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奶奶（10）

一叶秋

1963年春天，随意天气转暖，我经常背着背着四妹在河边玩，看着岸边柳树一天天变绿。

有一天，我向小河的上游看，那个悬崖峭壁上又开满映山红，整个悬崖都红彤彤的。记得去年我绕道悬崖上边，趴在悬崖上采回了映山红，拿回家插到瓶子里，母亲回来看到映山红，知道我是冒险到悬崖上了，就抽了我两棍子，严厉告诉我不准再去冒险。

可是我一看到映山红，就好像看见它在向我招手，就不顾妈妈的教训。我在悬崖下面徘徊了一会，最后下决心背着四妹从悬崖上的小路上去采映山红。我背着四妹上到了悬崖上边，用背带把她绑到一棵小树上，告诉她：“姐下去给你采映山红你在这不要动，我一会就上来。”

四妹答应着，我赶紧拽着小树倒退着向有映山红的地方去，我趴在悬崖上左手拽着小树，右手够到一束映山红。刚要采，就听见四妹喊我：“姐姐，姐姐。”我一回头一看，四妹已经挣脱了背带向下边走来，吓得我一头冷汗。我顾不上映山红了，急忙迎着四妹往上爬。

四妹正在蹒跚学步，在山坡上根本走不稳，突然摔倒，顺着干树叶子哧溜下来，在这危急时刻，我急忙趴在坡上，脚蹬住树跟双手接住了小妹。如果她继续滑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左胳膊搂住小妹，右手拽着小树艰难地上到山顶的小路上，用背带背起小妹，一溜烟的跑回家中，心里直庆幸没有出大事。奶奶看到我满头大汗，问我去哪了累得这样，我哪敢说实话呀，只好说在大河玩儿累得。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采映山红了。那天发生的事我瞒了好多年都没有对家人说。

有一天我家来了两个壮小伙子，奶奶说是山东临沂来的外甥。

来了就不走了，要在这找活干，我家刚刚吃上几顿饱饭，添上这样两个人，我家的粮食就又不够吃了，他俩先是跟着母亲上山挖穿龙骨根，芍药根，头几天挖的很多，山上哪有那么多可供这么多人挖的药材，过一段就没有药材可挖了。

他们还不肯走，没办法，母亲托人在粮库给他们找到抗麻袋上粮的活。那时候没有机械化，需要人工往高高的粮囤子里上粮。工人踩着有一尺宽的跳板，扛着麻袋包走上盘旋的跳板，跳板一走一颤，把苞米扛到高高的囤子上，手抓着麻袋角一顺，苞米就到了粮囤子里去了。这活又累又危险，没有好体力的人是干不了这活的。

两个壮小伙子，又干这么重的体力活，饭量大的惊人，我觉得他俩的肚子像个无底洞一样。那时家家口粮都不足，这样一来，我们家就经常缺粮。我跟奶奶说：“奶奶，你快让他们走吧，咱家的粮食都让他俩吃光了”。奶奶说：“我也不愿意让他俩在这住哇，不好意思开口哇”。

我说：“他俩也太不自觉了。”奶奶说：“小孩不要管那么多”。尽管我心里有气，可我小孩是说了不算。这俩人在我家住到1964年的夏天，父亲实在看不下去，就让他们走了。这事就怪奶奶和父母都太善良了，白白养了他们两年，后来形影无踪了，再也没看到他们。

转眼来到1964年的冬天，村头的河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我们小孩又可以在冰上划爬犁，抽冰嘎，每天玩儿的不亦乐乎。小河就是我们那时的乐园，但是我太顽皮，男孩子玩儿的游戏我也去玩。新棉袄棉裤不几天就磨破了，露出了棉絮，奶奶气的不待见我。母亲看我太顽皮有时就抽我两棍子，但是我一玩起来就忘了挨打。

看到男孩子划冰鞋，我就眼馋，那天我终于借到了一双冰鞋，我提着冰鞋到了小河。滑冰鞋是需要技巧的，要练习很长时间才能滑得稳不摔跤。可我没有耐性，急于求成。刚把冰鞋绑在脚上，就站起来滑，结果一下没站住，双脚向前方滑去，摔了一个仰八叉，后脑勺重重地摔在冰上，顿时我的眼前一黑，躺在冰上好半天起不来。过了好长时间，我才爬起来回了家，躺倒了炕上不想起来，头疼欲裂，呕吐不止。我也不敢说是滑冰摔的，母亲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奶奶问我，我就说是冻感冒了。现在想，这时多么危险的事情，当时可能是摔成了脑震荡。我在炕上躺了好几天，才慢慢恢复。我的命是不是很大，没留下后遗症，也算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