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烟盒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b>文/小白鱼</b></p> <p class="ql-block"> 烟盒,古玩市场里叫烟标,若不是小时候贪玩,我是不会留存这些东西的。</p><p class="ql-block"> 我的烟标来自地北天南,北京、上海、南京、广州……哪儿的都有,那些小纸片伴我渡过了快乐的童年,给我的人生留下了浓厚的一抹,只不过,我已近黄昏,它却依然灿烂!</p><p class="ql-block"> 我并没有收藏意识,只是因为长大了,有了些羞耻感,不好意思再玩这些小纸片了,为了留个念相,下放的那一年,我便把它锁在了一个小木箱子里。</p><p class="ql-block"> 我的小木箱是个“万宝箱”,箱内存放着我儿时玩过的烟盒、邮票、子弹壳、玻璃球、滚珠(轴承内的弹子,北方人称滚珠,做陀螺用)、象棋子、小人书、大钱、牛皮垫(大钱:古铜钱,北方人称大钱。牛皮垫:踢毽子用做底板的材料)、毛主席纪念章等等。其实,那个小木箱子不大,应该叫它小木盒子,用现在的思维理解就是个儿童玩具箱,是父亲厂里废弃的一个包装盒改成的,我钉了一把锁,就像一个小箱子了,我把自己的童年“锁”在了里面。</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些烟盒比我年纪还大</b></p> <p class="ql-block"> 父亲节俭,不吸烟。家里八口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吸烟需要增加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我的烟盒不是父亲吸烟留下来的,是我从宿舍楼里捡来的。我用捡来的烟盒和同学们一块儿玩,赢了,我就把烟盒夹在书本里,像一本画册,我每天会翻上几遍,上课的时候也会偷偷地瞄上几眼,输了,画册没了,我又去捡。</p><p class="ql-block"> 过苦日子那些年,爷爷常牵着我的手去岳塘街上买烤红薯。红薯很烫,小贩就用烟盒纸包着递给我,不是烟盒上有大红花、大公鸡,我是不会留下记忆的,这应该是我对烟盒的最初印象。到了上学的年龄,读书没什么压力,也没有课外作业。下午四点半放学,余下的时间便由我们自己支配。我们不乱跑,都在家门口玩:女孩子跳皮筋、跳格子、丢沙包,男孩子弹玻璃球、扇烟盒,打跑球,孩子们追逐嬉戏,十分祥和,直玩到父母亲下班回来。</p><p class="ql-block"> 我的邻居大宝、哑巴他爹还没有去“三线”厂的时候,大宝就在前楼后栋和那些北方孩子开始玩扇烟盒了。他们把烟盒折叠成三角纸牌,把纸牌放在地上用手中的牌去扇,三五个人可以一起玩,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先扇。</p><p class="ql-block"> “扇烟盒”是北方孩子的叫法,当地孩子叫“打纸板”。扇烟盒的玩法有几种,第一种:扇圈。规则是在地上画个圆圈,玩方把自己的烟盒(一张两张都可以)放在圈的中央,先扇者用自己手中的烟盒(三角牌)把圈内的烟盒扇出圈外就算赢。(期间,自己手中的烟盒落入圈内不准拿出来)扇不出圈外,下一个人接着扇。第二种:钻、翻。也是把烟盒是放在地上,用一张烟盒(三角牌)去扇另一张烟盒。先扇者将自己的纸牌钻到对方纸牌的下面,或是把对方的纸牌扇翻了,都算赢(期间,先扇者手中的牌压在地上纸牌的上面,那张牌就输给对方了)。这种玩法可能是由扇糖纸演变而来的,那个年代的糖纸很漂亮,尤其是“玻璃”糖纸,晶莹剔透,是女孩子的心爱。可能是为了“夺人所爱”孩子们便“发明”了扇糖纸的游戏(放在圈内,用手将糖纸扇出圈外),因受经济条件限制,买不起高级糖,糖纸的储存量不大,所以演变成了扇烟盒。第三种:大把搂。这是扇烟盒的后期的玩法。规则是把一垛子烟盒(三角牌)放在手心上,然后反转到手背,抛起来的过程中烟盒不能散落到地上,要稳稳地落在手背上,再抛起来一把搂回到手心里。全部搂住,算赢,散落一张牌,下一个人接着玩。</p><p class="ql-block"> 刚开始,孩子们在家门口扇烟盒我是看客。我没有烟盒。</p><p class="ql-block"> 我班里有个女同学,叫建华。她家住在我家的后楼,她父亲是老革命,吸烟,她家里有烟盒。她和我搭伙,给我烟盒,我玩,她看。赢了,我俩分,输了,再等两天又有烟盒了。</p><p class="ql-block"> 这样搭伙维持不久,她没有烟盒供应给我了,我俩散伙了,但是,在路边捡到烟盒我就不会再扔掉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革期间,造反派武斗,学校里下午不上课,扇烟盒达到了高潮。几乎每个礼拜天我都会约同学们一起去单身宿舍去捡烟盒。我们去新华书店单身楼、去一所(湘钢第一招待所)、去三八楼(湘钢女职工宿舍)、去二宿舍(湘钢男职工宿舍)沿着前后楼边走边看。也翻垃圾,几个孩子谁眼贼、跑得快谁就捡得多。有时候,捡着捡着突然楼上泼出一盆凉水来,也不是针对我们的,就是那种习惯,往窗外扔东西。烟盒就是这么扔出窗外的。我们也会到热闹的场所去捡,去岳塘百货公司,去岳塘煤店,去俱乐部、职工医院……捡到的烟盒多了就去玩,少了,再攒几天。玩着玩着我的烟盒多了起来,玩的路子也野了,我跳出在前后楼栋玩的圈子,跟新一村十六栋前面那帮孩子玩,常常是吃饭的点儿不记得回家而遭母亲的责骂。我太贪玩了,各科成绩从未达到过90分,都在70分左右徘徊,低于60分,我会挨打的。母亲为了鼓励我们姊妹几个学习制定了一个规矩,凡单科成绩在90分以上,过年的时候便会得到她两块钱的奖励。我从未拿到过母亲的奖励,姐姐拿过,当然,我也能分享到姐姐的“奖励”,那个年代的孩子是不会吃独食的,即使是过年父亲买两百响的鞭炮我们姊妹也要平分,谁也不能多占。直到高中毕业,我对烟盒还是情有独钟。毕业前,我和姐姐去了一趟济南,济南是我姥姥家,我姥爷吸烟,只抽一个牌子,叫“金菊牌”。我姥爷不买烟,是我姥姥一条一条地买回来放在家里,我在我姥爷的炕上收了十几张“菊花牌”的烟盒。</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文革时期的烟盒</b></p> <p class="ql-block"> 我的烟盒之所以品种多,一是因为湘钢工人来自全国各地,抽外地香烟的人多;二是我捡来的烟盒也不局限于本地的香烟;三是我长期的积累。这样,我的烟盒遍及大江南北。尤其是文革烟盒极具特色,有毛主席语录诗词的;有样板戏的;有革命圣地的;也有国外阿尔巴尼亚的。这些烟盒极具纪念意义。“红舞牌”烟盒让你能想到舞剧“红色娘子军”里的画面;“红灯”牌香烟让你能想到京剧《红灯记里》里的“李玉和”,“延河”牌香烟让你能想到延安的“宝塔山”……后来,我知道每个烟盒里都有自己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举几个例子:</p><p class="ql-block"> 一、“勇士牌”香烟。勇士牌香烟始创于1937年,旨在振奋国民精神,倡导全民抗日。</p><p class="ql-block"> 二、“飞马牌”香烟。抗战时期,八路军根据地物资匮乏,那时的“大英牌”、“老刀”牌等香烟都是从敌占区流入到根据地的。一次,张云逸将军无意间发现一名战士在地上捡烟头抽,这一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他不忍自己的战士如此寒酸便下决心自办烟厂。1943在安徽桐城镇西街李家长庄开设烟厂,将香烟取名为“飞马”,象征着革命的发展如骏马飞腾。</p><p class="ql-block"> 三、“阿诗玛”牌香烟更有一段悲催的爱情故事。阿诗玛是一位彝族姑娘的名字,烟盒上戴五彩包头的阿诗玛美丽动人,出自画家黄永玉之手。据说,有一个叫阿着底的地方,一位身着彝族服饰的姑娘,既漂亮又能歌善舞。她跟一位叫阿黑的青年情投意合,不曾想,半路却杀出一个叫阿支的纨绔子弟,他百般阻扰。最终,阿诗玛淹没于洪水,化为一座美丽的石像,永驻石林。</p><p class="ql-block"> 四、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国家面临三年的自然灾害,政府号召全国人民克服困难,增产节约,烟标上也及时出现了以“响应号召,增产节约”“提高品质,简化包装”“为人民服务”等为主题的文字。文化大革命,烟盒上同样留下了充满强烈政治色彩的口号,如“永红”、“前进”、“新曙光”、“东方红”、“星火”、“大联合”、“战斗”等等。</p> <p class="ql-block"> 市场经济里,湘潭城里出现了古玩城,烟盒出现在古玩市场里,我这才知道我的烟盒是有生命的,它能随着时代的脉搏跳动,它传承传统文化,见证了历史的沧桑与繁荣,是历史长河中不可再现的一首长篇史诗!我庆幸,下乡的那些年里父亲没有将我的小木箱子扔掉……</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烟盒背面的用途:可做信笺,可做收据、借条,可做算数草稿纸,可做台账……</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