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昵称:般若石美篇</p><p class="ql-block">美篇编号:414912</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童年,我总是远远地顺着酱香剪开的小径回家。在杏粉桃红的花雾时节里,酱香也成了母亲们的气息。</p><p class="ql-block"> 农历春二月,在东北家家户的母亲们便操起了下酱的心。下酱可不是小事,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首先,要张罗着买上等的黄豆,要保证头年产的,籽粒饱满,颜色黄澄澄,油光光的。买来大豆,母亲便会取来方炕桌,一头垫高,与低的一头构成个三十度左右的小斜坡,低处下方放上大铝盆,选豆子。桌面两边放上手巾防止豆子外逸,然后抓上一把把豆子放在斜面上端,哗地一声饱满的豆粒们个个争先恐后地跑向铝盆。虫豆、半豆便会伏留在桌面,取下留着喂猪,不需要多久豆子就选好了。选好后,母亲又会把豆子倒入大锅中反复淘洗,直到水清亮亮的让母亲满意了。她便又会用大火烀豆,直需等到水滚得豆子鼓胀肥大得上下飞舞后,母亲便会撤去大火,用小火慢煮,等收汤了。母亲就会舀出一小盆,放上葱花、花椒以及少许的盐让我们小孩子去吃,这时的豆又香又甜,极大的满足了我们的渴望。等到豆彻底烀好了,再用大盆从锅中把豆淘出,用机器绞碎,摔成酱块,用纸包好,悬在通风处,农历四月十八就可下酱了,一斤酱块四两半盐,酱会不咸不淡正适口,酱块与盐携手入了缸就等盐豆彻底相融了。下一步就会每天打酱缸,等酱满月吃熟酱,然而每一步都含着母爱与责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晨起与黄昏,家家户户响起有节奏的捣酱声,远远近近,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地响成一片,那是晨起与黎晖的和鸣,那是黄昏充塞在乡间的古乐,把勤俭的母亲对一家人的香香甜甜的祈盼,也淳淳地酿进黄橙橙、满盈盈的缸中。 </p><p class="ql-block"> 孩子们对春的感受可是猴急的。春日艳阳只消一照,似乎一切在孩子们的心底都活了起来。中原的诗人韩退之说:“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算是早春,可北国的孩子等不了那么久,一俟柔稍披风,春意阑珊,柳条将舒未舒地摆动起来,地上、河里一见桃花水,春天就算来了。常常是不顾长辈们的责骂,脱掉棉衣耍起“漂”来,腿也立马变得轻松了许多,书包在肩上斜跨,包包在屁蛋上飘摇,成了孩童们的“春旗”,三五成群,折枝作马,大有龙腾虎跃之势。这时柳哨也成天嘹亮地响着,变成了孩子们的春天摇滚乐,这满注于林间山谷的摇滚乐,滚滚滔滔地响着,平平仄仄长短地起伏,混合着新春的泥土香,融化开来,氤氲开来,生长开来。又像是溪头的荠菜花,野野地铺开,那样蛮横,那样霸气,似乎又那么在理,挤满山脚,涌涨于泉畔,和着春韵抖擞。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不需要多久,快乐的饭桌上就会展着新绿。野菜鲜嫩得爽口。大脑瓜(小根蒜)、柳蒿芽、婆婆丁(蒲公英)、老牛错、鸭子巴掌、猫耳菜、荠荠菜、车轱辘菜(车前子)……只需轻轻淘洗,就一碟淅淅沥沥的清酱(没满一个月的酱水),就落入了吃了一冬储菜的焦渴的口中,咀嚼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就如咀嚼着春日、春风、春雨,这一切春的恩赐,一切都使人变得活分了。老老少少的脸上都有了喜气,平川、山野、市镇、乡间的角角落落也出现了春潮般的祥和。妈妈们携着篮子,挽着孩子,扑向山野田头,提刀带铲地找寻刚刚钻出地面的野菜。大有欧阳公笔下的“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的气氛,使北方褪去了寒冷的灰褐,从沉郁中抽拔出了新绿、淡绿、鲜绿……,春的鲜艳,一抹一抹地飘,一片一片的妍,梦着果红梨黄。那时的我们在野菜的哺育里,整个人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中,似乎理想就这些,一下子就实现了。</p><p class="ql-block"> 酱香在我的岁月里沉淀,淀成浓厚的日子,淀成对母亲深深的记忆与怀念。岁月留香,对我而言酱香是最珍贵的一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