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笔(七)木工二班

把酒临风

<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木工二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把酒临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达渡口后来到华北三公司二处二队木工二班,这是一九六五年的四月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华北三公司第二工程处第二施工队的木工二班的正班长是沈玉坤,顶级的七级工,性格豪爽精明强干;副班长也是顶级的七级木工,名叫王金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王金岩师傅天津口音,个子高,哈着腰,脸长眼小不苟言笑。据说,他拿手的手艺是“小件子活儿”,也就是木匠行当里说的细活儿,诸如桌椅板凳箱子柜百宝阁之类,有这个手艺十分受徒弟们的敬仰。王金岩师傅技高一筹自然就有”范儿”,师傅的架子端的就足够,这是感觉他不苟言笑的主要原因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两个一正一副的班长,都是杠杠的顶级七级工,但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现在从地图上看,二处及二队刚到渡口的驻地,是在距离金沙江约计有一两公里左右的山坡上,山坡下面是公路,公路左侧是仁和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渡口开发建设需要粮食,所以要先建粮站,粮站就在驻地缓坡之下,紧挨着公路。粮站由营业室、库房等几个房号组成。房号都是砖木结构,木工二班的任务就是制作各个房号的人字形木屋架,上檩条,钉椽子,安装屋面板,铺油毡,钉挂瓦条,安装挂檐板,最后是室内顶棚抹灰前挂灰的板条吊顶,最后是营业室铺木地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是我参加工作到木工班遇到的第一个工程,对人字形屋架的制作印象颇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木工二班的木工加工场地就在木工班居住的席棚子旁边的坡下,这是一块凹地,类似于山地中的一块小盆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离木工场约计二三十米,是周围半里地范围内唯一的一户老百姓,也就是二处驻地有名的“大小姐二小姐”的家。这户人家的二十出头的两个姑娘和一个小伙子从来没有职工与他们交流,不知道是他们有语言表达不清的问题还是人家说话没问题,是我们听不懂他们当地的话,没有职工与她们交流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木工二班为粮站制作屋架分工明确,放大样套样板,按照套好的样板制作人字屋架的下玄上玄和立杆斜撑等各个构件并最后组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刚到班组什么也不懂,按照沈班长的吩咐在现场帮着打扫刨花和归置材料,其他两个徒弟张福生和孙金明早来渡口二十多天已经熟悉了现场,分配给师傅们“打下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木匠们因为是手艺人,都有个“比”劲儿,明面不说,都暗地里使劲儿,尽可能把活儿做的地道,不让别人说三道四,特别是同级别的师傅之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制作木屋架上下弦交结处的“马蹄槽”,就是上玄“蹬”在下玄根部的带斜坡的槽,六级工赵来贵师傅从工具箱里拿出锛子,这锛子类似于锄地的锄头,有一米多长的把,徒弟们第一次见到这个长把的家伙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是木匠用的锛子的图片,它的用途区别于斧头,加工某些木制品时它的效率高,好的手艺人用锛子锛出来的木料平整光滑。现在,这种工具估计已经绝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只见赵师傅一只脚踩在马蹄槽,两只胳膊一前一后握住锛子像锄地一样刨(pao)起槽来,木头碎屑随着咔咔的声响从脚前飞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刨完一个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徒弟们看呆了,这锛子万一锛着脚,半拉脚就齐刷刷地被砍掉了!大家佩服赵师傅的手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徒弟们惊叹之余,六级工温泽田师傅也从自己的工具箱子里拿出锛子,稍加收拾也刨起马蹄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温师傅来了绝活儿,他把右脚一甩,脚上的鞋就飞到一边,光着的脚踩在马蹄槽上,这还了得!大家愣了神儿,立马为温师傅捏着一把汗。只见温师傅手起锛落,咔咔咔,木屑翻飞,温师傅的脚指头翘起,锛子从空中落下来,给力加重力再加速度,锋利的锛头落点就在脚掌之下,徒弟们眼睛都看直了。很快,马蹄槽就刨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温师傅告诉徒弟们,光着脚不光是显示自己的手艺,好处是对脚下木料尺寸的感知更有把握,锛子的落点更精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木工场加工构件产生的刨花和碎木屑是烧火做饭的好材料,木工场旁边的老乡家十分喜欢收集这些烧火做饭的东西。每当“大小姐”或者“二小姐”来收刨花,李久存总是鼓动张吉吉多做协助工作,并声言可以为张吉吉做月下老人。其实,人家张吉吉在石家庄早有对象,只不过是李久存开玩笑取乐而已,张吉吉总是回李久存一句“坏枣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久存是木工班唯上过高中的文化人,每当新图纸下来,沈班长总是让他协助看图纸,李久存也不吃亏,总要蹭沈班长一包烟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屋架制作完成,要一榀榀抬到粮站房号内,特别是粮站的粮库,跨度大,屋架也大也重,没有运输设备,全靠人抬,好在粮库房号离得木工制作场地不远。每到这个时候,沈班长就来了精神头儿,无论多重的东西,他的口头禅就是“一挨(nai)就起来了!”并且总是先把李久存拉到跟前与他一同到最关键最吃力的位置,李久存也总是“呸呸”往手心里啐两口唾沫,摆出要拿出吃奶的劲儿的样子。沈班长每每这样的鼓动,还总能调动大家的干劲儿,没的说,大家伙拼尽全力又抬又抗,沉重的屋架一榀一榀地被抬到粮库房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四月中旬的一天,木工二班开始正式拜师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晚上,全班老少在席棚子里整齐地坐在自己的床头,拜师会议很郑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张福生年长一岁他有首先挑选师傅的优先权,他提出拜班长沈玉坤为师,这是大家预料之中的事。沈玉坤嘻嘻哈哈地说别的师傅也不错,但是还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自然面带喜色。这师徒俩是天然的一老一小,投脾气,都是性格豪爽不拘小节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轮到孙金明挑选师傅了,我们俩年龄一样,但是他来的比我早个子比我高就比我有优先权。他事先是不是接受了他当木工的父亲的指点我不知道(他父亲也是顶级的七级木工,是五队木工班的班长),他选的师傅是副班长王金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王金岩师傅并不说话,只是闭着眼哼了一声,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轮到我了,两个七级工都被他俩选了,按说我选六级工王宝岐或者温泽田或者杜德义或者赵来贵都合适,然而,我想五级工刘汝富更合适,他年轻,性格外向容易融合,再有就是他干活干练,手头利落,更主要的是他是老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的选择出乎大家意料,刘师傅极力推辞,要求选其他六级工的师傅,其他几位六级工师傅一致同意就这样定了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拜师会临近结束,王金岩眼不抬地咳嗽了一声,大家静下来,他是副班长,又是木工二班党员小组的组长,他要押后阵。他说:拜了师,师傅要像师傅的样,徒弟要像徒弟的样,其他师傅同样要教徒弟们,徒弟也要尊重其他师傅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事实也是如此,虽然我没有认几位六级工师傅为师,然而,以后若干年我的木工生涯,离不开几位六级工师傅(当然包括两位七级工师傅和其他师傅包括另外一个五级工黄达林师傅)的热心培养,忘不了他们手把手的教授,忘不了他们替我收拾木工家伙什,更忘不了他们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为我补衣服修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回想当初在木工班的日子,父母不在身边,老师傅们如同父母般地帮助照顾,大家一起生活一起工作,没有分拜谁为师,都拿自己当徒弟。现在自己也老了,想起这些不免感慨万千!人要有感恩之心,所以,前些年我能见到的在世的老师傅,在过年过节时我都去看望他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没几天,木工学徒的工具陆续发放下来,为了不使三个徒弟的工具拿错,温泽田师傅用钢锯在我们每个徒弟的工具上做了记号,张福生工具上刻一,孙金明刻二,我的工具刻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时间过去六十年了,脱离一线生产也已经五十多年了,当年的那些带记号的工具都散失殆尽,这是刻有三道杠的一把木工扁铲,木柄也是温泽田师傅帮着安装的,这是唯一保存的六十年前学徒工使用的工具实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步入社会的第一步没有白走,至少学到了一门手艺,尽管学得不精,学的不透,但是,基本的操作要领还是铭记在心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感谢我的师傅们!</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4.3.25</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