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铁路信号厂的前世今生（十五）

牧之

记 录 是 最 好 的 纪 念

——题记

　　

西北铁路建设是从抗日战争时期的1939年就动工修建了，宝鸡到天水155公里铁路因为秦岭山脉的阻隔，竟然有129座隧道，铁路沿渭河在崇山峻岭中穿梭，还不时受到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本来就靠人工作业的铁路修建，其艰难程度无法想象。1945年勉强通车后，因为经常塌方，掉线，从宝鸡到天水要走三天三夜。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不通状态。1949年解放后，西北铁路建设，被提到议事日程上。

　　

1950年在天水成立了“铁道部西北铁路干线工程局”，简称“西干局”。开始对宝天铁路这段陇海铁路线上的卡脖子路段进行重新测量整修。对天（水）兰（州）、天（水）成（都）铁路进行测绘设计。1952年国庆天兰铁路通车。天水铁路信号工厂就是在这个西北铁路大发展，“三线建设”的大背景下由铁道部设计批准成立的。

天水信号厂和天水电缆厂由铁道部一个批准文件于1969年11月17日同时建厂，而且远离陇海铁路（距北道）24公里，这在铁路建设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一般铁路单位都在铁路沿线，而且设计有铁路专线便于物资运输。这是因为最早的设计是信号厂和电缆厂就是在天（水）成（都）铁路的沿线，同样都有专线通往工厂。后来因为宝天线条件太差，经常塌方断线，苏联专家经过实际勘查，建议放弃天（水）成（都）铁路改线为宝（鸡）成（都）铁路。最终国家采纳了苏联专家的建议。所以，信号、电缆两厂现在远离铁路沿线的状态。

1953年7月1日，成渝铁路通车之际，毛主席挥毫为成渝铁路通车题字

1952年10月1日，天（水）兰（州）铁路通车，毛主席题词。

日本天水会成员聚会

日本二战战败后，一些日本的铁路专家和技工被留在中国。1950年国家为了尽快修通宝（鸡）天（水）铁路和天（水）兰（州）铁路，还计划修建天（水）成（都）铁路，在天水成立了“西北铁路干线工程局”简称“西干局”。

日本铁路专家和技工及家属1000多人，从东北被调到天水，参加西北铁路建设。这些日本人曾在天水电缆厂（天水铁路西站，西干线局铁路技术培训学校简称铁职校旧址）和天信厂（铁路中学旧址）工作居住过。他们的子女也在铁路子弟学校上过学，在天水期间受到中国政府的特殊照顾。

日本天水会捐建的天水樱花园纪念碑

这些日本人1954年陆续回日本后，因为日本战后物资极度匮乏，他们怀念在天水这段美好的日子，在日本成立了“日本天水会”，曾多次回到天水参观访问。有些老人已经故去，但叮嘱子女也要回来看看，不能忘记这段历史。天信厂小礼堂（后来改为职工食堂）的造型很独特，据说就是日本人设计的。

1987年天水信号厂和电缆厂合厂期间，日本天水会第二次组团来天水访问，我作为党委宣传部干事，有幸跟踪采访了这次活动，好几位日本老人在子女的搀扶下来的，有一个老妇人跪在当时铁职校院子里，久久不愿起来，最后子女还在院子里装了一小袋土，经过询问才知道她的丈夫就在天水去世，埋葬在这里，现在坟茔不在，只能带上一袋泥土回国作为纪念。当时日本文部省修改教科书，篡改侵华历史，中日两国关系降至冰点。我以此为题，向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发了一条新闻信息，正好切中了当时的新闻热点，尽管国家政府层面关系降温，但民间交往仍然活跃。当时这条消息被刊登在头版头条，各大报刊纷纷转载。人民铁道报也转载了，通号公司宣传部通过追踪消息来源才知道此事。

　　

后来日本天水会还在藉河河堤上为天水市捐建了樱花园。

　　

这件事对我产生了心灵强烈的震撼，不管什么民族，人心和朴素的情感都是相通的。抛开政治因素，人在一个地方住久了都会产生情感，日本铁路技术人员尚能对天水这段可以说是屈辱的经历产生情感，回国后仍然念念不忘，何况我们在本国本土，而且是一辈子工作生活的地方，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但历史无法选择，也不存在对错。天信厂承载了三代人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是永远无法割舍，也挥之不去的一段经历。

“西干局”留给天水信号厂在天水市秦州区自由路，三星巷，新民巷的房产，现已经开发为“天水古城”。

手持式铁路信号灯

后记：



《天水铁路信号厂的前世今生》1-15终于划上了句号。1500多张珍贵的照片，虽然不能完全还原天信厂的历史原貌，但40年的历史脉络基本上是完整的。

　　

天信厂破产消失了，也带走了几代人的青春和理想。从天信破产的那一刻，我就想过要收集资料，把天信的历史做一个较为完整的记录和总结。

　　因为田继禹任厂长时期，编撰了《天信厂志》第一卷（1969-1989）和第二卷（1990-1994），还编撰了《科技年鉴》1989和1992两册。刘杰任厂长的期间，因为当时已经启动破产程序，天信厂历史终结是迟早的事。党委书记关晴光建议编撰《天信厂志》第三卷，工厂为此还发了红头文件，成立了领导组织机构，组织人员负责编撰，可工作刚刚开始不久，就因为工厂领导发生变化，破产进入关键阶段，那种情况下，人心惶惶，何去何从？人人都在为自己未来的生存和生计迷茫。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宜开展此项工作了。

为天信的历史收尾，似乎成了我的一个心病和责任。如哏在喉，心里一直想要完成它。经常为此事纠结。

　　

离开工厂后自己也为老人和孩子忙忙碌碌好多年少有闲暇，但一有空闲时间就整理资料，好在我一直有收集资料的习惯，一些老照片都是纸质的，要一张一张翻拍到手机上，再保存到电脑上，再归类，这些工作费时费力。进度很慢。一天时间也搞不了几张，尤其一些时间节点的问题，要有依据，为了搞清楚一个小问题，都要多方求证。尤其珍贵的是一些黑白的老照片，其中工厂革委会成员在老厂门口的照片，是1989年搜集厂史资料的时候，偶然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些废旧的胶卷中找到的，最后经过自己在暗室通过多次放大冲洗才得到的，来之不易。经过几年的努力，现在天信40年的历史轮廓基本上完整了，尤其是《天信年鉴》的完成，也算是对天信的一个交代，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虽然我没有经历建厂前16年，但后面我一直都是经历者。我相继发表了《天信秋色》，《天水铁路信号工厂的前世今生》（1-15），用照片和文字真实记录了天信厂被拆除前最后的状态，也记录了大部分建筑被拆除的过程（视频资料），尽管有些人感觉没有意义。但我想说，历史就是经历的事实，不做评价，没有对错，甚至无法选择。只有面对她，俯视她……。记录就是最好的纪念。



许多天信老人看到后给我留言，说年龄大了已经不能回天水了，就是子女回来也找不到原来的家园了，没想到在网上看到了，非常激动，看到曾经工作生活过的照片，留下了激动的泪水。在外地的一些天信老人经常给子女说曾经在天信厂工作、生活的情景，但苦于没有物证，现在有了，收藏起来，可以让子女看，天信不再是一个传说了，而是真实的存在。让天信人能有一个精神寄托的家园。

　　

作为天信人，都有天信情结，天信精神也已经融入到血液中，在影响着每个天信人的人生。在天信破产15年后的今天，完成这个所谓的历史使命，也是我人生的一件大事，可以平静的俯视这段历史，感受她的前世今生，来龙去脉。感受创业的激情与艰难，由盛而衰的历史规律。感受几代三线人的悲欢离合。也能感受到国家，铁路的发展脉搏。

天信厂作为铁道部直属国有企业，最后破产在全国铁路系统中是绝无仅有的。

　　1986年天水信号厂和天水电缆厂两个独立的生产不同产品的企业合并不到两年又分开，在铁路系统也是绝无仅有的。

1997年，由全体职工海选推荐候选人，然后由职代会民主选举厂长，在铁路系统也是绝无仅有的。

天信厂和天缆厂，因为天成线的改道为宝成线，而作为铁路企业距离铁路干线24公里，在铁路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斯人已去，往事随风。也正因为天信厂独特的存在和她的特殊性，这也是我要努力去完成它的意义所在。

在此感谢天信厂的老领导、老同事在搜集资料过程中给予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他们也提供了许多珍贵的历史照片和资料。提出了许多好的修改意见。再次予以致谢！

2024-3-16，于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