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作品浩如烟海,什么样的诗是好诗?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我也很纳闷——从十三岁时内心萌动着提笔把梦里的故事写成小说装在信封里寄往《中学生博览》杂志编辑部开始,到现在把写文章当成一种业余生活的必需品。如此二十多年来,我尝试过很多文体,却独对新诗的创作一片迷茫。<div> 最早开始新诗创作是上大学的时候。那时我的写作老师是思想奔逸的先锋诗人龚老。他的灵感往往瞬间而来,他的诗句也瞬息而成。就像是在他的脑海中本就有一个装着诗的锦囊,在时时处处,这些句子就从囊中飘然而出。我喜欢他的课堂风格,自由而鲜活。尤其喜欢的是一节户外写作课。他带着我们一个班的同学到沫若图书馆外的草地上,他说:“我们现在把自己交给这片草地,用手触摸这些的草,你感觉到了什么?”我说:“柔软,你呢?”他眼睛突然亮起来,说:“抗争,这是它在和我的抚摸对抗。”因他的介绍,我了解到非非主义思潮。也因他的引导,我才知道思想力是创作的生命力。我也才知道,有一种人生态度是“不要在历史外面徘徊,要直接进入历史。”<br> 我也喜欢太阳岛上的那次朗诵,龚老说我的新诗里有一些句子是有滋味的。比如“当你张开盛唐的口,我的耳朵早已换代。”说真的,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样两句,也不知道它的美感到底在哪里。许是龚老为了鼓励我继续写作的尝试而言。所以,当他的朋友送来一本存在主义诗歌年鉴时,他相约了好几个友人,在太阳岛上朗诵诗歌。我读了一些我自己写下的断章残句,听了他们对诗的见解。说些什么,已经大略忘了。但那天的清茶甘甜,微风舒爽,阳光下的波浪随着诗歌的韵律久久荡漾在我的心中。<br></div> 我收到的第一份关于新诗的礼物,是当时阆中作协主席袁勇老师惠赠的诗集《秘境》。当时,我正大四毕业前夕。袁勇老师的诗歌叙事性极强,读到他的诗如同读到一个个简洁而鲜活的故事。就像《老土村歌谣集》中的《吹笛人》。其韵味如一部从土地里掘起的小说,那像牛一样粗壮的丈夫和牛在滚滚河流中翻滚的细节场景让人心悸魄动;那吹笛人与丈夫的相似面容又奇妙地制造巧合让人浮想连翩;那善良勤劳的吹笛人与不怀好意的村里人的矛盾导致了女性如花似玉到奇丑绝伦的矛盾。这些跌宕起伏的情节设置和独特的结构语言,正是诗人对土地和土地上的生活最诗意的表达。《世纪末:一个诗人的独白》中,诗人说“我是否仍在那稀微的烛光下,用真和美纺织着自己的善根。”我看到一个诗人对人性纯真情怀的执着与渴望。但是,彼时的我终究没有读懂他全部的心绪。袁勇老师曾电话邀我到阆中看看古城风光。我也曾想亲面他,问问那些读不懂的诗行。然而,大学毕业至今已十五六年了,直到人已生疏,直到诗页已经泛黄也未实现这个愿望。去年,我随几位采风的老师到会理,听到会理作协的祥子大哥谈到袁勇已逝的消息,心里倍感遗憾。斯人已逝,惟他的诗行与他的故事永远留在了我去往新诗的路上。 祥子大哥是我在这条路上遇到的另一场风景。人与人的相交有时并不在于时间,而在于相见时的一缘。早听很多朋友说起过他,皆是对其人其文的赞许。直至去年,我和一群友人到会理学习交流,才第一次见到他。彼时,我们在他家中楼顶喝茶看花,听石聊天。傍晚,他邀我们吃了会理杀猪饭,又在石榴园听在场的朋友们分享诗文。<br> 见面时,祥子大哥赠了我一册由他担任主编的诗集《凉山九人诗选》。回来时,便迫不及待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慢慢咀嚼。这册书于我像是一条路,引导着我走进凉山本土诗人花圃去嗅闻诗意的芬芳。<div><br> </div> 他说,“传统流动在我们的血脉中,不必着意强调”,他又说“好的写作,要达成内心与世界的联系”。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意外收到祥子大哥寄赠的礼物——一本由西渡主编的《名家读新诗》。“阅读经典,就是阅读灵魂。”封面赫然入眼的一行大字,把这册书的精髓托出。这册书精选了新诗历史上具有代表性的诗人23家作品,用经典作品加经典评论的形式,让人在领略作品之美的同时看到诗歌的丰富与复杂。<div> 去年有一段时间,我不停尝试新诗写作。写了《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清晨絮语》,到姜州采风时又写了《姜州之恋》《官沟墓群》,经过大理时写了《阅读程海》,到腾冲看银杏又写了《看秋》《银杏村记》和《热海记忆》。可能是写散文成了一种表达习惯,以至于在写诗时也不自觉地有一种散文的调性挥之不去。读到这本书时,我反而不急于写了。写诗不是有眼前之景和心中之情就够了的文字宣泄。如果思想软塌无力,空谈文字架构和语言策略是毫无意义的。<br></div> <p class="ql-block"> 在我去往新诗的路上,遇到了不同的风景。不管是出于缘分指引还是意外的邂逅,每站风景都有一个人在那里,用不同的方式,陪伴我走过不同的历程。从不写到写是穿刺了自己表达的障碍,从写到不写是在驱散自己思想的迷雾。等越过了这重重迷障,我想,我终有一天会触摸到它的气息。</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