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春分节气过后,丹江两岸的柳树就生出淡淡的绿黄。“春分过后柳发芽,燕子归来衔泥巴”……小时候的顺口溜是这么喊叫的。</p><p class="ql-block">丹江,发源于陕西省商洛市西北部的秦岭南麓商州区腰市镇南马角村,是长江水系支流汉江的最长支流,尧时即名丹水,因传说产丹鱼而得名。也有传说,禹之外孙丹朱曾于此治水,为纪念他,后人称丹水、丹江。有人从不同角度不同历史时期的不同作用称丹江为官之道、商之道、文之道、兵之道也。</p><p class="ql-block">丹江,属地商州,<span style="font-size:18px;">流经的第一座城市自然就是商州。她绕城东去,依依不舍,老辈子人至今都亲切的叫她——州河。</span></p> <p class="ql-block">我的家乡在州城东十里丹江南岸,曾经,一道长长的沙土河堤将丹江与堤坝内的几百亩良田及靠南山的村子隔了开来。小时候跟大人进城叫上街,一提上街,人都精神。</p><p class="ql-block">上街的路仅有一条,就是从河堤上走到街里。到了东关外柳家沟河口一颗大柳树下,脱鞋甚至脱裤子过州河就算到街里了。为了保护河堤不被水吹毁,州河堤坝两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树和芦苇,最惹眼的还是哪一棵棵大柳树。不知道这些柳树是谁栽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反正每隔个成十米就有一棵,从乡下一直到城里,沿路上到底有多少棵没有数过,也数不清。只记得柳树很粗,很高,粗的几个人都搂不合,高的人根本没法上。老话说:树有多少枝,就有多少根,地上树冠有多大,地下根系就有多大,可见柳树为防水固堤起到了何等重要的作用。</p> <p class="ql-block">哪时候,夏季里州河不发洪水的日子,河水不大,清澈见底,鱼儿也不大,游上游下,自自在在。河水靠河堤缓缓向东流去,将护堤坝柳树细细的毛根从淤泥里拉了出来,飘浮在岸边的水里,哪白的,紫红的,棕褐色的毛细小根相互交织,一撮撮,一遛遛,一窝窝,与水共舞,随波逐流,煞是好看,“有钱难买水中色”呀!</p><p class="ql-block">暑假里,一伙子不谙世事的碎鬼,经常将拾柴的镰刀和笼往河滩上一料,脱了鞋和衣裤,自然都没有内裤,精勾子跳到凉凉的水里,打闹嬉戏,累了就到水边的淤泥潭里拌跤,一个个滚成个泥人,排成队扑通扑通又跳到水里显了原型……笑声水声欢叫声随风飘散。河堤上偶尔有个过路的女的,一个个就都钻到水里,没名奇妙的嗷嗷干喊叫。记得有一次,河堤上有个穿白衣衫的中年女人走过,军娃浑身上下连头发都被黑泥浆裹着,只剩两个黑眼珠子,在泥潭里连蹦带跳的朝乃个女人胡吱哇“都来看都来看,河北两岸都来看,……”。乃女的都走了很远了,冷不腾怼了一句:镰把粗的都见过,哈没见过你窝指头粗的。当时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大家伙一起跟着瞎起哄,把军娃抬的料到了水里……耍够了,开始逮鱼,军娃领着我几个站在水里,腰猫猫哈,双手向外伸开,轻轻的顺着水里柳树的细毛根窝窝子,向前试探着合拢,准有五色扳,明条子,沙棒子等,最多的是扳扳鱼,小的就不要了,顺势放入水里,一豁口长的扔到河滩上,离开水的鱼在沙滩里活蹦乱跳一阵子就消停了,差不多了,折根柳树条把鱼串成串,几个人轮流提着。</p><p class="ql-block">吃的油在哪个年代是缺贵货,我们也只知道鱼只有一种吃法就是用油炸了吃。油稀奇,大人是舍不得用油给我们炸鱼吃的,认为哪是糟蹋了油。一次,逮了两串子扳扳鱼,胆大的军娃偷了他家的油和盐,在房后一个角落,用两块胡碶支起偷出来的漆勺,烧苞谷杆给我几个炸的吃了回鱼,虽说只有一股子盐,那个香啊,简直么法说,可晚上他受罪了,挨了他大一顿饱打。次后,我几个逮鱼只是玩玩,回味一下炸鱼的味道,鱼死了,就扔了,谁也不敢带回家。</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们几个长大了,当兵的当兵,打工的打工,上学的上学。有一年,我在东龙山上师范,也是柳树发芽的季节,一个周未我借了同学的自行车,沿丹江312国道向东漫无目的独自骑行,一直骑到贾平凹的家乡棣花镇,才知道上至二龙山水库,下到丹凤甚至更远的商南,沿丹江两岸尽是高大的柳树。千百年来,这一颗颗柳树默默的守护着州河两边的芸芸众生。</p><p class="ql-block">再后来,我的老家也被开发了,房拆了,地征了,河堤也挖了。青纱帐似的苞谷没有了,泛金浪的麦田没有了,金灿灿的水稻没有了,州河边的大柳树也一颗都不见了,过去长这些生灵的地方现在长的全是水泥钢筋,砖头瓦块。</p><p class="ql-block">今年春节回老家,去军娃家串门,他老婆弄了几个菜,还上了条儿子从广东快递回来的大鱼。闲谝说起了几十年前哪逮鱼偷油挨打的事情,军娃笑的张着没有了门牙的嘴,一股脑儿让快吃鱼快吃鱼,可筷子撇来撇去,也撇不出当年哪炸鱼的味道。</p><p class="ql-block">喝了几杯酒,说到了生计,军娃有些抱怨,说现在年龄大了,打工也没人要了,在门跟前打零工子,这不,在以前种包谷麦子的地里,给药厂栽了几天菊花,最近又在新修的河堤上栽柳树。唉!当年那么粗大的柳树说伐就伐了,现在可栽这指头粗的柳树娃娃子……我劝说,种包谷麦子是需要,栽菊花也是需要,伐树是需要,栽树也是需要木,年龄大啦,凡事想开!喝酒喝酒!</p><p class="ql-block">是呀!现在的州河比过去窄了不止一半,新修的河堤用石头垒的齐刷刷的,河堤上的路用砖铺的平展展的,边上还修了一摆摆大理石栏杆,一眼望不到边,各种树木花卉也栽的整齐划一。州河里很是干净,除了沙石就是哪日夜向东的丹水,人几乎下不到河道里去了。沿州河,公园已修到了老家的村囗,我一个人经常步行往返于州城和老家,穿梭在来来往往的游人里,纠结岁月变迁!感叹岁月静好!</p><p class="ql-block">看来,这州河边是再也不会有大柳树了。州河里,再也看不到嬉戏的精勾子逮鱼的天真稚童了,州河里,再也听不到哪唧唧嘎嘎的欢声笑语了,河滩上,再也看不到哪活蹦乱跳的鱼儿了……</p><p class="ql-block"> (图/文板也 ) 2024年清明节前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