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地明思亲情

鄉老九

天清地明思亲情 鄉老九 柳絮纷飞，樱花溺春化为万片飘零的清明节。又是一年清明时，霏霏春雨，丝丝编织着思念，滴滴为祖先祈祷。 春光烁烁，辉耀平川葳蕤；微风拂拂，撩起衣袂翩跹。匍匐跪地磕头，燃一柱香，烧一叠纸——让哀思化作袅袅青烟，为祖先祭奠；让叩拜恣肆真情，为先辈暖心。 花木芳香，草长莺飞。怎奈一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使得清明二字在文学深处总蕴藏着烟雨迷蒙而多愁善感的抑郁之情。我想，在满是油菜花香氤氲中的野旷上，那清爽的杨柳风，温润的清明雨，柔嫩的阳春草，惊蛰的早醒虫，拂晓的鸟婉鸣，仿佛都是搭载着后代子孙对先人传递思念的物象。 清明，是心海中的一只船，船上满载着浓浓的思念；清明，是手里捧着的一杯酒，酒中盛满了深情的感恩。清明，是中华文明悠久的传承，是子孙后代慎终追远的隆重节日，是民德归厚孝悌情愫的虔诚表达。所以，就有名句“每逢佳节倍思亲”流传千古。虽说佳节清明桃李笑，但野田荒冢只生愁啊！尤其是在这做冷欺花将烟困柳的日子里，更让多愁善感的儿女们，眼前倏忽就飘浮出父母容颜，心海顿时就翻腾着父恩母爱。于是，忆往昔，情切切；岁月稠，思拳拳；诉衷肠，语千千。诉不尽我的父母对我的爱之深、之微、之细、之至，真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啊！ 清明，是镌刻在石碑上的灯塔，引导着后代子孙们去慎终追远。于是，在这清明时节，我谨以拙句来概括我的恩父慈母那平凡而又崇高的一生—— 父爱是山，让我坚强与挺拔；母爱是水，给我柔情一片海。父爱是巨著，让我读懂人生理；母爱是长诗，给我隽永婉约情。父爱是给我创造世界的一双手，但求勇气与力量；母爱是给我行走世界的一双鞋，只求沉稳与奉献。 大家都懂的。上世纪五六七十年代，我们的父母亲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里，为了子女们茁壮成长，吃尽了苦受够了累的人生经历，让今天躺平在小康社会幸福生活之中的儿女们越说越心酸。不说那些了，因为于无声处听惊雷。 这里，单表在改革开放初期还没有分田到户的大集体时，我已在分路中学任教。那时，戴手表和骑自行车的屈指可数。可是，我的父母为了儿子在国家工作的荣光和方便，仍然发挥夕阳红的余晖，为给我买“上海牌”名表和“武汉牌”自行车，也是操碎了心。 让人疑惑，你当国家老师只需聚上两三个月的工资不就可以买块手表吗？可是我那年月工资只有三十多元，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共七人，每月只靠妻子做工和老爸放牛的三十来个工分，根本就不够全家人的口粮款。所以，那时超支户的我家，每月的工资交了队里买全家的口粮后就所剩无几了。这买手表，还得靠六畜兴旺了。 腊月初回家歇礼拜，妻子兴高采烈的告诉我，母亲和她说，待腊月把养的一头肥猪卖给食品所后，就要给我买手表。当然，另一头是年猪。 那些年，我家照看几个幼小的儿女、洗衣作饭、晾晒收纳、菜园种菜等繁重的家务事，就让快花甲之年的老妈辛劳至极了。而农家养猪，老妈更是下足了功夫，真是想用吹气筒一下子就把猪吹得滚圆肥壮起来。所以，每回红薯削的皮，挖完红薯后的苕藤，拣菜后的菜叶菜皮等，都精心的收聚起来。每天三餐的淘米水和饭后的潲水，一点也不被浪费掉，都集中在一口大缸里。到该喂猪食时，母亲就把这菜头脚尾的料，伴到谷糠和潲水里，放进大锅里焖煮六七成熟，再撒点盐花，这就成了猪们最爱吃最易长膘的美味佳肴了。每当一日三餐这样的猪食大餐被舀到食槽里时，圈养的两头猪就被诱惑得争先恐后的颠着肥臀，抢着霸占食槽边最有利的位置，贪婪的抢吃起来。当吃到食槽里所剩不多的时候，这两猪竟不顾同在屋檐下的相亲相惜，撩起长嘴筒拱斗撕咬，谁赢谁去抢吃几口，直到把食槽里舔舐得干净如洗，才摇晃着滚圆的身躯，大腹便便的回到猪窝里，为了妈妈的心愿，为了我的手表，又专心睡觉“蹭蹭”的长肉去了。 老父亲比母亲大六岁，已经是花甲之年了。他身体欠佳，几年前就腰驼背弓了，稍重一点的农活也干不了，于是队里就安排他放一条老黄牛。他在把牛放饱后，几乎每天都要打满一篮猪草，给两头猪添加鲜嫩绿色的维生素，让两头猪更肥更壮的长到一百七八十斤起到了不可小觑的催壮作用。 老妈和老爸，那些年就是如此辛苦的伺候着两头猪长到膘肥体壮，就在这年腊八过后，卖了一头大点的猪给食品所，挣回了120多元钱，现在该给他俩的儿子买手表过新年了。 在那个年代，六七十块钱的杂牌手表也有的买，但我母亲说要买就买上海名牌表。然而，名牌表那是要凭指标才能买到的。母亲之所以想要买名牌手表，还全得仰仗比我大十一岁的堂哥鼎力帮忙。 说来也巧。我嫡亲大爹的小儿子、我的堂哥那年在孔垄镇当公安特派员（随后被调到黄梅镇当派出所长，分田到户之前全家农转非进城了）。其时，我们两家血浓于水，关系老铁，感情甚笃。当母亲找他帮忙买一块“上海牌”手表时，堂哥爽快的答应了。随即，母亲拿出120元钱交给了她的侄儿。下一个星期堂哥回家休息礼拜日，他跟我们说，其实他自己就戴着一块一般牌子的手表，但孔垄百货公司也可以分配一块“上海牌”手表指标给他，只不过大妈年逾古稀，仅靠嫂子在生产队挣工分。虽然堂哥十六岁就参加了工作，工资还高，但因家大口阔也是个超支户，所以每月工资供四个小孩读小学初高中，交给生产队分的全家口粮款后，就再没有多余的钱换买高档牌子的手表了。堂哥一向廉洁自律、诚实俭朴，也不想换表，所以这块上海牌手表指标一直未用，那就正好给我们买回了这块名表。当堂哥把手表交给我母亲后，婶侄二人会意的脸庞上，都开心的绽放出了春风般的笑容。 母亲把手表递给我，我托着这块沉甸甸的手表，拍案惊叹，这一块上海牌手表120元钱，那可是我们家交给队里五个月的口粮钱呐！更是父恩母爱和兄弟情深最珍贵的物证啊！ 随后，父母亲看着我戴上名牌的上海表，顿时就炸出了开心麻花最灿烂的笑容。那一笑，才是世上最甜美的爽朗之笑。 此刻，戴在我手腕上岂只是一块锃亮的手表？毫不夸张的说，那可是父恩母爱王者荣耀最伟大的炫酷和显摆啊！ 过完年正月初八，我戴着上海名表上学去。秒针“滴哒滴哒”声，仿佛是父母亲鞭策鼓舞儿子的叮咛声——嘱我把书教好，把学生教靓…… 1981年秋收过后，被时代昵称为“半边户”的我家，分到了五亩多田地，从此，开始了分田到户奔小康的锦绣前程了。 那时还没有双休日，我当班主任，学生都是寄宿。所以每个星期的六天，都必须长住在学校，便于学生的教学管理。再说学校离我家有七八里路，教学工作忒忙，来回一趟步行将近两个小时，那还有时间去做家务和责任田呢？于是，耕田翻地、搬运驮重、妻子干不动的农活，只有待我礼拜天或放农忙假去处理。至于栽种收割、除草施肥、打药灭虫等繁杂的田间管理，就全都抛给妻子和老妈去劳作了。 在老九摩登责任田的模式中，妻子在已近花甲之年的老母亲不辍劳作的协助下，经过连续两年分田单干的辛勤耕耘，我家的生活真的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这时，老妈摸着家庭鼓起来的荷包，母爱的细胞又激越喷涌，和父亲一道撺掇着我和妻子，买一辆自行车给我骑行，那样，儿子上学回家不就方便快捷许多了吗？ 由于“永久”“凤凰”“飞鸽”上海三大名牌自行车，是计划内分配的紧俏货，老百姓难于买到。据那时报道，湖北应城种粮大户青年农民杨小运，为国家多卖万斤公粮作出了贡献，于是，国家遂他心愿奖给了他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自然就成了当时国内津津乐道的重大新闻。于此，我们丢掉幻想，就买一辆普通牌子的自行车，也能圆我方便快捷出行之梦了。 心动不如行动。某一天，我和妻子到分路合作社，用150多元钱，买了一辆没有门槛要求的“武汉牌”二八大杠自行车。当看到儿媳妇坐在后座上，我骑着张湾村三组买的第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回到家时，老父母又一次笑嗨了天。 后来，我家又买了本组的第一台14吋的黑白电视机。 1986年，我家又修建起了张湾村第一幢两层别墅式的楼房…… 正如名人所言：世上一切的光荣和骄傲，都来自于父母亲。 我的老父母，为养育他俩的六女一儿，含辛茹苦，呕心沥血。这父恩恩爱泰山重，母爱爱深东海深。那春晖哺雏爱弥天，岂是这羊羔跪乳就能表达我的寸草心？ 所以，每回清明节，我凝泪语噎，只能庄严肃穆的注视着父母墓前青翠的小草，且作是子孙郑重的献给父母先辈们的新衣。 在中华五千年的历史中，每一项文明形成坚固不摧的传统，总有它的理所当然。故此，每一年清明，为先人焚一柱香，化一把纸，敬一杯酒，遥寄思念之心，感恩养育之情，那是对父母祖辈们远行的牵挂。每一回叩拜祭奠，都把无限的思念送往天际，将安息的灵魂真诚慰藉。此刻，在绻绻思念中，再一次让我感受到父恩母爱的伟大。值此甲辰龙年的清明，我的泪水怎能不又一次“泛滥成灾”呢？ 且看那，柳更青了，桃更红了。成群结队踏青来，寒食供品祭祖先。把酒酹天地，合十九叩首——祈祷朗朗乾坤清又明，天佑人间安康幸福盈！ 20240326清明时节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