月16日。出生第九天。大概小家伙们食量大了，亲鸟一早就出去觅食了。幼鸟毛厚了一层，也能自己御寒了。长得像一团乱草也许是便于伪装吧，毕竟亲鸟白天大部分时间不在家。反正现在还没到相亲的时候，丑就丑点吧，爹妈又不嫌弃。

　　今天天气比较暖和，有家里养鸟懂得鸟的习性的朋友说，视频里幼鸟张嘴“哈气”不像我们这些人自以为是想象的是小鸟饿了，而是因为太阳晒得热了。果然，今天亲鸟回巢之后也不再捂着它们了。小家伙们吃饱了呼呼睡去，而亲鸟再次飞出去觅食，当爹当妈不容易呀。

　　3月18日，小鸟出生第11天。这两天大降温，春寒料峭，但雏鸟个头大了，亲鸟只能捂住一只。好在雏鸟毛已经够厚，翅膀已经有型了，只是“珠颈”和尾巴还没长成。虽然颜值与粑粑麻麻还有差距，但起码已经不是“两团乱草”了。

　　3月19日，出生第12天，尾巴比较明显了，两小只开始不断变化队形。一位“有经验”的朋友赞道：“这对斑鸠父母能力很强，且不偏心，两只宝宝都照顾得很好”。据说经常一窝小鸟大小差很多，有时弱的那只抢不到吃的，甚至会被“淘汰”。而这对斑鸠宝宝长得差不多大，而且看起来很健康。

　　3月20日，出生第13天。终于拍到喂食的精彩场景了，尽管是隔着玻璃拍的，画面有点不清晰。居然是两小只同时喂，而不是一只一只的轮流喂。

　　3月23日，出生第16天。我们出门三天不在家，回来发现两小只已经长成两大只，“房子”不够住了，夜里亲鸟都不回巢，但早晨还来喂食。两小只吃相仍然很生猛

　　3月24日，小斑鸠出生第17天。两小只仍在“啃老”。小家伙个头大了食量大，老鸟喂食的次数得更多了。它们外形与成鸟还有一点差别，“珠颈”还没长出，尾巴也短些。

有一只“别人家”的斑鸠来串门。

早晨我还说两小只每天无所事事，不学习不锻炼，不上航校真的能说飞就飞吗？中午就发现它们开始试着迈出“家门”，往旁边的花盆活动了，有一只甚至还试着向旁边的窗台作了“短途平飞”。最近连续阴雨天不知是否回延迟它们放单飞的时间？

　　3月25日，小斑鸠出生第18天。小斑鸠头部的羽毛已经隐约呈现淡淡的灰蓝色，虽然仍是阴雨天，两小只也不再老老实实待在窝里，开始“出门”溜达。也许是嫌弃自己的窝太脏乱臭了吧，一个多月了，窝里堆满了大鸟和小鸟的粪便。两个小家伙要么趴进旁边的花盆里，要么立在旁边一个水桶边缘练“平衡”，不时梳理一下羽毛，扇乎一下翅膀。

过了一会儿，胆大些的一只走得更远，开始在韦先生的花架上的花盆间溜达来溜达去，不时啄食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可吃的东西。看样子这几天韦先生的花要遭殃了。

我打开窗户看它，小家伙并不害怕，站在另一个房间窗户前的韦先生见此情景，抓拍了一张我与小斑鸠的“合影”。因为我一直在“朋友圈”现场报道小斑鸠的成长过程，许多围观的朋友们出于爱心经常建议我给它们投喂些食物，或者天气寒冷的日子给它们添些御寒之物。更有朋友出“馊主意”说趁老鸟不在家时把小鸟“喂熟了”，小鸟就可能变成我的宠物。我是觉得，虽然斑鸠这种鸟喜欢在人类周围生活，但它毕竟还是野生鸟，不是人类的宠物，我的原则还是“默默关注绝不干预”。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投喂，对小斑鸠也没有肢体接触过。

昨天有个朋友问：“小斑鸠如果飞走后还会不会回来？”我说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这位朋友说：“莫名想哭”。我说所以不能把它们当宠物，无论物理还是心理都要适当“保持距离”。还是做“房东”和“房客”吧。

不过窝再臭，亲鸟来喂食小家伙还是要乖乖回家的。喂食的场景仍像“战斗”。

通常老鸟都是喂完立刻急急忙忙离开转身离开。今天降温有点冷，傍晚再次喂食后，难得老鸟多留了一段时间，也许是给小鸟挡风取暖安抚吧，一幅母（父）慈子孝图。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最后的晚餐”，这张照片也是它们最后的团圆照。

这两天也不时会有“别人家”的斑鸠来到阳台上来驻足“串门”，有的还会赖好久，我开窗贴近它也不走。不止一位朋友说这可能是来“踩点”的，这对斑鸠住得舒服了，等它们走后它的七大姑八大姨还会来此做窝。

　　3月26日，小斑鸠出生第19天，雨水暂歇。早晨起来一看，一小只已经先行“毕业”单飞不见了，窝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小只，看样子还不敢飞，一副怂样。朋友说，学习能力各不同，人畜一样呀。不过也是，它们出生也相差半天的，单飞有时间差也正常。那么，到底哪只算“笨鸟”呢？是“笨鸟先飞”还是“笨鸟不敢先飞”？不知飞出去的那只今晚还会不会回家，如果它不回，这只又不走，老鸟还会来喂食吗？

大约上午九点左右，老鸟还是来了，不仅喂了剩下这只，喂完之后还不急着离开，给小鸟做思想工作，然后跳到鸟窝旁伫立良久，似乎是在等待小鸟树立信心。

从始至终，老斑鸠生儿育女尽职尽责，用我闺蜜的话说似乎比许多人类还会养育宝宝。

终于，老鸟飞走了，目送亲鸟的背影，小斑鸠犹犹豫豫地先走出“家门”，跳到老鸟刚才起飞的地方，终于鼓足勇气头也不回地飞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排个便，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小斑鸠始终没有长出“珠颈”来，也许要等到它们完全成熟要谈恋爱时才会有？

小斑鸠毕业了！连续剧《小斑鸠生长记》终于落幕！留下一盘“有机肥”给韦先生当“房租”。

2024.3.27.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