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诗评』太阳于错过的铁轨上,手握麦子的头颅与卧轨的肉身及诗歌的躯壳,在远离我们……</p><p class="ql-block">——关于海子七部书的赏析或对话</p><p class="ql-block">文/唐明、草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绪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草鹤:唐明老师,人生如梭,一晃而逝,斗转星移,转眼已过三十载,距离“当代诗歌屈原般的人物”海子,悲剧性解脱辞去、卧轨自尽、匆忙捐躯和谢世,仿佛相处不远。——英雄召唤,云端的筑梦师,诗证诘问,命运多舛!灵魂在车轮触及他肉身的刹那,噬魄的锈迹停顿卸载,脆弱的骨头怎能敌一列飞奔而来的火车,呜呼、呼啸碾轧?生命陷入沉思、僵局、绝境,捣毁所有湮没的形象,而复归的月光在太阳背面唤醒、逢生,哀变求正将压弯的诗句如尖锐的钉子,令它敲直,困哉所愿既覆灭灰尘荡平,一半肉体僵硬,而另一半侧躺,如发令枪向天空射出钻向苍穹的铅弹,使血迹斑斑若耳光响亮,把远去的钢轨照得更亮。灵魂既然出窍,就不可能收回,手握拳头的脑际诗篇成行的词语,在太阳底下罗列,以庇护种种不安或慌乱么?也未必。一些巡道工在四处张望,警笛拉响,标志性的提取几点破绽;叮叮咣咣的车轮奔波袭来,一组组列车从这里发出。而风景如画追寻俨然在记载一个永别者裸逝,雨丝奇朵似丁香、蔷薇、玫瑰花瓣,揉碎飞散零星绮丽坠落,向下敷衍穗痕的泪滴,突然上升为云。可警幻觊觎仙者的聆听,蛊惑人心的不宁,毅然决然堕入尘絮和坚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否决着诗歌因此堕落,燥热宛若悲歌,放弃了搜索,猜疑或可以阻止谋杀并不意味着不是另一场谋杀?忌惮赫赫战功的奖章,扣在太阳挂满泪滴的胸前。足以挽回一个同样话别的诗歌英雄,碓进眼眶的褶皱,眸子深处的一只庞大鲸落,在弱小躯体哲变中令众多寄生者还居生长,从而形成另一个摹写此状的诗歌循环系统。锤击冻结冰面的铁轨、枕木,往往寄托几千年的祭祀与典藏,由诗人骆一禾未编定即脑崩肿血而死的另一场祭日,凭前赴后继的诗人西川再次补编,犹如驱赶羊群,挥鞭入海。因此一篇篇诗章,坚定从零落走向捋后的整状。徘徊于一首首的大诗观,短诗与长诗彼此辉煌映发,靠四块砖头厚的大书构架,迄今仍高居当今中国所有诗人或文人的书柜与书架。离殇可以由此止步不前,却笃定在蹈矩循彟间距离亘古,或咏叹调般钩今所窥,穿凿浮现的,是诗人海子在书籍封面上彰显的脸膛。目光灼热涌动而扎人的,抵近看于今仍觉激情扬溢,但它更似针灸,在刺入瞳孔后,凭诗句勾入的延伸向脑际两叶侵袭,蜕变侥幸,饶有歧义的又陷入嬗变一切的大费周章中,并主宰了此后诗歌的全部。如诗人张枣在仙逝前就感知到预兆,海子在死亡之季前期愿,并写下《春天,十个海子》,用一种温情默默注视您,祭悼令临近变成一切哀愁,且在更远处想,他们如此衰变并竭尽全力,这值得么?乞求假定,靠无限转入有限,早就附会在一个词上,譬如第一是留恋第二还是留恋。这激励我们的是对诗歌的情感,在先锋诗的定义,无数人在海子的祭日在写哀诗,况且已经写了无数遍。这由此奠定的诗歌榜样,敢于挑战一切盲从或礼拜。于是在宏伟大诗观的前提下,海子靠长诗与短诗写作,为从事这诗歌工作选择抉择——天记的铭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明:是的,草鹤老师,一个词义的谅解!辞汇的拥有量,一个远见卓识的卓尔不凡!靠一代代人的人才辈出,来捍卫一个诗坛的光荣与使命,以及将这平白无凭姑妄写之的故事与诗涛,索性奉上语言的感知力或觉识敏锐,这样一个诗歌捷才,或称之为“天才”与“鬼才”的诗人。他仿佛在纳入当代史的诗歌下承认一种写作秘诀——抒情的或偶然呈现不同的叙事,如“女友”,如“恋姐”情结。而背弃,则具备好诗意义上的境界,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用真在否定假性訾写,仍靠“太阳七部书”——构成其诗学宇宙观在理念上以实应虚,并用超级无敌的存在感来界定玄学定义的玄虛,由是采用历史纵向与横向介入一种循环诗状的回形针结构,在强调长诗、诗剧——启示箴言所奠定的基本意象,即如从基础上促成或改变以往诗学意义上的“短”,而变其“长”为踅趣的哲念,仿佛站在悬崖上舞蹈,用另一诗人张枣的说法是:“站在灯芯绒上的舞步”,在充分酌定,蹈之舞之的旋律。我们用诗者荣耀来形容——“灵魂苦短”,以及时写作来否定——“生命之长”。故也同理,如是介之长短的无限,需用有限去掌控,以挖掘:神性与机敏。一切靠海子的独创来使处于永恒中的形式逻辑用诗学写作的形象,附会于“太阳七部书”的起伏与瓦浪,从层叠交织中去实现自己的愿景,即在符号学认定上靠“太阳”经典意义的典范,酌定出史诗中的意义指向,具备一个神示的倾向性,而批判人性本恶的弱点与荒谬,抵达命运何在的歧义,构成生命契约的合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圣殿之火在海子笔下点燃,用双手锻炼身体的钢水,用伸出两只胳膊让火车碾压!而诗歌的头颅咀嚼着玻璃一样的月光,使金属般的字句在词义上浇涛,碎裂的辞藻和典籍充盈泪水。乏人之爱,反噬神者灵魂饥渴之恨,造成困扰清梦的囚牢和气质深邃,忧郁蹈袭着迫不及待,让亢奋变得势不可挡!生命必然割伤他强烈震憾的肺腑,由口荏苒升上一轮旭日,晨曦喷薄欲吐,必然在褐色乌黑的勉励下,守候语言的匡扶正义及诗歌分泌物的形成,它虽负载一团漆黑太阳石的魅影,又在烈焰熊熊的隧洞下,令一座琥珀似的山川,奇伟升起。——胭脂、樱桃色的涕泪,早已泣不成声!还要割断咽喉为逆血狂袭,生出“太阳七部书”的光环、激越、书写和朗照。为一部卓显奥义、鲜活异常、铺地惊天、熠熠生辉的诗歌大典献上无法想象的祭火、卜辞与祝语,它瑰丽魁拔气质攀天殷红如血,伟岸粉嫩并跌宕起伏,近乎包罗万象,却又做到惟一惟愿惟最惟尊,犹如惟余莽莽沉沉一线穿越太阳形影之大地,在坚守厚实的咏颂中产生卓尔不群!它凭数万言,诗歌、典章、诗剧气宇不凡构成了空前绝后,由长诗《太阳·断头篇》《太阳·土地篇》《太阳·大札撒》(残稿)《太阳·弑》《太阳,你是父亲的好女儿》《太阳·诗剧》《太阳·弥赛亚》《土地篇》《太阳,天堂和唱》等,具备了举世无双和闻名于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神性对诗而言,是一种考验。它赋予了灵魄之力在魂不守舍的内核中点燃一个玻璃钟的灯芯,在诗意的瓦上留存露水及霞光,用叶片、植被、根须、泥土、山峦、沼泽、江河、屋脊,人界及神界和天堂在两两相克中,还生物以和谐、辉映或韶光,彼此生成、砌筑穹隆和宇宙下的星宿,汲取其相互间的反光。——坚定扣响瘦骨嶙峋、灵魂弱小而宏大的青铜之胸,负笈天下,以气吞万里如虎添翼之躯,仰仗饕餮词语、句式盛宴,在太阳风景囊萤映雪寰谛凤翎中幂幂薨毙,有别于飞沙走石的激情、抒情与韵逮,如在海子的短诗中吟诵着:麦子、大海、羊群、马匹,境界的彼方,山峰、丘壑、思想、精神、长河与落日。笃定是海子诗歌的颠覆,筑成了肉身不灭的词语颠覆和激赞,批判与苦难,记忆及深刻,认知或觉识。使太阳诸元,立体状分布,在主宰了剖析人生的朗诵诗篇下,不断拆穿或分解,让灵与肉、魂及魄在锁链背负太阳的巨大牢笼中,揭开崇明、拜谒和圣神。盖因诗人之死所带来的遗憾,我们检阅诗歌的决不是生命本身,而是词义的加持和肉身的礼赞、语境的勃显,以及深苦的感悟或辉煌腾达的表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定是日光如瀑、炫眸璀璨、烁土融金而闪现,用扫射四方刺眼夺目构成暴跳如雷的丘壑之状,其以咄咄逼视且汹涌澎湃之态,在今天的祭坛上词语锚定了瞳孔中的体量与修辞的舟楫,令英雄舌灿生莲逝去之地摇醒“一只天鹅”和“十个海子”,“以梦为马”挥舞诗歌的鞭子,为英年早逝的海子缔造尖锐巅峰与自己对决的坚守及可能,攀上天际九层妖塔朝下俯瞰;用先锋前卫的诗章如犀利的刀子剖开人生的截面,变有限为无限,籍此缄默与箴言——仰靠其波澜壮阔、云诡谲变和卓越置换巨大而神秘的仪式感。现在,我们坐在阳光下,抵近瞻礼诗人献身的形象,将诗歌的想象力凭海子令人惊艳的诗篇作灯,以照耀其辉煌的历程,令当下丑态毕露的人世,一种诗力不朽的膜拜在太阳石滚烫的悲悼中祈安或凯旋,如《太阳七部书》唤醒诗歌中的大神,引领我们咏诵,带着我们飞翔,让一种诗念庇护所有人的伤感与缅怀,因为绚丽瑰玮的词语,告诫他曾拥有。愤慨,令他奋不顾身置身于远地,切入诗潮滚滚、泥沙俱下的影汛,将心灵寄托之太阳之下,巨大而漆黑、炙热和多芒,那些麦子状的针尖刺人深刻与广渺,厚重或金黄。那放旷的殷切在夯实融炼的火中烘烤,犹如火中取栗,在棕皮册页上写就的诗篇,必遭致大鲩般的“嗷嗷”啼哭及为句式形成的天国炽情,似烈焰化身魔窟中的战神,挥一只羊镬镐在太阳肩并肩燧石构成的岩层下,隧洞中,挖掘一块块真实的煤矸石,从中炼金术样提纯他字字珠玑罗列的讴歌及吟哦,制造种种神示,圣墟下的征兆,拍案叫绝、奇异与绯红。</p> <p class="ql-block">草鹤:是的唐明老师,《太阳七部书》呈现出纵横切面的横向性虚构和纵向性的次层感,它基本成诗于1986~1988年,涉猎范围指向:过去、现代与未来三种界面。由亘古于今古事记的引叙,加上史籍贯以惩前毖后的经典性写入,植进时间齐量等观的地理性概念,永恒纪元之光构成的幻象,形成七个向度的诗学文本表述,以彰显单界面的占领呈现多向度抒发,凭此觊觎七个单元意识上的布施,使辞义在情绪流动中——可待既成的追忆,还原人性、神性、灵性,相互追讨的彼此契合镶嵌,切入秩序化的审美架构,即对太阳裂变出的由来在《太阳 断头篇》《太阳·土地篇》《太阳·大札篇》《太阳·你是父亲的好女儿》《太阳·弥散亚》《太阳·弑》分别立证中,笃定建立其所定义的诗艺逻辑,或称之为必然审视的语言系统,词语夯实的辨识因素,思维跳跃的想象模式,凭此求助诗体的抒情叙事以捍卫对长诗的崇仪书写且延之及此,穿凿描述诠释自己的诗学企图,力图给予神圣道德观下的充分体量,以贯穿始终的纯粹谋求一种由人到神的升华,并宣传另一种清洁精神的颠覆之念,构建七个“环形宇宙”封闭的圈套,使其自穹顶之下所企及的诗意覆盖上,再次奠定一个近似完美的世界观的形成,或倾心打造这种自古未有的某些尝试的本质,若探及太阳热血沸腾炉火纯青的源泉,打捞逆袭祭祀的诗句,而或缔造旷古至今未有的潜能,提供一分伦理层面上的诉状,渴望已久的光荣,用太阳之血,建起七层审判的法杖,鞭挞灵魂炼狱由蝰蛇、虫豸、万恶之罪,缠绕的万古悲咒,确凿无疑地进行一场人性的审判。它必然联系到:凭七级妖塔搭建的——绞刑架与断头台上的咏诵,以及吟哦于灵台绳索吊起由太阳晒干一具撕裂的尸骸,促成讴诗之路负石攀登于悬崖之上迸溅鲜血淋漓赤裸的双脚,犹如推着一块巨大的滚石上山,而岩壁湿滑且坎坷不断下坠将使其葬身于无地,卓显一种罪孽、觉醒与宽恕,惩罚势必形成一个个血泡和足印,用脚踝、关节或骨头扛起这同样巨大,由太阳构造的十字架,凭诗为诗咀嚼天际飞迸到嘴中的石头,咽下这些惊人的诗句,笃定将砸碎的牙齿吞下,让舌头上的光炽掺和血色纳入眼眶,咂摸一千种理由,数出语言功课,那象形文字读出的颤音,如此嘹亮嚷吼,令双唇锃光如虎,卸下诗歌丛林斑斓妩媚皮质的法衣,由词义之豹在汹涌的太阳烈焰中奔跑,寻味思恋语言逻辑绝非千篇一律去描叙,而获得真正的炳榜于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所谓征讨句式的火上之歌,默认一次次死亡之穴轧钢拳衡之廓的形落轨迹,找出精神地狱一颗颗比附太阳之红的苹果,咬出文字上具有的牙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为了完成——所谓大诗《太阳》七部书,海子几乎用尽了全力,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如同一颗流星只顾剧烈地燃烧,将自己烧成最后一副压扁的铁轨及只剩下一根拐杖般的骨架或灰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断头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明:如草鹤老师所说,海子因此他用全部的精力和生命在写他的大诗《太阳七部书》。从1984年海子即已开始在尝试其大诗创作,其经过几年反复实践终于写出了第一部完整意义上的长诗——《但是水,水》。犹如其言,“我的诗歌理想,是在中国成就一种伟大的集体的诗。我不想成为一名抒情诗人,或一位戏剧诗人,甚至不想成为一名史诗诗人,我只想融合中国的行动,成就一种民族和人类的结合,诗和真理合一的大诗。”细思极恐,海子充满了挥之不去的光,太阳七部书呈纵横层面涉猎、单独面层的七种占领及多向度的抒发。在海子看来抒情短诗只是诗人随性的抒发与情感的记录,只有写出像“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奥德赛》、但丁的《神曲》、歌德的《浮士德》那样的长篇史诗,才能真正确立一个诗人在诗坛上不朽的地位。正如海子最好的朋友诗人西川所言:“歌德的《浮士德》从从容容地写了60年,并非一蹴而就,而海子却想以激情写作的方式来完成他的《太阳》。其结果只能是在他的写作方式和写作目标之间横亘着一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同理接二连三的失恋打击,使之陷入无尽的悲伤与抑郁之中,他一根一根地抽烟一次一次地烂醉。经过艰难地挣扎,其终于振作起来了重新拿起笔,他要靠不懈怍作与继续书写,靠诗力营造以建立自己的哲学,使诗艺充分听从其安排去实践心仪的修辞。仰望星空、脚踏实地考察一下午后的黄昏,用一种有别于诗性的抗拒与挣扎挡截耳际失落的辞章,以撕下一次次飞溅到脸上的诗稿,把文字主宰构成的思绪听从意旨文词的奥义,煮鼎于肺腑之言和筑成胸中圣殿的必然垒出的一道道文字之墙,笃定将诗歌的庭院搭在围墙之内,一圈圈诅咒那环绕山峰的锁链及镣铐,让灵魂出窍扣开长诗寓意深远的镜中之门,扛起即将落下的沉思之闸,从罅隙之下,剔下一块块石头般的鱼肉,仅剩鱼骨在词语的河床上,以一枚瘦骨嶙峋的梳头,捋顺自己诗歌的舌头,向境界的彼方砥砺前行,不断挺进。虽然大诗《太阳》最后没有全部完成,但凭海子在“大诗”形式上进行的探索和成就,却是不可否定的构成一种形式意义上的探索和迄今为止的诗性追讨,毕竟至此未遇尚无人企及或做到,除诗人海子外得之仿佛的生命体验,乃至用如此大的篇幅占有词汇量,将尝试写出旷古未遇一部奇篇,更令今天的所有诗人汗颜,唯有海子既成的荣耀表现在诗歌汪洋肆意的大诗观,以及汹涌澎湃囤积居奇,跌宕起伏写作使其胸筑伟殿,在以词义执言神性的从容不迫和淡定书写凸凹彰显人性的辞式上,必然联系前生今世开辟未来的指向,向着太阳肩并肩而行用诗艺砍伐诗歌的方式,专注策动句句勾兑的文字,使血一样的光芒伸展浮现,为心灵的奥义充分发挥金属的坚硬之性,肇始广布太阳下的明媚,魁拔无限砌砖样的诗列之兴,如诗歌评论家燎原说:“《太阳七部书》之于他的抒情短诗,犹如黑夜浩瀚的天空之于灿烂的星群,正是因了这背景的浩瀚,才使他的诗歌世界具有了一个天体的浑成性——它让你难以一眼望穿,让你愈往里走愈是觉得深不可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海子仅靠太阳七部书足可以立世,其仙就其范,辉煌缔结着人间蒸发的词汇,俨然烟火里的尘埃在落定处提示火光的微响,使炭烧之水躁动生成出人间大义,或是顿悟作祟,令之在慷慨激昂的根性上辨别词语的真伪,假定其自然觉醒登临悬崖峭壁的事态危情,攀阶于藤蔓环遭而立的隘口在植物提取死亡构成的房间,匆忙用笔在纸上刺青,钻研一句句诗行,呕心沥血压出双眼之泪喧哗瞳孔与眸子上的影燧,伐木楚才笃定架构词根的骚动,把心中的幻象覆灭于行云流水的咏诵下,仅靠气宇轩昂的书写命之产生杯弓蛇影的想象力,在足不出户中,奠定文学的基础,令诗返回诗歌当中赋予它历史的吟寻、地理长河里的日出日落。而不息之壤在厚土之上猛涨,使日冕之旒荡尽万千屻刃之崩,撕开胸膛的火炬娩出一盏灯去照耀,文字守衡的韶光从此必然洞悉其贯彻落实的语句,瑰丽璀璨夺目灿然赋就绚烂之吟,正当人们以为海子将或向着诗歌的纵深地带顽强挺进的时候,海子却做了一件大事,他自杀了!正如其在《断头篇》开头部分《序幕 天》言(A:鸟身人首;B:普通人类;C:鱼首人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A:猛地,一只巨鸟离你身体而去/一片寂静/破天/如斫木/海水怀抱破岩,金属乱钻火苗/一只巨鸟穿地而过,四方土层顺脊溜下/行动第一,行动第一/巨鸟轰然破灭,披群龙如草/沿途在天空上写下不可辨认的、不详的/匆匆逃离的星宿/炸开/猛烈爆炸,碎片向四面八方散开/宇宙诞生的这一天/原始火球炸开、炸开/猛烈爆炸,碎片向四面八方辉煌地散开/宇宙诞生在这一天/‘大量的射电源和几百个类星体的谱线/一切方向上河外星系都在远离我们,远离’/原始火球炸开,宇宙在不断膨胀……”抑或受海德格尔的影响,海子的诗歌题材多以神话为蓝本,其试图通过这种写作找到通往世界途径,譬如天界之爱、幻象与生存、人间之繁衍、政权及统治。但最终海子却视劫反敬祭出更可怕的黑暗,以及黑白颠倒是非曲直与禁忌之地无用之生,或庸俗不堪之世与冥界纵容丑陋的所谓疆野,兽界人境天昏地暗一点浮光跃金的掠影,在书写苍白无力的形影下什么都没有找到,他只有靠麦穗疯涨金壁辉煌的光芒向着太阳飞去,去寻找前世今生那所谓众神所在之王国,去拥抱那个无比理想的世界。如其坦言:“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而评论家朱大在之文《先知之门》中言——海子之死,“意味着海子从诗歌艺术向行动艺术的急速飞跃。经过精心的天才策划,他在自杀中,完成了其最纯粹的生命言说和最后的伟大诗篇,或者说,完成了他的死亡歌谣和死亡绝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做为七部书之首《太阳·断头篇》,涉及面之广,几乎同时容纳了神话时代的刑天、湿婆、古代歌巫、药王和当下的抒情诗人。太阳如一把高悬在头上的巨斧,锃亮、锋利、尖锐、铿锵、有力,炽热普照,闪光映天。而断头者如刑天,以双乳为眸,肚脐作口,向权威挑战,舞干戚而蛊魂呐喊血色喷张。《山海经·海外西经》载:“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淮南子·地形训》云:“西方有形残之尸”,东汉高诱注本:“一说曰:形残之尸,于是以两乳为目,腹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天神断其手,后天帝断其首也。”刘文典集解谓:“即《山海经》之形天也。古声‘天’、‘残’相近。”陶潜《读山海经》赞之:“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袁枚《续子不语》卷一按,海外有刑天国,可与《太平御览》“无首民”,相应与呼。并言,岛上聚男女千余人:“皆肥短无头,以两乳作眼,闪闪欲动,以脐作口,取食物至前,吸而啖之,声啾啾不可辨”。袁珂《山海经校注》据此疏义:“意此刑天名,初本无名天神,断首之后,始名之为‘刑天’,或作‘形夭’,义为形体夭残。”湿婆乃古印度神话-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其前身乃古印度文明生殖神“兽主”及吠陀风暴之神“楼陀罗”,兼具生殖、毁灭、创造、破坏,四重性格,呈现各种奇谲怪诞不同相貌,主要有:林伽相、温柔相、超人相、舞王相、璃伽之主相、半女之主相等变相;林伽(男根)是湿婆基本特征,和神话中诸多神一样,由于湿婆全知全能性,因此湿婆性别并不固定,而据法相不同随时转化。佛教文献称,湿婆为大自在天,住色界之顶,为三千界之主。湿婆对佛教密教影响较大,密教诸派甚至将其认作法身佛大日如来之所化;其与梵天、毗湿奴并列为印度教三相法神,呈半男半女、涉及灵魔鬼域、神兽互转肉身之形,印度人有时也将毗湿奴和湿婆各取一半,结合成一尊神而供奉,称为之“诃利·诃罗”。海子以思想升华使肉身堕入天街之魂的光中,双耳落入大地,眸子垂下,切进时序,让铁血精神之火,燃尽其双瞳,烧成如是七部书灼灼其华、伤逝滚烫的辞章。若《庄子·大宗师》言,毕竟,“能知微则慧光生。”其凭睿智、光念、兴衰、再生,而识万化弘界,以诗意的痉挛浸淫于诗性!一定是历史的金属拥抱着投江洗恨、沧浪不浊-“水抱的屈原”,使太阳颂天的七部书中以《断头篇》的形式,锚定书写大胆、出奇的篇什,以一支矛,洞穿那些金矿。其以惊世骇俗化的陌生性直接战胜传统吟哦的需求,并使之屈服于自己的海子,用瑰玮魁拔骇人的大诗体现审美力量而具有的穿透性,敷衍出卓越的品质、抒情的勃兴、宽恕的关怀与层叠交织的大道,伤感无限的失望,人性的弱点、扭曲和心房,布施着悲剧性的命题,超然物外的勇气以及绝地求生、刺激诗场的形态,端详自己的词语和诗歌跳动踊跃之钟。打开一扇门却关上另一扇窗,整饬垂吊,默写无声!贯穿了药王、古代歌巫及当代诗人,海子在其《寻找对实体的接触》(《河流》原序)中称:“《诗经》和《楚辞》像两条大河哺育了我。”</p> <p class="ql-block">草鹤:是的,唐明老师,太阳像一把悬头的利斧,随时可以将诗歌与人的头颅刈割殆尽。《断头篇》莫如割头歌、砍头颂,在逝去的时间及岁月让诗人、英雄的头颅落地,而诗心充“其不善者而改之”,绝不可视为种种莫名所以之叛徒,或称之林林总总死亡所谓的过客,唯取诗人海子呕心沥血和如另一位美国诗人爱伦·坡之乌鸦样的描述,陷入沉思与绝境-被割头的窘迫。《断头篇》若“断章”未写尽人间的悲悯与炽热之途的精神及苍凉,悲哀幻作黎明之光或乌鸦断头之颈,永绝于祈祷和还愿。同理,一如海子在该文最后一部分其言,“它是真正的诗的基石。才能是次要的,待人的任务仅仅是用自己的敏感力和生命之光把这黑乎乎的实体照亮,使它裸露于此。这是一个辉煌的瞬回,待提醒你,这是实体——你在实体中生活——你应回到自身。诗不是诗人的陈述。更多的时候诗是实体在倾诉。你也许会在自己的诗里听到另外一种声音,这就是‘他’的声音。这是一种突然的、处于高度亢奋之中的状态,是一种使人目噔口呆的自发性。诗的超现实平面上的暗示力和穿透力能够传递表达这种状态。这时,生命力的原初面孔显现了。它是无节制的、扭曲的(不如说是正常的),像黑夜里月亮、水、情欲和丧歌的沉痛的声音。这个时候,诗就是在不停地走动着和歌唱的语言。生命的火舌和舞蹈俯身于每一个躯体之上。火,呼的一下烧了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绝大的认识与决心混和了政教合一的生存,却产生修辞空白的毅然决然及典章上的噬魂、血迹、胆量、人品或缄歌,由此人性而发的巨大和无穷,自然构成人形上的割头礼或祭祀中的牺牲品,并值得有碍于说出在一份死亡书上签订契约,所谓的变革,也凭此及彼会掉入深渊似的割头或砍颈,让《断头篇》愈发显得永垂和不朽,人晦干涩的怒吼和挣扎后的绝命。如海子在其《源头和鸟》(《河流》原代后记)所说那样:“心脏在温乎乎的羽毛下伸缩着。你的心脏不是为防范而是为飞行所生。地上的枪口很容易对准你。在那蓝得伤心的天幕上,你飞着,胸脯里装着吞下去的种籽,飞着,寂寞,酸楚,甚至带着对凡俗的仇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种断头是感味,在走向死亡本身所具有的一贯性的必然之途,索性高举熟视无睹的正义之力,仍具备一个英雄的气盖,不会因沮丧而感伤,因失意而湮没,更因陶醉或缄口不言。血淹死了战士,仍然是战士!刀砍向头颅,依然是断头者的空前气盖与讴歌。索性悲剧娩生的种子在诗文并举的颗粒及句式下感愤——青年人傍侧和环顾。厄运加持的扼杀,永拓于墓碑的林海和意气,它必死于当前,让古代文学史的定义产生种种血的颜色与迹象,敢于认识真正的鲜血,导致死亡的淋漓,尽可说出这精才或英杰的无畏,于战士抬颈搬弄头颅移去的天空,断头台上,诗篇永驻高处。一如词汇在辞性中绝对高耸,启开铜瓶铁帐,布下歌喉咽动嗓门的痛疼,与血火铺天盖地的词章,一概拥有诗间道的咏诵,燃烧于胸膛的标识和契刻符样的碑文。它死去而复活因此势必坦荡且虔诚,因此在1986年11月18日的日记中,海子如阳光照耀内心,燎烧漆黑一团的魅影和黄昏,乃言:“……在我的身上、在我的诗中,我被多次撕裂。目前我坚强地行进,像一个年轻而美丽的神在行进。《太阳》的第一篇(按:《断头篇》)越来越清晰了。我在她里面看见了我自己美丽的雕像:再不是一些爆炸中的碎片。日子宁静——像高原上的神的日子。我现在可以对着自己的痛苦放声大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确立了诗人与诗人断头篇的关系之后,经海子-噬血狂袭-目击此刻它的存在。并由彼及此扑向它的虚无缥缈的子房,摹写它的诗篇瑰丽璀璨夺目,在灿烂盈盈一握的光炽中,犹如嘹亮的落日,托举子夜上升。于是,其用一种感染于上苍的慧言,笃定啃食玉米般的辞汇与藏匿于石头中的话语,用“《动作》(《太阳·断头篇》代后记)”一词,写下这篇什:“如果说我以前写的是“她”,人类之母,诗经中的“伊人”,一种北方的土地和水,寂静的劳作,那么,现在,我要写“他”,一个大男人,人类之父,我要写楚辞中的“东皇太一”,甚至奥义书中的“大梵”,但归根到底,他只是一个失败的英雄,和我一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英雄的大逆毋宁死于非命与饥渴的唱词下,如卜辞契入生命的终点,点燃一盏灯纠结龟裂的河床与土地干脆的齑粉,诘责任性的心泉为之倒流入海的谛问,使牢不可破的烛光与隧洞之火,燃不亮不周山的燧石或坟头的火炬。栖霞在眸子的微响聚集虹朵涌起的绮丽及旋转,即使古老的建木,为上古先民崇拜的一种圣树。传说其是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令伏羲诸般先民、众神,均是通过此梯,达至上下往来于人间的天庭,抵近九层寰宇的息壤砌筑星宿舍居的聚落,让攀临升起,令始轨蹈此循转既成。如海水大而无当,在滔滔不绝如缕的断头中,种下诗语的功课,人间奇遇无非是还原神殿的一种表象。姑且不知往复,在搜寻诗人海子写作本质中,仍由其说辞可以覆盖,枉顾自己的肉身,却值得用思考与想象,用魁梧、绝拔、超绝的守望奠定这写作的基础。如是言,仍若前文所旨秉继赓续,随兴即咏见《动作》(《太阳·断头篇》代后记)所示,诠释心中的企图:他因此说,“这是一幅人类个体完整的图像,也是他的生长史。我从爪子下开始,那是一对曾经舞在空中斫天取火的爪子,但这仅仅是人类精神苏醒的序幕,于是我破鱼而出,但似乎又回到鱼,回到我所能感觉到的脐,那个与大地母亲与地下冥府与永恒死亡紧紧缠在一起的脐。这是关于轮回的大地之歌,是劳作与舞蹈的颂歌,也是破坏和毁灭的颂歌。然后我们一起上升到心,那是质朴的静止的人类生存状态。人们用火用粮食用歌曲用诗人的生命来长久地活下去,在心上活下去。心,就是静止的人民,是一朵不灭的火焰,纯洁的源泉。然后我们就通过诗人找到了老歌巫的嘴唇,它代表着祭礼、婚礼和葬礼。踏破这轮回的歌曲的则是头颅,这位大男人的头颅,但这头颅是用来作一种绝对失败的反抗的,这只头颅将被砍离整个躯体,成长为一个血红的太阳。整个人类,无头之躯的地面,永远绕着这太阳旋转。好比说是舞。这首诗,是血淋淋的,但同样是温情脉脉的,是黑喑无边的,但同样是光芒四射的,是无头战士的是英雄主义的但同样是人民的是诗人心上人的,是夜晚和地狱的,是破碎天空和血腥大地的,但归根到底是太阳的。所以他就叫太阳,太阳就是我,一个舞动宇宙的劳作者,一个诗人和注定失败的战士。总而言之,我反抗过生命以外的一切,甚至反抗过死亡,因此就在这上天入地的路途上,听见了这样一句话:地狱之火烧伤他的面颊,就像烧伤但丁一样。但这一次是在中国,伟大诗篇的阵痛中!而太阳一直轰轰烈烈地活在葬礼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明:没错,草鹤老师,一切由诗所研习与演绎的,凭诗人海子著名《断头篇》而成就。他具有的诗歌精神构成了大诗中的宇宙,用汉语话题终结者的理想性,在文字夯实中架构出茁丽无比的辞范,贯彻落实着奇思妙想和超级无敌的诗学审美倾向,让诗歌燃烧断头台的决死者,用否定之否定奠定了规模空前的心路历程,或称之为罕见的“科学主义”与文辞并伐的写照。让诗复归于诗,告诫勉励、谵妄、狂想症结之所在,使句句勾兑出字字珠玑,思与度左右的诗力精逮。仿佛太阳肩并肩站立,在《太阳七部书》中抗拒“之一:自然实体与集体仪式的死”(按:摘自《太阳·断头篇》代后记)。因此理想性写作其本身在文本提倡中,反而揣测揖让,形成如下设定。如是言:“这一次,我的诗,出自死亡的本源,和死里求生的本能,并且拒绝了一切救命之术和别的精神与诗艺的诱惑。这是唯一的一次轰轰烈烈的死亡。断头的时候正是日出。这是唯一一场使我们血泉如注并且成为英雄的战争。在一个衰竭实利的时代,我要为英雄主义作证。这是我的本分。我当然不是讲一次几千年前的战争。我还要写下去,写正午的太阳;天地双方的撕杀,英雄世纪,王,写日落,众神的黄昏,唯一的王的劫难。我的心,情感的心,已被历史行动的血泊漫润。我的史诗形体正在血腥的荒野上向我走来。只是那两位主人公迟迟没有出现。奇怪,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是两位主人公呢?而太阳,这一次是死里求生的集体仪式。是人,都必须在太阳面前找到自己存在的依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况存海子语言所彰显指示的激昂、慷慨、陈词,在该诗第二部分,次递演义着厚重博大精神,则构建了一曲交响乐般的磨难诗。它由奇者居奇,如邪恶攀天不坠地切入拥有诡谲多变,辉煌的断头台仿佛成为诗殇的天葬场,一切归之于死水微澜的意写酌定为死者的黑暗与感应。如之言,“之二:是天空,还是大地?归根到底,我是倾心于阴沉,寒冷艰涩,深不到底。”于是断头之死与永存在彼此生发的环环相扣中诘责,构成一种人界苍穹下的巨大漆黑或无底的黑暗。如其所语,症结在于,“催人生长,保存四季、仪式、诞生与死亡的大地艺术。是它给了我结实的心。我不会被打垮是因为它。如果说海是希腊的,那么天空是中国的。任何人都不像中国人对于天空有那么深的感知。当然,一切伟大的作品都是在通向天空的道路上消失,但我说的是另一个天空。那个天空是中国人固有的,是中国文人的人格所保存的,虽然现在只能从形式的趣味上才能隐隐看去。这当然不是形成宇宙和血缘时那一团团血腥预言的天空。中国人用漫长的正史把核心包起来了,所以文人最终由山林、酒杯和月亮导向反射灵魂的天空。它是深知时间秘密的,因而是淡泊的,最终是和解的。唐诗中有许多精粹的时刻,中国是伟大抒情诗篇的国度。那么,我的天空就与此不同,它不仅是抒情诗篇的天空,苦难艺术家的天空,也是歌巫和武人,老祖母和死婴的天空,更是民族集体行动的天空。因此,我的天空往往是血腥的大地。我要说,千万年来,不仅仅是先知们在各自的散文中沉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诗学经典的必然性在比较文学的背景下,赋予了形式逻辑与有悖于古典诗艺的现代性,《太阳七部书》系列长诗在时间上打通了远古神话时代、古代英雄时代和现代人生存的时代,相生相克的命题。从而形成了一个完全可以自由穿梭“书写场”的概念;它既适合于自然三维意识,又可在四维五维空间上彼此界定打通,更是通过水平仪的方向上“鲲南鹏北”之地,和垂直方向上的“地狱-炼狱-天堂”三界,而建立起了一套纵横捭阖与立体交织广阔的空间架构。它寓意深远的地方在于:深刻的将相互之间神性之门及肉体之魂乃至物质本身、语言形式、景幻之规、魔界人界、星宿寰宇,在这个自由博大的时空内,用词义串烧放大成神域、英雄、人性,凭此觊觎于开阔的必然成就,使诗歌砌筑在不经意之上被放在一起;以叠加的人间、天堂、地狱契合,犹如诗圣《神曲》的语言但丁,把资源佐之为屹立不倒的倾向,从二律悖论的反动构成一个卍形辐心的方程式结构。并使主题诠释英雄本身,夯实文本的框架搭建,令诸多元素叠加于一个时间差的概念上,用根性阐述精神及思维的诗意,以镶嵌式的内扩释放外在的层层壁垒,从以上诸元被放在一起,而凭抒情者的意象自由穿梭于各种不同的场景与时空之中,连缀起了不同年代的国度、纪元、地域、历史,共同表达出语言的反叛与思维重建的总体性主题。如《断头篇》之三,靠几种诗体促成,而缔造出——来去自由宽松氛围。似海子所言,“诗有两种,纯诗(即小诗)和唯一的真诗(若大诗),还有一些诗意状态。诗人必须有力量把自己从大众中救出来,从散文中救出来”。因为写法之不同,促成了讴歌方式的不同及非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它直接挖掘出《断头篇》的三种叙述,为诗道境界说提供了一个复线性的“抒情圈套”。如双球相合形成两个内切圆,酷似回形针的结构在彼此解构中界定,使两者交媾翼生出吟哦的第三种方式,俨然海子所说,“因为写诗并不是简单的喝水,望月亮,谈情说爱,寻死觅活。重要的是意识到地层的断裂和移动,人的一致和隔离。诗人必须有孤军奋战的力量和勇气。诗人必须有力量把自己从自我中救出来,因为人民的生存和天、地是歌唱的源泉,是唯一的真诗。‘人民的心’是唯一的诗人。在写大诗时,这是同一个死里求生的过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该诗最后所言:“我那落地的头颅/终日围着你/黑粗粗的埋着种子的肉体/或天地的母马/旋转,那是太阳/血锈水面,一片盾甲/地狱之火那些岩浆沸腾/在你最深处,在你心上/以行动定生死/让我溅血的头颅/围着你旋转,燃烧你、温暖你/以行动定生死//(声音越来越响)/十个太阳,贴着地面、旋转,燃烧/大地呻吟着碎裂了,解体了,毁灭了/抱着我血腥的头跳跃耸动穿行如兽吧/大地,跳吧!/抱着我的头在那一片混沌中跳吧/和我的头一起滚动/大地/抱住我的/血腥的头/跳吧,一切就这样毁了/重来,跳吧,大地/抱住我的血腥的头!</p> <p class="ql-block">(三)土地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草鹤:唐明老师,诗态说辞,魄碎觉识,“贵居其然,则必自视之亡殆”。关于海子太阳七部书之一,对《土地篇》吟哦既是忏悔录般的壮阔存在,又是有感于对女性母仪和情人求全责备的认同。它几乎覆盖和淹没了诗性的修辞,而关注内心具备的一种浮现,尚飨于无限的华晨初貌,也勾联宛如宇宙强大的土地资源。汀田螺肉,仿佛鹤唳华亭;岩岫藏刀,俨若兰涧溪偎。日月星辰所垫付的则是云盖高山,虽言“云初起日沉香阁”,却道“何不枕卧泛歧谈”;所谓内心繁饰雕凿琼脂,瑶山可期晃如绪川千世,“大地色震”切入一个诗学系统的茂林修竹,用噬魂者的荣耀坦荡而言,向无止境可遇。思维遂成大孽情债巫山云障,直逼罪缘深重的攀附之心,灵魂为之倒竖的男女恨海愁涯,看似荒诞不经,其实犹如刀砍斧削把诗人消解殆尽,杀之无数。蚀骨危情的告白,也必直视无碍的深及孽缘情海,伐之无形,榨干一切,轧空所有。如是道德沦丧的人间计设,将诗人海子创伤得穷则思变,难以独善其身!土地一词所仰望摹写的星空坠露,俨若泣兰蔻丹蕙水让诗人海一途毕现,徒存寂寥而忐忑不安。如之所以,况且穷极必限其一生的作用,因此虽然海子失恋了四次,对他伤害最大的是他的第一个恋人;海子的事业在他在世的时候没人认可,有人认为他创作长诗是犯了历史性的错误,史诗的时代早就结束了,诗人多多也持此种看法。所以,在这种爱意的缠绵悱恻在痴情所谓的事业当中,必付之时间长河的双重打击,故然海子凭此及彼走向死亡。但是海子所走向死亡的真正的原因,是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无治救治,而爽约之情人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粘附于时态表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况之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由诗性和诗化,已经处于即将毁灭之境地,所以我们谨记必应注意,关于对海子的某种土地的情结,他既有女性隐喻的企图,又存在母性神秘的吞噬。如此这样一个意义那么海子所面对的,他所处于那个时代的抗争,对于一般的诗人而言,是慌乱和疗伤,而对海子所论则是无穷的必然剖割和刮骨刺疼,盖因诗学意义让诗人顿觉错谔惊恐的魔爪,无处蹈袭切刈的魂魄,使自白于天下的土地之上,凭一种缺失中的迷津舔伤自顾,负瘿才知,况在如此获识得以鲜血照耀的前途,就是普遍意义上所执的感恋说,它在一片明媚的地土下播种,可以说是两种女性使他学习认知到语言的天籁、苍穹的倒行逆施,而布施大义的人性则覆盖“十个海子”以上的坦途,使她们要么将诗人呛杀,要么令之是沉溺于大众之中的猎物,用一只无形的匕首藏匿于《土地篇》的诗歌,附带符号学定义的箭簇,尖锐犀利射向诗人呼啸的内心,犹如飞蛾扑火度法蛇行,让死亡和杀伐变得无边无限,归之于土地之上的认同,却用咏诉求知和救赎找寻一把插向女性洞穴的钥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明:草鹤分析的极确,一切凭土地作为修辞的凡此林林总总,词语敏锐瞰知肉身的饥渴,也从而刻蚀于记忆的箴言,用语气返回诗学倾向的极点,将秽土转世变成万籁俱寂的句法,以勾兑人间的失格和片刻追求的欢乐,使彼疆穷之娱心的仙岛若女妖孽缘,刺中反噬诗人魂魄之海的卧病与传说。仍复归土地之壤的迷惘,怆然若失所画的不幸,因此诗者海子必然用生命赋写天才杰作,卓尔不凡攀至灵魂独秀孤傲的双峰。他殊曼奥义绝决,在沃土之中如一匹火浴之豹,插入女性姐妹的田垄,却死得其所,用诗歌谱写英雄绝世的悲鸣,丧钟在土地深处鼓号、敲响!必定为之招展肉身之旗的诲人不倦,旃檀木烧起,齑粉状的诗句下坠朵朵惊心,让人口悬目呆,彻底沦陷其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贯彻而在层层叠叠的石阶上攀登,亦非主流意识的血证,存心肉身祭献土地诗篇的佐正,庇佑大地耸弛的样版,确认一个事件的斤斤两两,解析它构成的靶心必然成就伟业的奠基礼,在一种诗意架起的土地篇上,卜辞契合种种原因和迹象,形成韬光养晦的经典与深刻在理想中的歌唱。如骆一禾曾经勾勒了海子《太阳·七部书》的一个地图,四至都描画出来,东至太平洋沿岸,西至两河流域,而且还有两极中心:一极是敦煌,一极是金字塔(这个可能我们前面讲过,海子是把敦煌和金字塔看作他心目中最高境界的“大诗”),北至蒙古大草原,南至印度次大陆,这就是《太阳·七部书》的地图。这个鸿篇巨制,他是以史诗为主要文体,兼采抒情诗、叙事诗、诗体小说、诗剧等等的综合文体,在极其宏大的背景前错综展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言之甚笃,弘染龙虫并雕的止境与写照灵性海子的天才收割。它犹如普天之下在语言表达能力上,赋予了智慧的诗性之轨的光芒,在形之于众多之上,广大与美好,皆不容小觑。然而罪恶加持厄运使之更富有潜在的妩媚、诱惑和魅影,绝艳、妖娆及陶醉往往在罪过深处探出惊人的掌控力,对于土地而言其附着对应之偶,一定是母亲的柔软、慈航、恩慧、宽大、丰腴、富饶和贫瘠,以及女性娇嫩的双乳、盛开的花朵、凸凹有致玲珑的曲线、肉体的悬翳、形影的翕动、罅隙一纵沟回陷入洞穴的虚张声势,令灵魂的褶皱酌定在肉身的深渊隘口,描述画皮般的肖像或犹如雌豹耸屹的斑点,布施花园样的错综复杂及景致的华丽。毕竟女人云蒸霞蔚的肥美程度和充满肉欲的曲线玲珑行驶在当下,胸部俨然两盏照彻人心哺育的玻璃大灯,直视男人眸子的昳丽、观望或关怀,最终夯筑镶嵌于人性的弱点、扭曲及本恶,和知之甚缺但仍怀永痴的觊觎之心,犹如人们对土地的热爱,必根植于其中,用犁耙耕耘其一垄垄田亩,注入花朵与植物的种粒,将诗人璀璨夺目的讴歌庇佑于蕊颤绚丽及颠倒是非的吟诵。她与他必覆灭于神性女阴的膜拜,而殚精竭虑,匪夷所思的企图拥有,渴望已久的光荣则必导致饱受份害,使土地怀抱至少两种以上的劫遇:一个心仪她日思夜想的男人,一个用图谋坑杀逐利将男人扼吭拊背于自己的襁褓。其内心的强大,仿佛一曲透亮阴柔款曲绰约的小提琴独奏,将男人如一只即将覆灭的锦鸡,抓紧湮没于失信的当代,在好高骛远的地方触及灵与肉的曙光,却用晨曦锃亮的刻薄和貂蝉般的妩媚杀死你,凭索求一切物质基础的程度、贪婪洞窟的巨大,容纳、接受男人整饬的濯水,用卜蜂莲花的蝶恋而非睿智的慧赐占居所谓空中花园的云山雾蹈,以攀登九层妖塔之欲,彪悍刺入拥有,况且必赴此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草鹤:诗学革命的前提在于海子大诗观的弘扬气度,而非确立诗态两说的铁证,反应当时诗坛对于短诗的爱好,用传统目测中国传统诗艺的短促,如格律反噬长诗的不惑,将绝句当成文人休闲逸情疏阔恬适的表征。乃使中国鲜有大诗的高山长河,用壁垒森严去剖析则是汉语境界过于简苛而造成的语言缺失,似形式到内在皆付之东流或一炬的灰心与天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因此海子在其《土地篇》序言《诗学:一份提纲》中坦言,“我写长诗总是迫不得已。出于某种巨大的元素对我的召映,也是因为我有太多的话要说,这些元素和伟大材料的东西总会涨破我的诗歌外壳。为了诗歌本身——和现代世界艺术对精神的垄断和优势——我得合弃我大部分的精神材料,直到它们成为诗歌。在这一首诗(《土地》)里,我要说的是,由于丧失了土地,这些现代的漂泊无依的灵魂必须寻找一种代替品——那就是欲望,肤浅的欲望。大地本身恢宏的生命力只能用欲望来代替和指称,可见我们已经丧失了多少东西。在这一首诗里,与危机的意识并存,我写下了四季循环。对于我来说,四季循环不仅是一种外界景色,土地景色和故乡景色。更主要的是一种内心冲突、对话与和解。在我看来,四季就是火在土中生存、呼吸、血液循环、生殖化为灰烬和再生的节奏。我用了许多自然界的生命来描绘(模仿和象在)他们的冲突,对话与和解。这些生命之兽构成四季循环,土火争斗的血液字母和词汇——一句话,语言和诗中的元素。它们带着各自粗疑的感情生命和表情出现在这首诗中。豹子的粗梃的感情生命是一种原生的欲望和蜕化的欲望杂陈。狮子是诗,游蛇是穿越内心地狱和沙漠的负重的天才现象。公牛是虚假和饥恨的外壳。马是人类,女人和大地的基本表情。攻理与满羊是木子,亦子之心和天堂的选民——是救赎和地情的导师。鹰是一种原始生助的诗——诗人与魔合一时代的诗。王就是王。石就是石。酒就是酒。家园依然是家园。这些全是原始粗糙的感性生命和表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然,从另一层面上言,海子是用思维的谐谑在策动一场对土地讨伐,用语言反对对此“氓之蚩蚩,抱布贸丝”样的劫掠,索要证据的可能。其凭东西方文化相互对照,呈嵌入式关联本身所给予的诗义边缘,沿此书写而构成的诗样两端岩隙封存的史脉诠释人生的理念,不断随由词语契约寓言式的篡改,谋定而后掣动,一路充满歧义和跋涉,深入天葬之旅,使鹰燧火一样的眼睛和骆驼般沙漠之舟的双眸,悬瞳反向而行。——走下去,到彼岸之地,长诗哲学繁茂崇名异方,成就其所讴歌的诗坛伟业,寻找由此及彼,彼岸之花,亭伐生成的地理概念;犹如一轮日出被日出镶嵌,在地母双膝罅隙翕动中策划一场诗体盛宴。因此其所说的则是其所现的,仿佛暮光之城回到暮光之中而构架出一片子夜侵袭,返回诗念状态和词语比较的西洋镜语——深入幻化魔咒的悖义,充分诠释其书写的决心,毅然决然值得构成其罗列的辞句,一种典型意义上的凸凹卓绝,超拔远视的披头散发,在万古不朽的挺进中获知人性与土地的彼此双极。故而其所言,更感知觉识,究竟反噬语言根性的表达和人类宽大的内心。乃见其,如是说:“……还有一层是古典理性主义给我的诗歌带来的语言。他们代表了作为形式文明和思辨对生命的指称,围绕着‘道’出现了飞速旋转的先知、实体的车子、法官和他的车子、囚禁、乘客与盲目的宿命的诗人。古典理性主义携带一把盲目的斧子,在失明状态下斫砍生命之树。天堂和地狱会越来越远。我们被排斥在天堂和地狱之外。我们作为形式的文明是建立在这些砍伐生命者的语言之上的——从老子、孔子和苏格拉底开始。从那时开始,原始的海退去大地裸露——我们从生命之海的底部一跃,占据大地:这生命深渊之上脆弱的外壳和桥;我们睁开眼睛——其实是险入失明状态。原生的生命涌动蜕化为文明形式和文明类型。我们开始抱住外壳。拼命的镌刻诗歌——而内心明亮外壳盲目的荷马只好抱琴远去。荷马——你何日能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明:是的,草鹤老师,海子无疑是孤独的,犹如其孤独的死亡默默承受冰凉、贴地、笔直的铁轨。——他的长诗《太阳七部书》最直接的诗学渊源当追溯到荷尔德林.在诗学精神的层面。海子从荷尔德林及其诗歌中得到两点最重要的启示:一是诗人要在神圣的黑夜中走遍大地,寻求人间真理;二诗歌应将真理置入其中,为人类创造诗意的栖居。而《土地篇》所呈现的新的诗学精神和创作形态,为中国当代诗歌的创作,提供了一种新的精神向度,并且昭示了一条可能的路径、伸向远方,使之界定诗艺,并且贯穿始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故而海子在谋定此念中坦识,其中一种杠子般的勇气,完全的书写批判中国典型意义的劣根性与民族诗学精神的走向。借异域卓杰的话语篡改古今异义的诗学原理,其以荒芜凿壁偷光的大气磅礴,将时间击哑,天崩石裂状拨云见日乃赋。用刀一样的辞句抒发情感,挣命在命所未及地挣命抗争,用血沃土地的光芒锋利写出隐喻生生的体征,以思想激励思想。如其言:“这一次全然涉于西方的诗歌主国。因为我恨东方诗人的文人气质。他们苍白孱弱,自以为是。他们随藏和陶醉十自己的趣味之中。他们把一切都变成趣味,这是最令我难以思受的。比如说,陶渊明和梭罗同时归隐山水,但陶重趣味,梭罗却要对自己的生命和存在本身表示极大的珍惜和关注。这就是我的诗歌的理想,应抛弃文人趣味,直接关注生命存在本身。这是中国诗歌的自新之路。我坚信这一点,所以我要写他们。泰西的王或王子,在《太阳》第一篇中我用祭司的集体黑暗中创作来爆炸太阳。这一篇我用泰西王子的才华和生命来进行爆炸太阳。我不敢说我已成功。我只州星现生命。我珍惜王子一样青春的悲剧和生命。我通过太阳王子来进入生命。因为天才是生命的最辉煌的现象之一。我写下了这些冗长琐屑的诗行(参见《土地》),愿你们能理解我,朋友们。”海子不朽之名,随之涅槃在土地禾日谷穗妖娆覆盖的核心,炼狱样淬火提纯诗学跌宕起伏及汹涌澎湃或汪洋肆意,他必然为土地而献身,如烛光雕饰空中花园的生命之塔,其对土地自然的吟诵,金属般的句式扑向太阳深切的火炽,烧成灰烬和珠玑而诗歌永存,在现实中熠熠生辉或放光。</p> <p class="ql-block">(四)大札撒(按:残稿)</p><p class="ql-block">唐明:草鹤老师,时序在检阅一个既往,它完满成生于前叙-赓续,在后继的余世留下尖锐的尘埃。闸门落下,时间落下,鱼游过陡峭狭窄堤岸,在骨头的瓦盆中画出一把鱼木梳。苍劲的落日贯下,岁月之围升起,草原暮色凄凉,感叹光泽之寒。枯槁、收缩,日光萎靡不振!在同样的清冷间,海子之骸冲天的耳朵和天际咏唱的声音悬落,长河落日在升起,一切圆寂于初念的则充满焦急,虚静无声。在同样日暖的节气中,团缩如一,仿佛海子太阳七部书《大札撒》(残章)所写,尚未走完仅存一念,用抒情诗横断山脉般的辞汇,一扫而光,不留片羽灰烬。如魂所逝,折根断须,生活的绞痛症,绞尽脑汁,擎天一柱般拥赞。这裸魂之八月的讴颂,在七月断送流火的灯前,值得期许时间之轨的咏唱,一如草原之羊裂变成山顶洞穴的女人,用一千个女人的头像刺目罗织,繁殖后代与子孙,艳羡谷仓之孔,射光精神、礼赞和光芒。伤口和香气缠绕于腰际,目色腾光横流,剪辑日月,公兽雄壮舔食,反噬火焰、乳房及稻草杆上的光,举起炊烟的火炬,集体、山岳、草粒和农庄。俨如高悬于天地之间的抒情诗所言,女人用头发收割:“八月的日子就要来到/我的镰刀斜插在腰上/我抱起了庄稼的尸体/许多闪光的乳头在稻草杆上/我让乳房竖起在我嘴上/乳房在山上飞过,割倒了庄稼/山顶洞中只有酒、粮食与阴部/用火烤着一只雄壮的公兽/用酒调着火所能留下的灰/写下几首诗 谷子 谷子/谷子疯狂地长到腰部/伤口和香气从腰部散出/她们用头发悄悄收割/五谷杂粮在乳房囤积/回过头去那是一个原始人遮住了山顶/洞穴中一千个妇女遮住了山顶”。</p><p class="ql-block">在该作所列注释中仰拜,由是一写,这“选自海子未完成的长诗《大札撒》。”作为心性之源和长生天的圣言涂绘,一切由人类苦寒记载勾勒指向,所断定千秋旨意,也凭此觊觎,一概构成人生契约的道义与本质。况且在马蹄四肢书写的法律文本下,靠定“《大札撒》原为成吉思汗所制定的部法典”。一任听从诗人海子命题召告,让这文本框出一句句诗行。也经释义所言,仿佛“《大札撒》的这一部分诗原题《山顶洞人写下的抒情诗》”中,构成万古仙穹的回忆或回声。毕竟“因诗的内容可以独立成篇,故取出冠以《抒情诗》之名”。一切仍由“海子原稿”为旨,虽然如编者诗人西川所言,这些“各诗的编号有混乱之处”,在定稿时,不违后续,于“今唯按其原稿先后次序一概重新编号,只对个别诗篇做了次序的调整。”</p><p class="ql-block">恩典加赐的写筹,撼动人心的解放,凭此良多的企图,如缶中的麦粒和女人,雄风般的伴侣,千载交媾的草原,一切仍由季节交替返回大地的子宫。或许梦蝶如魇,草色若花,正若萨满教教义所言:“马匹烈火奔涌,瓢泼似雨如珠,四蹄驰骋的咒符正在挑战占卜者的心腑,因此笃定写就,神示嘱托及吩咐。”仰靠悠久幻灭不定的天光,八月的草茎会告慰山顶洞人什么?骨刀砍伐兽骨的声声庄严的绝响,一定有原始先人的韬光养晦,向着蓝天太阳寄阅览系光明必达的肇始,勋绩永载溯源遒劲有力,唱辞则纯粹抵近心尖的唱诺,令怀念追忆甘霖倾盆,邂逅大雨滂沱之壤击筑呐喊的至思与哲想,择尘而栖,逐鹿勾划一倾悬崖绝壁攀顶的岩画,啄空鸟啄唇尖上的补洞。仍如诗歌叫喊,咆哮如雷贯耳,写下这神作,纳入这诟病。</p><p class="ql-block">由此,此极度陌生化的形式写作,使神话性质大幅量的悲剧体史诗,确切被冥想诡异读出思存的法典,势必需要道德检阅的史章,繁殖巨大勇气所带来的沟壑难平。一如抒情诗所言,由生换死,乞幻为灭,求梦若渴,蹈石成规。乃见之云:“女人躲在月亮形斧头上/血红色的斧头/一只母狮/一只肉 养育家乡/阴森森的肉/身穿山洞,照亮山洞/身穿月亮,身穿白色酒杯/使太阳倾斜 大海骚动/你这来自何方的阴暗的/神的女人?/土地向上涌 各种阴暗的生长 /用火照亮/黄金走出山顶洞/白骨变成人/化成浓烈的血 一声闷叫/婴儿 你烧焦 红灼/卷曲的血红色平面”。</p><p class="ql-block">是海子以其惊世骇俗的陌生性,直接战胜传统并使之屈服于自己,凭海子的大诗所体现的审美力,充分的体量裁定祝凯,必然具备一个有穿透力的恒念,尺度必大于一,挪移仅剩的神性复印万古先人的口玄目张。盖如此他说:“灵性必定要在人群中复活。复活的那一天必定是用火的日子。胚芽上必定会留下创世的黑灰。一层肥沃的黑灰。我向田野深处走去,又遇见那么多母亲、爱人和钟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草鹤:应时而发的波云诡吊,感之苍烈的奇妙幻象,仿佛云端的筑梦师在守衡量称万吨诗句苍梧,遂构成建木不朽的人间大戏。是经典所集《大札撒》语言表达的燃烧的迷津,用抒情诗厚载植入词语多歧义的赦免涂饰,反正类如所谓语言的讲述,敷衍定义电闪雷鸣的辞句,勾画一匹神示的豹子,采撷攀附周身的云纹雾色霹雳,其因词章永诀别诗的罗列奇奥,遵从唇下奥义书般的格性乖张,如诗所言“只有大河静静流过/流过平原/是我唯一的安慰”。同义,其必然构成的诗兴勃起,仰靠精神纯粹烧结——软化铁水的生命力,厚重迅烈、刺疼炫耀,山顶洞人的炽热耐心,等待揽收采拾野果和群兽、石头及色彩、贝壳或鹿角,磨砺石器的新智,窃听风云再起的寰谛凤吟。用石矛的锥形器打开食物的庙门,将剑齿虎的门牙串上绳索,套进自己的脖颈,以攀援千屻果木按下瞳孔沉醉的面容,用匪夷所思杀劫别人的妻女,种下窠臼中的精液。以顶端的掠食者之荣耀,在山脊挺拔的权杖下陷入低眉默许的体验服从,为遵守自然法则的风雨电闪,堪其匡扶聆听自然的殷许与回声。盖之诺诺之言而语言所以表达门齿上的吐血之状,令嗷嗷待哺幻化智人的法典,语句生成开始贯彻落实,会浮现怎样的惊喜赐予何等的光明?一如此言:“农舍,多么温暖多么多么温暖/小而肮脏的房子,我栖身的内脏/火把节的皇后在铺满柴禾的厨房里呕吐/一盏最后的油灯,把自己的头颅/变成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和弓箭/黄金的稻草上随处可以做爱/将会使她怀孕。这不是俘虏营/一只羊咬着另一只母羊的尾巴/一个接一个从她的腹腔走出产门/这些绵羊绿色的胃,活在石器中/从部落、部落、部落一直到人民公社/多么温暖多么多么温暖的农舍”。海子大诗观,极具感染力的美学结构,以及其所反映出的颇能彰显人性的深度,神形兼备的使命感与思想材质。而这种诗力操作的震撼性,强烈呈现出其诗的视界限定时间意义的可变性价值。以海子诗歌的艺术氛围所化,企图包罗万象的必然索求。由此以虚盈实缔造出强烈的情感关怀,更在其所持有表现的神机妙算中深刻体会人性的内含。容许所有的文字进入其诗核,断定句式讨要的罪证,一切的一由此图穷匕见,而一的一切也令人战栗生成。其所谓大诗如《断头篇》《土地篇》《大札撒》等所体现出的不同,于中国当代新诗传统下天才般的奇现。</p><p class="ql-block">用其创造性神奇的美学魅力创造最独特的经典范畴,这无疑蕴含了巨大的生命体验与文本价值的实践。其因使命召唤而必达诗歌两端的诉求,则摇撼了当代诗歌的可变性,为一代人的确立不朽奠定基础的存在,凭海子研究入手可辨认其不二法门,也因此成为打开其自然醒目的写作宗旨,在诗歌教义中研习生命的本源。其不违尊法于所猎之诗,反令诗祭悼一位逝世的咏者,靠呕心沥血传承诺负人类的词汇,而深刻揭示则扣响一个肉身的披负,做为中国诗歌的脊梁海子可谓不负众望,他是用骨血炼烧诗句的典范,用残缺回应完善,虽然《大札撒》惟抒情诗硕果仅存,但足以锻造剑指心胸的自然合唱。冷酷的石头在碑林的光芒里万丈四射,绝非提示可以撼动其精神的天籁之音。如是一写的心灰意冷,穷则思变成就万古神帝王者风范的诗采殊昧。对应所写之诗乃赋之纯粹的诗行,从钟声到钟声加持海子神庙祭祀的礼魂之曲,曳步于噬血狂袭的街景,对风景那边,一个诗歌囚徒在逆行,他告诫真诚之罪而救赎疲惫。他罪恶滔天之咏诵在启示什么?于吟哦间呼吁,又笃定构成什么样的学问。复活一次可否值得让海子从铁轨轧断的肉身中醒来,以咀嚼玻璃眸光值得期许这样的诗行。他吟诉:</p><p class="ql-block">“天空大亮 石头自己堆起 /四个城门/一个皇帝满朝文武/我在何方?我为何/不在这里 不在此时此地/火 点在岩穴的开口/那里面昏暗而潮湿/在给我那位难友摘脚镣时/我站在一旁等着,然后我走到铁砧跟前/铁匠们让我转过身去,背向着他们/他们从后面抬起我的脚放在铁砧上/他们忙乱了阵,都想/把这件活干得更灵巧更出色/铁镣掉在地上/我把它拣起来,擎在手里/最后看了它一眼,想起来多么奇怪/它刚才还戴在我脚上”。一曲独具魅力的抒情诗奠定了残稿殒身不恤、未写足的长诗《大札撒》,诗魂由此吐出血声,其所说的犹如其未言,从实盈虚,构造独具人文的题裁,就已经持久弘毅地决然祭出这惨烈的诗章。</p><p class="ql-block">海子生前曾对于自己的生平,做了高度概括和预言。其出具所谓真实的灵魂之声、而发自肺腑之言,乃绝望写就:“我要首先成为群龙之首,然后我要杀死这群龙之首,让他进入更高的生命形式”。</p> <p class="ql-block">(五)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明:所以,草鹤老师,凭诗人英雄海子之手因此承接上述之语,使太阳七部书在或有残稿缺失之《大札撒》的基础上,更叠为《弑》。按诗歌排序,由编者西川,盖括说,草鹤老师《太阳·你是父亲的好女儿》,应排在《弑》之前,但为了更好批评此景况,乃用挪移法将之前移于此。独不具灵魂期待而翘首以观,割魄令隐忍者之心力所不逮其修辞,乃力透纸背囤积居奇的表达生命体恤的一种敷衍。毕竟已“逝”,或“弑”,量载确立周栽之详的类如诗奥陈义,决非能乍崩还现,取得联系方式的武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似可灵狱忱谢的弑血与杀戮,跳动踊跃报名的毅勇者,必杀伐于无形,忌殚修辞所谓的凌刀而亡或缢颈之死,特别值得靠匕首和毒药浸泡的子弹寄与所谓的旁观、虏获及战士,用写证求同非样的人生,将一个囚徒的铁牢打破奴隶奋争的图谋。举义返回诗道尊严比还乡于视界的诗意索求更极端更绚丽,也最诚实确信,人世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弑君者的贼心与祸胆。倘运用辞汇,则异常柔软适度抬举,用软刀子杀人,更确切与无奈。太阳神殿中的山呼海啸,《弑》是一部诗剧,也是海子“太阳七部书”长诗中境界最高之作品。在海子所处的时代基本是一个贫血的时代,一个软骨病患者的时代。它在界定中存在着轻蔑与伤害、损灭与杀戳,乃至奸杀虚狂谐谑噬血如蝇。其试图以诗的方式在其所理解的大诗中汲取镜中法象、众域“王与皇帝”命殒亏身及不恤,靠“弑君之杀”的方式来图谋复原这样一位远古英雄的所谓传统。犹如我们理解的悲剧环视临近这景象异端邪说,却力求现实心中的愿景,图之以这个传统下的非奸即盗亦儒非佛,是以“第三种传统”但更觉识为根本,在求同存异间可以说它即是真正民族的脊梁和血脉所在。如鲁迅的小说《故事新编》-《铸剑》中的人物形象“眉间尺”。由于时间关念就之反《弑》,用海子的题解性文字言即为:“非情节剧、程式和祭祀歌舞剧,为几支童谣而写,为一个皇帝和一场革命而写,为两个浪子而写”,是以三联剧之一(三联剧估计另外两联剧就指《吃》和《打》),它其实还是有人物和事件、有时间与地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它也有一些情节,这个情节大致可以这么说:最初是十三个反王起来造反,造反成功了。然后他们就推翻了一个老王朝,建立了一个新王朝,这个新王朝的名字就叫做巴比伦。他们又推举第八个反王当上了巴比伦王。当上这个巴比伦王以后,他就开始修造太阳神宫殿和太阳神神庙,这是一个黄金宫殿,追求的是大同的梦想,最后变成了一个血腥的现实,这就是巴比伦王。那么十二反王就重新起来造反,最后失败,全都被巴比伦王抓起来,被押上刑场。但是其中最小的那个反王,十三反王逃走了,逃到沙漠上去,在沙漠上建立了一个王国,十分的强大和完美,自己当上了一个国王,这就是一个无名的国王。海子讲的这个无名的国王,实际上他折射了诗人自己的梦想。其言:“他还是个诗人,他是世纪交替之际最伟大的诗人,他还是一位无名的伟大的诗人。那诗歌更是数代以来无人能望其后尘。……他是全世界唯一的诗歌之王、诗歌皇帝。”《太阳·弑》中疯子头人活了几千年,见证了大地上所发生的一切,而在其他诗篇中:印度、中国、巴比仑等国以及天堂、地狱等,也都被放在一起来书写。我们从中可以看出海子所刻意追求的时空结构之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草鹤:没错,唐明老师,也许是海子的性格使然,令之造就了磅礴大气、伟岸勇烈,由《弑》构成恢弘诗剧的辉煌夺目,在锁定的场景中凭璀璨卓尔不群之营造,傲视同侪的决裂出刻画人性本恶攫取人世社会百态的丑陋,凭此非凡的艺术成就,构成了海子视界、诗歌悬崖的波澜壮阔。如其《太阳·弑》《太阳·断头篇》《太阳·土地篇》中的那些极为浓烈的意象,复杂交织,神秘的情节和人物的疯狂行为方式,诗歌律动包罗万象的场景,势必使如是恐怖的种种死亡意象,在生死面前极端的对立,剥蚀人性悖论的荒谬。它不仅体现了海子矛盾挣扎的精神世界,也体现了海子对大诗理想的绝对焦虑,以及其在尝试突围努力中,超越前人决绝困扰的痛苦感。毕竟,海子通过《太阳》系列长诗对形而上的问题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在宏大主题形式面前,使诗体结构呈现出庞硕无朋的场景搭建,在艺术探索上毫无疑问产生了世所罕见的繁杂惊心,混乱和碎片交织,彼此相为因果,矛盾重重,绝不蹈矩循规,而所见证的由表及面,侧充满空前的想象力,不断制造危局与盲点,切中要害,以事件契入事件本身,使之渐渐发现在诗歌创作中,必须抓住诗歌本质的可贵,进行策动词语的一场场叛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在《弑》的一剧写作中感同身受,完全陷入其间,仿佛自己即是角色之一,凭此揣摩演绎心性的诗力搏杀及绝望,诅咒一切担心一切,却又捣毁一切!在不断颠覆的悖论中制造反向,以求图谋不轨,呛死亡者之灵,用深度的描述写尽人间、地狱、天堂种种的不堪与丑行。犹如一个诗评家所言:“海子后期长诗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是增加了相当多的戏剧成分,如戏剧性角色、戏剧性语言、戏剧性动作、戏剧性情节等。从长诗的形式来看,幕、场的设置、舞台背景说明和动作提示、出场前的人物介绍等都带有戏剧的成分。但因为角色的极度抽象化、情节为情绪所弱化、不具有表演性以及作品的最终未完成等原因,很多篇目又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戏剧,而只是借用了部分戏剧形式的长篇抒情诗。”海子的《太阳七部书》就像宇宙本身一样神秘,尽管他没有完成,而且他自己认为有许多失败之处。但在今天而或随时间的流逝,我们感觉到他在总体上是非常成功的,并且留给人们无穷无尽探索的空间和时间。海子考虑真正的史诗,以“太阳”、“太阳王”、“太阳神之子”为主神,创作了一部弘扬英雄主义铁血精神的当代中国诗剧,这不仅是个人心灵史,它更是一个民族心路历程的写照,和整个人类心灵感应史诗的韬光。海子凭该史诗觊觎的说辞,在向人间表明任何一个诗境之界,总体不断形成的所谓普世观,皆在崩溃的边际走向坍塌的坠落,死亡无法阻止其献身的高地,势必为死之所求赎罪承受因果交替,在《弑》中由剧情显现的,也必须从虚构到真实,以再造诗义不幸的空间,打破所有的樊篱,斩钉截铁指出:弑者与被弑者彼此攻伐的韬略,以及相互尴尬的叛逆与悖论,如何处理这一场惨局的悲咒,杀之无形的举义。</p> <p class="ql-block">(六)你是父亲的好女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明:草鹤老师,做为“大草原系列的三部曲”之一,《太阳·你是父亲的好女儿》,在七部书中以散文诗的形式呈现,它绚烂瑰玮、茁丽壮阔、至美无邪、博大精深,于辽远卓显的文字塔顶构成了——无数个语言的奇观,表达了非凡意义上的融汇千万圣殿的箴言和充满审美艺术的教义。犹如十亿颗太阳长在呼啸而过——抒情陈述猎鹰、秃鹫和马匹汪洋恣肆的草尖上。大地寄予星燧的光芒穿越你妩媚的长发,使太阳的女儿仿佛也寄生于自己的长发中,随摇曳的草叶倒伏膨胀,幻化为玉米一样硕大无比尖锐如矛的嘉禾,凭照耀而非揉搓,用抚慰而不像落日余晖抵达!毕竟你是父亲的好女儿——踏着自己的节奏走进自己的骨头里,这就是诗人海子吟咏之所在。有十万个海子向她照耀!人间天籁的歌声从她肉体上穿过。簌簌枣花坠落穿过她圣洁的躯体,肉身加持的火焰奔赴着骏马、良驹或草原,挥舞石头的鞭子向石头抽击,落日藏在你天涯般凹陷的石缝中,从石头里抽出一片片温暖的光芒。大地晨曦,那被你妩媚多姿幻彩的长发掩盖的草原,草茎刈割骷髅头的黄昏,余晖昏昏沉沉!根根惊艳颤栗,棵棵闪动笔立出铁色的声音,天堂的忏悔,金属熠熠生辉而璀璨夺目的锃光瓦亮。凭借旭日初升上升的旋流,漩涡鸣人的太阳惊醒于她双乳山峰对峙的怀中,一切柔软皆弹奏着大地的酥油与奶香。蜜汁一样的长河落日圆寂于深刻不朽的想象里,如晶莹剔透乳头的光泽必曲折湮灭在你深邃幽黯的血瞳,使双眸挥动一把把铁匠淬火的锤子敲击,草原飞过星辰之身在黝黑蜗壳中驻扎,日宿绵夜鲲投北溟而鹏居东海之巅,泪奔的火炬一堆堆点燃,灼烧骨头的曙光同样归入她犀利冰凉的耻骨与双眸,从大地的褶皱、呼啸的双腿、天与地的子房涌动并且冷竣异常。……人间既设、木耳状的女性生殖孔,似苔藓一样瑰丽颖灿,那坟起的山丘,如河流一般耸驰的塌陷,女阴石似峰峦叠峰凹下去,洞穴屹立鲜红,遍布鹅卵、史前巨蛋,生满一个月的燥热及漾动,使十二月的星辰皈依于她蟾宫折桂的缱绻迷人起卧的仰坐中。环拥周遭的山系似莲花盛开,也必归依于她丰腴的肉身,赤裸迤逦的骨盆,令下身为草原之夜的寝殿折弯一缕缕寥落的雁鸣,哀恸悸哭泣零如草般风驰电掣,在马鞍中做下她受孕产房分娩的功课,使得天堂的子孙从大地的裂缝中涌出,似日光毕现,太阳升起于她倾心的弹奏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太阳在朱雀的身体里卖弄一只乌鸦,月尘的灰烬蛰伏于众人祈祷的声浪中,落日层叠交换,使她的双眸在日光大宗师面前赤裸而一丝不挂,她悬翳的肉身聚集着一颗太阳。如海子所言,“一切都饥寒交迫,唯有她升起,如日如月、如晨如曦、如夜如星。”如翡翠落地,使湖水涌动漾濞,泉眼高耸入云,骑在她双乳琥珀色的梦蝶恋花之中。胭脂扣样泪流满面披星戴月落入潭底,使潜龙勿用,游弋于大泽、荒野、滩涂,虎咆在凤凰翱翔的嘴中,麒麟在渊,发出宝石般的叫喊,纠结于一枚针的光柱。一切的一成就,一的一切在吟诵中作乱!在这样一个时代,海子提出了一个拯救性的命题。如其言,“诗人必须有力量把自己从大众中救出来,从散文中救出来,因为写诗并不是简单的喝水,望月亮,谈情说爱,寻死觅活。重要的是意识到地层的断裂和移动,人的一致和隔离。诗人必须有孤军奋战的力量和勇气。——诗人必须有力量把自己从自我中救出来,因为……生存和天地是歌唱的源泉,是唯一的真诗。人民的心是唯一的诗人”。海子发起了一场可以称之为当代诗歌的拯救运动,他标志着我们这个时代先锋诗的基本定位和走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草鹤老师,我们无法用语言界定《太阳·你是父亲的好女儿》其构建出的恢弘气度与庞大精深。从开头部分给人的感觉,那种辽远苍凉、旷达厚重、亘古迄今,冗余莽莽之气犹如青铜敲击之音,拨云见日!使人不禁挖掘,“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它无比坚实地寄托出神谕的哀思,酌定心中澎湃的奇幻,以一个朝圣者的姿态,择选巨量赤裸裸的日光,不复匡扶穹隆之念如九层墟烟叠加,日出的青辉撞击着白昼汹涌的瀚海,落日的飞辇若车轮滚滚驷马难追!烽火狼烟自风沙口颠覆草尖上的晨露,瞬息归之于干枯浩天萎顿的旋转,熬出藤蔓似的尘埃影聚,蝼蚁般的城垣,孤单摇响的驼铃,灿然闪亮的盐晶,赤红的荆棘、弱柳与沙砾,沙漠蜘蛛虫豸在搬运折㦸辉映黄天之下的光芒。而此时凭海子衔眸恒时之咏,惊人的想象力被拔高至天际,嘹亮的箭簇在薄奠的铜锈中生根发芽,弓弩之背与羊群之白聚拢刀刃上的神性突然发出绝唱!在一层层跌宕起伏的穹顶下,马匹牵着挥舞牧鞭的绛帐千里跃进。其兴叹并撩开血色之瞳,乃喟然掏出肺腑赞誉,“西海还非常遥远。我一人站在这空无一人的大草原上,喃喃自语。大草原上一棵树也设有。草全贴着地长。西海还非常遥远。是的。非常遥远。……远方的那些雪山也深得像海一样。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黄金之眼,被锁进钥匙魁拔山谷的锁孔里,狼啸隐隐,穿越金属必以一盏灯中的风眼流沙镶嵌吞噬魂魄的璀璨!那静虚之白,犹如肥满肤美咬一口赛梨的貂蝉之乳熠熠生辉,宛若西海固不老的井台,虽然皴裂剥蚀,但毅然决然溢出疯狂的氤氲之息;俗语谓,“米脂婆姨绥德汉”,况存沙海谐谑戏说各种响马刀客,擎卷一柱柱深入阵杖的双旗向骨头内卷的镇外进发。羌笛在马头横吹一轮斜日的光炽,闪耀河曲的折弯度,与之齐头并进!裸露的月朗星稀肌肤偏转入定,仍照耀西海,使之构成奇特玄幻惊心动魄林林总总之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是的,西海还非常遥远,草皮全贴在地上蠕动滋长,你我皆陷入草中的羊群发出闪闪发光的咩咩之声。俨如海子之讴无法写出这阅读一篇小说的任何成分,天空打一个闪便随痉挛带过羊角的声浪,由一段段距离遥远的魂收割双眼的桨橹,肉身之筏在皮质的黄昏给予昏昏沉沉之象,它带来巨大的惊畏与快感,则似一桩桩奇案在事先未定之域,搜寻同谋及匪首,杀人于无形,一种被人称之为空间灵魂悄然侵入以撼动刀尖上的魂,迫近更多羊头在沙雕之上的魔幻中横扫,令漆黑愈发狰狞。依据黑羊兽脸之映在灰黑的窄门内闩入噬血的血刃与闪电,仿佛牛皮绳扣上系着的魂,在西海任何属于荒斥的东西都静寂掩没隐身。它如一个黯然销魂的套子,在其间运作吸畜韬光,它被隐喻架构重建附着于是海子惊人谔变的空前蛊惑,由众多歧义所抽离却又损失惨重逐一荡尽。在其间这空惑缭乱的感触,陡峭无华,质朴素洁,由其生发的慨叹源自本念周身的诗篇,确定无疑灌注,必然蛰伏于诗内,并高于诗而存在。其笃定归于之诗歌本身的运载力,作为空间的惩处而发自于诱人的期许及惊艳。妍媸毕露,姹紫嫣红之表征,恰好印证了这空间本身的变幻!它是迷人的危险陷进词语韬光养晦的灰暗。而其本身则具有在诗中维持的必然秩序或逻辑,由于无法描述其神秘,而叠加人文性的宣召使神性在老古苍远中愈发显得巨大而荒凉。没错究竟是谁倘若呼之若唤,以“倾听天使的阵营?”带来的绝唱。“甚至设想,他突然攫住/我的心:我昏厥于/他更强悍的存在。因为美无非是/可怕之物的开端,我们尚可承受,/我们如此欣赏它,因为它泰然自若,不屑于/毁灭我们。每一位天使都是可怕的!”在其间尤显里尔克架构的诗言既说,原初之神,云朵的天使,空间本身。这空间本身所要建筑的基调,是什么夯实阴郁、冷酷与基督教义的深沉、情绪。但在海子身上焕然一新体现,如里尔克在一首诗中,体会空间概会,其显然不够殷实坚固,其没有足够之能令诗陷入巨大深邃,拨冗莅临充实其空间运作。以海子才华和素材及精神能量,附着诗人里尔克《杜伊诺哀歌》,其主要蕴藏的积量依据里尔克诗愿意义的本能,为其支撑诗歌文本身的结构与架构,充斥其哲学或神秘之力,在完全无谓碎片的年代,自然构成无奈或偏向。而在海子博大惊人的诗篇中厚重则标志着一个诗人的完备及完善,他掠西海乃存异思妙想,令诗歌在词语之上翱翔,嬗变出傲人天物绝拔鬼才的奥义要旨,成就诗篇的周章其详,并且放物天籁集秀陈淀。以坦荡激情澎湃写就时间长河中的裸牧之舟,凭羊的啃噬锁定灵魂雕饰的沙柳,在草尖扬尘的寂静中挫败根须的可能。然而旷古未有的担负割疼了海子的双眼,他陶醉痉挛抽动于无边无垠天阶之上的草原、黑夜,以迄今为止所道的血色倾盆之口,瓢泼濡染翻弄肺腑以此呕出:乞丐、氓流、囚徒、迁徙者,远行的僧侣、匪人、刀客,来去自由的教士、传唱者、行吟诗人,以及铺天盖地远征瀚海僻壤的军士、兵丁、骑手、流寇,无限抛置于边地的大俘虏、小俘虏、君王、贵人、妃嫔、王子;海子如一个精神寄托无际哀思的诗王,站在任何形式之上开辟了举世无双的辉煌,让流浪认做神示的篇什,诡异生成浮想联翩的工匠、艺人、也那、五鸟、渣多(按:名字本义在众多之身上汲取奥义神秘,凭此彰显更多的奇迹经纶,绳之以异端邪说与波云诡谲及多变想象),凭此籍以穹顶之下的空间诱惑力,操笔运作其基本的诗歌诸元,佐之以襄助搜集素材,在世态、事件、物化、风絮中寻找支点,以人物典范性的创造,来自于空间之中的经历,构成其笔下运作的动能,在诗性诸多的元素本身,挖掘机敏、尖锐、犀利,用灵魂附体的刁钻刻薄,亲吻刀锋上鬼影,使诗抵达于诗歌志异的表述,归之诗性空间的构成。在流浪艺人的人群中造成千篇一律以显示诗人认定的图谋,切入有道理的声音乃匡扶正义的伟岸之响,在有着一切之诗上构筑诗维艰难的深处卓绝,令词语之为诗的体验服从书写纸上春秋,使动人的诗念外观与本质区别于庸俗文人的基调。草原、羊头、裸奔之魂在马蹄下践踏,让层层纷裂的月光递进盛开,在冰冷的沙漠铜镜上绽放西海的诗篇,至少存于脚下,这些野花、牛身、羊角勾画出思维、精神、缅忆、记录与刻入骨髓,深及其里的不朽与欢祝。祭日的西海虎,在笔下咆哮怒吼,蜕变为金属嘹亮而迷人的响声。银花絮染白露与野兽的双瞳,夜色撩人的囚徒们影聚牢笼之窗,泪滴汩汩流淌,变得很碎很小。那碎裂之小,以小博大,惊触沙砾、石岩、洞穴的漆黑之状,令人难以置信。——那叫“泪滴”,或叫“妹妹”,其本义在肉身罗织血衣,即是对草原裸唱灵魂蚀骨危急沉情于说动人的秘密。还有小俘虏,携带流放者的忆念以追讨任何人心的慈航,用双眼扣住牛皮绳上的草,让羊咀嚼泪水,使瑰丽无比的妹妹在梦魇的惊吓中获得立竿见影的耻辱之身。以一个小小的俘虏来造成雪山女神,最小最大的女儿以抗击西海火焰的炸开和燎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仿佛重生的火炬,在寒彻无底的深渊里作乱,层层叠叠袭衣的火燎烤血衣,为大俘虏种下仇恨覆灭的决心。泪痕交加的影絮、灰烬、王子与燧火, “青色的烟从草原那一头升起。/为何总是火的呼吸先到达我们?在这无风的正午,火,平稳地呼吸着。/青色的烟,美妙地,平稳地升向天空。/一定有人。/牧人或者是流浪的弟兄。/一想到有人喊我,呼唤我,哪怕是没有名字的一声召唤,哪怕仅仅是这袅袅升起的青色的曼妙的烟……/她不也曾用那鼻音呼唤过我吗?/那个小小的黑色的俘虏。 ”</p> <p class="ql-block">草鹤:唐明老师,我不想说这作品彰显人性,倚住锁链之骨的洞彻,而诗篇力作所达至的境界,在远方的彼方寄予寒宿的傲骨,犹如翡翠之核拴住一匹马的执拗,灿然生辉,惊恐万分,就此卓尔不群构成其炽热的爆发力,它既存在于话语权的勾兑,又逐一击中要害地使众多人群,如羊般击碰,默不作声而再显恩典奇状,刮肉疗饥,燃膏动人。况且由此及彼可见这洞彻生命原非与本质的诗章,我不想称其为小说。在本文属性上牢不可破乃构建黑暗无底的精神,它不是文论也并非无意之阐释,虽然此本义所旨构成大谬于天的,或有此意杰说的评点,即是天性使然的情愫与情节,回光反照,觊觎人心所谓的模范。但它只是随笔一个见证奇迹的掌控,在掌心燃起火把的意念,烧透真实的一种幻象,根深蒂固地种植在骨头当中,并且持矛拥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犹如海子重现,这剧场血滴承颂控诉的鲜克奢靡、巨大与弱小,在海子口中沿途设定口诛笔伐,它一定是或绝对具有掌控之力,禽兽与鸟在概略中铺张,一如之言:“ 这不是你又是谁?!这不是那大雨赠给儿女间的女儿又是谁?这不是自主地舞蹈的闪电不是你又是谁?快跳下马来吧,快跳下来!你看五鸟把鼓都擂破了,而也那披散着长发,和札多正把一种吼叫变化成了一种图腾。他们像一些奇怪的栅栏在火中跳着舞,又似那些驱散鬼神的黎明之前的金刚勇士,他们的自身已和大雨和鼓撕扯成一团。啊,谢谢你,五鸟!你为我们破译了这雨的心脏,雨不正是在呼喊你吗?!跳吧,快跳下马来吧,开始你那闪电的舞蹈。血儿!对!对!这不正是你吗?!高高举起你的双臂向群山举起丫闪电,跳到你的胸脯上的雨水像一千只小鹿在歌唱!那悲惨的童年已经死亡,那痛苦的暖昧的少女也已死亡,只有闪电之女,大雨之女,在旷野上!在大草原上疯狂地挥舞着身体,对血儿,就这祥,昂起你那宝贵的只有天堂才享有的头颅,把你那鲜花般的嘴唇张开,唱些我们不懂的歌,即使那是逃亡之歌,野蛮之歌,即使那是杀人之歌抢掠之歌,即使歌声使你想起了悲惨的人世和过去的生活,还是唱吧!对!更激烈些!把闪电召唤并安顿在其中,你应该在这支强盗的旧歌中加入你的内容,结尾和结局都应该是你的,对!高声唱起来吧!跳起来吧,你的腰肢上有一千条闪电在颤抖着照亮雨中的草原。泪水夺眶而出,我应该做一副铁的眼睛才是啊,我应该到我兄弟那铁匠铺里打一副铁的眼晴才是啊,或者在村里与老石匠雕出的那两只换一下。看着你,我的血儿,石头也会长出自己的眼晴,也会看到你,也会认出你,我的血儿,令天不是又开始了吗?不是又用一对铁眼在流泪吗?我的弓箭呢?我该疯了才是啊?怎样才对得起你的舞蹈?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泪奔,绝对的泪奔不能挖掘和控制的血证,覆灭于讲述的词语浇筑,让一切文辞产生影响力的描绘。诗歌如刀,语言似匕,立呈时间反向的荒谬与大气卓绝由牙齿啃食和镶嵌,挥之不去的痛疼,犹如契入刺痒的鄙夷在事态说教与讲述,覆盖了真理和审美趣味上的耻辱设定。同样一定是海子蹈血滔海的诗章,在率性书写人面兽心的记叙上,抄底拌血描述,渴想回望返往真理剖析刈割的辞汇,凭此解救苦难历程的滔天大罪,况以抗拒囚笼、锁链、绳索与桎梏的匹敌与体罚,在厄运及罪中惩处一个个流放于西海的迷津们。</p> <p class="ql-block">(七)诗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明:草鹤老师,有一个悖论,附着于诗人海子澎湃汹涌的心头,如挥拳打来,产生了《诗剧》。那构成于胸中的圣殿同样根深蒂固,加深了文化本源的排异性,及同质化的拥戴;仿佛人类精神受虐的体魄形成一座高大伟屹的歌剧院,犹如盲诗人荷马的使者,在行吟中融汇了亘古迄今所有痛彻心扉的诗人们,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反向史诗杰作。它浮夸而具魔力返回肇始形态的-“元朔”,由史前居落-陷入原始初萌状态,凭“人猿”所伴生的蛮荒苍凉神话,到结绳记事,挖掘从母猿生殖历程至人类的转化,开辟形如猞猁子宫的孕产分娩的由猿到人的转变。祭祀魂不周载环抱灵犀一点通向人性之光的窄门。同理,也可理解为母仪天下的生殖孔,一个巨大的女阴,在陡峭壁立千仞的岩崖之顶,悬挂迸溅的凸凹飞瀑,一绝入云泽之乡、坠落倒置于死地;电闪雷鸣、云蒸霞蔚,凿击这母阴石的窠臼沟壑,架构天崩地裂的罅隙一纵,翕动漫野莽莽荒纪与崇念,在薜荔山岚雾霭或剔虹存霓中,经此及彼如填空题般,由苔藓、蘑菇、木耳、藤蔓、灌木覆盖,似绛帐借斑斓丛林的虎皮若旗帜招展,导致蚌埠蕴衔溪涧之谷、灵草蔓延似蚁,爬动着声声绝响,宛如曲水流觞在盈盈一握之间,俨然泠鸢一折纸般存在着幽默灰黯。缱绻迤逦,泪珠如钻石镶嵌颗颗熠熠生辉,况似满口疮痍伶牙俐齿,灵芝状的翕肉处于绝对的危机四伏当中,攀援虚张声势,蛛网灰烬驱逐群蟒之象,使之望文生义,口悬若渴乃贝齿含樱,双唇似豹,且舌灿生津,虫豸拥进。犹如胭脂、翡翠、玛瑙堆藓固藻,凝视于琥珀芜草缝合的奇形怪状,给予希冀期许着落入巢穴的定位图,穿越耳孔,一概贯下。荒斥之地,石头岩岫丛生,野荆刺棘纪录这真实,洪蒙开篇,使民主酋长制向独裁的更年纪元迈进。因一切记载所奠定的原始初一,语言策动,使一切由自然所幻化,包括:人、公猿、母猿、太阳王、诸王、语言、民歌手、盲诗人的另一个兄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该诗剧,统共十章,乃见于:一、司仪、盲诗人;二、太阳王;三、猿;四、三母猿;五、鸣、诸王、语言;六、合唱一;七、鸣、民歌手;八、合唱二;九、盲诗人的另一兄弟;十、合唱三。诸如此类将十章贯彻落实,凭此主宰由猿变人的全过程,万化归一,绎旧辞新,颖灿生辉的绝然书写,人性蹈矩循彟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苦难。人猿共处一诗、风配万物修炼的轨迹,魁拔向上,由此迈进衡一;波澜壮阔而不惊地写出,人间歌诗同出一辙的嗓喉,使声带挑起百猿争“鸣”,歌之舞之蹈之,从猿转化为智人的“童年哲学”,反刍于诗艺的学说,凭一千零一个失盲者的荣耀,引领人类走向“语言”未来,从母猿体内肉身-产生的“词义”,其本性化的呐喊-被置换-篡改为“字符”或“句式”,镌刻于人猿的舌头当中,从唇齿相依的迸发激情上画出绚丽的彩虹,是梦蝶、恋花、逐鹿、驱兽、射猎,魇住了他们黝黑蜗壳里璀璨的修辞,牵引其得到心性的启蒙与意境的愁解,生命砌筑的想象力。夯实这近似语言的基础,耐烦头颅脑骨的铭记与提倡,如寄居蟹身背螺壳囤积奇奥,忱思于天地玄黄的雨露,若浣溪沙的修辞,劈荆斩棘——在舌尖上鸣唱。凭此用雕饰在岩壁间的刻画,导到肺叶和奋不顾身的声带似舌灿生莲般盛开。笃定是捕风捉影的绝华绝代与聪明盖世,令母猿们心仪罗织于辞汇在唇齿间弹奏,以卜蜂莲花样的藉地围坐、代代相传,宣誓一组组来自民间的诗歌生成。如卷帙浩繁的先人们以先哲的目光、炯炯如炬,汲取奥义书的臻慧纵使穿针引线,也必撷秀聚妙如是摘其要旨,已经书写成卷,在羊皮书上构成曲线,功德圆满地完成最初的诗学审美的影响力,让隐忍者相信,势必先有“因”才产生“果”,并且因势利导、果然促成一曲河阿上的《古谚谣》《禹贡》及《山海经》样的涂写及谨识。有力辨知着必然先有诗后有文的抉择性,如大先生鲁迅《门外文谈》所云,一帮人猿搬石或扛木,盖因物件沉重肩负使命,自然而然会用胸中激昂之声撞击澎勃生气,发出“𠵉唷𠵉唷”的声音,这便是远古先人最初最朴素的诗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概而唱的,则为最原始的基调与初始之音,而谓之于“鸣”者,自然任然在强词夺理中记载写就,仿佛胡说八道,看似简单潦草,甚而一塌糊涂,确乎是创立了先声。这也是最传统最原始的古典之古典的诗剧样式,经此独创也一定更有生气!于是裸猿们,司仪、盲诗人、太阳王、诸王、民歌手,包括盲诗人另一个兄弟,皆纷纷加入,形成独唱、群唱和合唱,仿佛古希腊戏剧创始之初的样子,先由歌部入手,一人迈步出队唱毕另一位随之,诸人随之,由歌剧变迁为戏剧加上打斗的场景,使最终产生了悲剧与喜剧,使二者各自分离,联翩上演,比翼双飞,呈现出辉煌、繁杂、辉煌、庞大的影响力,为此后世界戏剧整体良性发展,奠定了基础。太阳王是所有裸猿诸王之首,而盲诗人则如行吟诗人荷马,加上演出前的司仪以及最先创作诗歌的民歌手,乃至跟从荷马学习歌唱的盲诗人另外的兄弟们。如海子诗云——《太阳·诗剧》(选自其中的一幕)。地点:赤道。太阳神之车在地上的道时间:今天。或五千年前或五千年后一个痛苦、灭绝的日子。人物:太阳、猿、鸣。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司仪(盲诗人) 『多少年之后 我梦见自己在地狱作王』:“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也有人类的气味——/在幽暗的日子中闪现/也染上了这只猿的气味/和嘴脸。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不像但丁。这时候没有闪耀的/星星。更谈不上光明/前面没有人身后也没有人/我孤独一人/没有先行者没有后来人/在这空无一人的太阳上/我忍受着烈火/也忍受着灰烬”。……时间转换,切入空阔的天空与寥落旷古远廓的形态;仿佛高耸入云、屹立不倒乞力马扎罗山的积雪在淡出、凝固,太阳神似鲜亮的豹子双腋插翼于血红的赤道上飞驰。阳光四轮之辇炽热熠熠生辉,龙驹四目炯炯有神直视天际之火,那一堆堆腾香的颗粒追云袭雾、剔霓载虹,呼啸驰过。焚燃着天堂欲念之火如箭簇衔着紧绷之弦,罗列齐奔!在地上之道中,大地悬坠的时间璀璨夺目,仿佛就在今天,语言的迷津燃烧奋然崛起之域,界定汹涌万丈光芒四射的墟烟和神示深渊之境。瑰玮无穷的心殿砌筑灵台玄幻的诗艺盛典,或从一决如瀑的五千年前及五千年后,一个怀抱巨大痛苦和灭绝的时日,做为故事主人翁的言之物,这些史上发生地的诗篇必附着有光之中的绮丽,背负太阳、猿、鸣的名称,让这些宏泰肇始、元极初开的人物,高唱入云的歌喉,似天界镜片的反光——刺痛发着奇痒的嗓门,灿若群星。于是金属从阳光直射中,自石头抽离、拍击,似阵阵七音蒙面之鼓裹挟人猿的铁皮之舞,欢娱骋兴。他们祈祷明天更辉煌、灿烂,腾达于胸的植物,如翡翠花绽放。他们赤裸的舌尖吐出巨蟒的声浪,缅怀旧日的过往,如太阳王所吟唱,喟叹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赤道。/全身披满了大火,/流淌于太阳的内部。太阳,被千万只饥饿的头颅 抬向更高的地方/你们或者尽快地成长,成为我/或者隶属于我。/隶属于我的光明/隶属于我的力量//这时候我走向赤道/那悲伤与幻象的热带 从南方来到我怀中。 /我决定独自度过一生/我像一只地幔的首领 缓慢地走向赤道。 //赤道,全身披满了大火,流淌于我的内部。/我是地幔的首领/一群女儿是固体在高温下缓慢流动的。/她们在命远之城里计算并耗尽你生命的时辰。//暴露在高原的外表/那些身处危险/那些漆黑的人们/那些斧子形的人/三只胃像三颗星来到我的轨道”。一如万物覆灭的真理,云蒸霞蔚写出哲学诗、太阳王的箴言,那必然皈依于赤道——三母猿的裸乳及子宫分娩,雌性的花萼盛开,翻卷的雄蕊挺进,以插入女阴石的震颤,摇撼策动心仪的交媾和诗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草鹤:唐明老师,大地扣响赤道之弦让弓弩射出锐利的光,林中响箭即使不着一缕,也必灵犀魁伟通向母猿驾临异地的逶迤缱绻,史前巨鳄们在醉人倒映景色的水间韬光养晦!紫艳硕大的仙人掌撑起一片天空,湛蓝的虹背负绿蚁啃食河中更辽远恐龙遗留之蛋。仰靠毕生的悬卧和广袤无垠让海子诗学,更具有了非凡的审美性及典范意义。而其的逻辑则带有一切神秘诡异构成时间简史与地理概念上的符号学定义和沉重谐谑否定的文字场景。一定是太阳王和众猿们迈向成为人的阶梯,用母仪天下的大雨浇涛诗艺表白的双乳,使温暖盾牌似的子宫,令柔软弱化、潮湿润滑的生殖,更具物竞天择的竞争意义!如《猿》节所示,颠覆万物奇篇,制造天演论如何启开天门洞悉星燧诠释的神性。故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空虚 黑暗/我像是被谁 头脚倒置的扔入大海。/在海底又被那一场寒冷的大火/嘶嘶烧焚。/我越长越繁荣/几乎不需要我的爪子 我的双手 我的头骨/我的爪子完全是空虚的。/我的手完全是空虚的。/我的头骨完全是空虚的。/你们想一想 在赤道 在伟大的赤道/在伟大、空虚和黑暗中/谁还需要人类?/在太阳的中心 谁拥有人类就拥有无限的空虚/我是赤道上被太阳看见的一只猿。/我就是那只猿。我就是他/他出生在很远的南方/他是王国的新王/他离弃了众神 离弃了亲人/弃尽躯体 了结恩情/血还给母亲 肉还给父亲/一魂不死 以一只猿/来到赤道。/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和子孙。/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爬过。在他身上醒来/在一只猿身上醒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依附诗人海子“太阳七部书”的《诗剧》,可以说它是一曲反弹琵琶行的旋律,其逆向性不断演绎的进化史,凭此长逝折弯的悠吟,反射太阳裸猿的赤道之歌。长诗劈面迎来的顶头一句,犹如耳光响亮电闪雷鸣款款抽起,那讴颂于植物园的春风,俨如伊甸园的走兽蜕变为人猿罗织的诘问,“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但接下去,海子并没有顺着进化之路走向人的超越,而是反向而行,走向了智猿,进入穹顶之下的子房。其吟哦云:“他离弃了众神离弃了亲人/弃尽躯体了结恩情/ 还给母亲肉还给父亲/ 一魂不死以一只猿/来到赤道。”而赤道犹如人形狭窄、充满毛细血管和无限褶皱的产道,那么柔软与湿润,痛苦灵异呻吟低喘抑或分离高奏血腥。……接着又从猿走向了乌鸦,最终走向了万物之母。这是一条逆时间而行之路:“石头滚回原始而荒芜的山上/原始而荒芜的山退回海底”,“船只长成大树/儿子生下父亲”。这也是一条逆着文明而行之途:“让我独自度过一生 让我独自走向赤道/我在地上的道 面南而王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我为什么突然厌弃这全部北方 全部文明的生存?!/我为什么要 娶赤道作为妻子/放弃了人类女儿……分裂了部族语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这条反进化之路上诗人经历了他的畸变,由人而猿乃至乌鸦的变形转述,使记忆永锚于光明的史赞及礼魂的高唱,终其所以必在之终点归于一把剑的锋利,刈割脐带绕颈的血泊,用一把屠戮和血腥之剑在剑的狂热颂歌中结束全诗,那无限坦荡如垠在砥砺前行,乃炫耀五光十色、姹紫嫣红,这终究归复自然的绝唱,返回自身,且充满博大幽深如大地的沟槽令月亮般的子宫,从峰峦叠嶂中涌出!产生无比壮硕茁丽的巨响,于是:“剑说:我要成为一个诗人/我要独自成为一个诗人/我要千万次起舞千万次看见鲜血流淌/剑说:我要翻越千万颗头颅成为一个诗人/是从形式缓慢而突然激烈地走向肉体/从圣人走向强盗。从本质走向粗糙而幻灭无常的物质。走向一切/生存的外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匕首挥刃自宫却砍向头颅、岩石与坚硬!犹如荷尔德林说“人诗意地栖息于大地”;反证维特根斯坦的讲述,其构成自然的吞噬物,乃言“凭此惟愿的天堂艰辛困苦,其实皆来自于民间。”而在《存在与时间》里海德格尔却说,“认定生与死亡,获生的意义在于重生与艰难的苟活,它必高于诗性构成朴素的光芒。”因此在《三母猿》一节,海子用神学验证了其对原始生存的极限,并言:“鲜血 在天上飞/在海中 又回到/熊熊大火/大火在天上飞/又在海底/变成寒冷的鲜血。//而入孤独山顶/大火焰中传道/在海水中传道/而入孤独血液”。</p> <p class="ql-block">(八)《弥赛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明:草鹤老师,太阳如瀑坠下,似秋天辉煌的草原和烫金的《圣经》金光闪闪,她诞生在一个母指上,对于深渊,埋葬自身。橘红的落日,太阳像一炉火!先知们,对于先知者而言他是后知,并非先知先觉,而是后知后觉,秉承了对诗的来意及赓续。天色放晴,乌鸦出巢,天空一阵阵狂喜闪亮,所有的苹果花,都站在枝头,春风未到,就被疯抢!他们如草叶生长,矿石与针,探进他们的发丛,寝卧于矿石中的先知们,一个个茁丽,唤醒后生们,牢记死亡,从钟声的肉身中诞生,轰轰作响。盖因我们今天要讲海⼦“太阳七部书”最后⼀篇作品,俨如其要借此脱离尘世,故以《圣经》中救世主“弥赛亚”之名命名之。记得多年前曾览过⼀篇祭文,言海⼦之所以选择卧轨自尽,是因为铁轨极像其作品中的天梯,其是否要借此登上天堂?关于此说,诗坊尚有一些说法颇值商榷,兹议待考;可“天梯”而言确实是海⼦后期诗歌⼀个堪资彰显的重要意象与标志,其在之作品至少呈现了二十九次,所提“天梯”者其中二十二次在《太阳·弥赛亚》中出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种冲突就是现实和诗歌的冲突,现实似乎越来越不需要诗歌,而现实把诗歌抛弃得更荒更远,其背弃了诗与诗神的宗旨,而海子则如一个生活在现实中的渴求诗王及诗神冲突的个体,其要作为诗神之使、诗国之耶稣,将诗学的教义恒传。海子在本观意念上扮演着诗国‘弥赛亚’的角色。其在《耶稣(圣之羔羊)》中称:“从罗马回到山中/铜嘴唇变成肉嘴唇/在我的身上 青铜的嘴唇飞走/在我的身上 羊羔的嘴唇苏醒”。在这里诗人感知“圣的羔羊”,使命落到了自己身上,有此使命感存在,诗人便开始传扬其道。其言在幽暗中写下教义,世界因我变得明亮。信仰的高地,中国当代的诗歌英雄!不违于信念所限,必以《弥赛亚》作为实现,凭此践行使者之寓向着诗核之域进发,籍之灵魂摆渡或出窍,笃定觊觎诗艺传承之心,绝不徘徊于诗涯之巅,而是一冲而上,全身心投入炉火纯青的炼烧及淬火里,诗献铮铮铁骨之来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祭以灯塔之形,命运之廓,擦亮一根火柴点亮独魂、寒夜、漆黑、惨淡、寥天彻冰冻僵之灯,用诗歌分外妖娆的魅影,烧破乌暗、酸楚、铅汁之黑,向大地野草索要一枚打开天际之窗的钥匙。浊秽的夜鸟们犹如秽土转生,处于绝对的蝇营狗苟之中身逢乱世,罪与罚的惩处,讥诮嘲弄人性挖苦现世悲哀,隐喻一个奇幻或倒影!陷入森林法则的种种之黑,颠倒黑白,魍魉魑魅,铜锤铁鬼,无比凶残和充满诘责的异虑及彻骨之寒,厄运加持的莫名漆黑之状,冷得如铁,刺入脊椎。必以头悬梁锥刺股的激情书写,殚精竭虑地切入自己的头颅,用诗革自己命,执刀杀心,呷一鲜血,一喷入喉,吐出去溅别人一身,如奴隶砸碎自己的肉身之狱,抱着炸开自己的雷电,使双手支离破碎,用诗烫伤、烧焦自己的心灵,以此开辟一条道路!迫不及待走向血色淋淋的绞肉机中,焚身碎⻣仅剩几根支起诗歌拐杖的骨头,在《弥赛亚》特立独行中若野牛将自己走失。一如吊诡谲变,把自己的裸肉放在砧板上,让神剁来剁去,在梦中上演了无数次刀起刀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诗言:“打柴人这一天/从人类的树林/砍来树木,找到天梯/然后从天梯走回天堂/他坐下,把他们/投入火中,使火幸福/在天堂,打柴人和火/开始了我记在下面的/一次秘密谈话//正在这时有铁匠、石匠、猎人、卖酒人/和一个叫“二十一”的,经常在天梯上下/他们来去匆匆,谈话时而长时而简短/无论是谁与谁在天梯上相遇/都会谈上他们心中的幻象。/正是这些天梯上的谈话声遮住了/天堂中打柴人与火的谈话声。//因此我没有听见什么/或者说听见不多……(《太阳:第一合唱部分-秘密谈话》)。”一曲天堂里打柴人与火的秘密谈话,打柴人在献诗前的一次密谈,放置在铁匠、石匠、打柴人、猎人秘密交谈中。天空猛烈下降,天梯走向大地,使大地陡升。刮骨疗伤懂么?就是这样,用镶铁的钻头当做铁矛,嵌入犬牙交错的诗歌系统当中,挖掘一块块狰狞恐怖淤血漆黑之煤,在生命的炼狱狩猎砍伐人类所有的丛林,将他们燃烤的尸骸投入更大的火中,星光嘹亮如灯,赛蝴蝶飞来飞去,一如写《逍遥游》的庄子点燃明月让它喋喋不休讲述。“在说话的内部/石头也不能分享/这是新的一日。/这是曙光降临时的歌声/‘我原是一个喝醉了酒的农奴/被接上了天空,我原是混沌的父亲’/是原始的天空上第一滴宰杀的血液/自我逃避,自我沉醉,自我辩护/我不应该背上这个流泪的老盲人/补锅,磨刀,卖马,偷马,卖马/我不应该抱着整夜抱着枪和竖琴/成为诗人和首领。阳光从天而降穿透了海水/献给你,我的这首用尽了生命和世界的长诗//回忆女神尖叫着/生下了什么/生下了我/相遇在上帝的群山/相遇在曙光中太阳出来之前/这么多/这么多/晨曦从天而降(《献诗》之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如该长诗《弥赛亚》最前面部分(《太阳》中天堂大合唱)的引言,以斯宾格勒所语:“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是一首‘诗’——它不是”。凭此而谈,构成一个巨大的悖论。什么是诗?凭此广大渺茫卷帙浩繁作证,星灿罗列的文字波云诡谲验收的,璀璨深邃而熠熠熠生辉夺目,盈盈一握,把持不住、扼之不尽的波澜壮阔与汹涌澎湃。句式似瀚海囤积奇奥,宛似悬崖峭壁恢弘绝顶之界,劈面夯起一排排冰清玉洁、宏伟巨大的白金建筑,犹如“阑干百丈冰”的森严壁垒,将崛力抖擞万屻石砌磨砺的诗衔集要攀天入地,切入九层妖塔,玄幻癫狂的神机莫测的至高境界。俨如星罗棋布、妙算工于——瘦骨嶙峋、卓尔不群的内心巧置,策动,勾兑所有的语言形式策动,如攀天魔伏地兽般在飞翔于,占卜神鬼、灵域、冥界,附着于蝙蝠翱翔翻天的翅膀上通过非凡殊曼的营造,将鬼才样的契刻韵达四方的瑰丽,形若“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鬼斧神工与架构,作用于诗歌苍穹之巅,直达天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草鹤:唐明老师,如你所言,这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天才诗歌,无以于比拟的风派高远曲直,争虹夺霓、直视流沙而惊心动魄!让诗歌盛载、旷古未遇的饕餮之宴,为词语横扫万千墟烟沟壑,成为当今时代一座诗歌坐标,而彰显“奥义书”般的深远影响力及存在感。仿佛“五十奥义书”、《罗摩衍那》《摩诃波罗多》、荷马史诗、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亚诗剧、歌德的《浮士德》、《格萨尔王传》,皆因辉煌卓越不凡的营造屹立于世界。如:海子所创作,完成了一次中国诗歌的传道与殉葬,在太阳·七部书最后一部《弥赛亚》中,海子凭完成此作,距时不远的自杀,在不过三个多月之时,写下“谨用此太阳献给新的纪元!献给真理!/谨用这首长诗献给他的即将诞生的新的诗神//献给新时代的曙光/献给青春”。其为自己想象作用于诗篇,在一个自己生命完结歧途上,走出死后的脚印;他以诗性的远见卓识复归世界乃喷血咏诵:“灵性必定要在人群中复活。复活的那一天必定是用火的日子。胚芽上必定会留下创世的黑暗!……我向田野深处走去,又遇见那么多母亲、爱人和钟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自己就像耶稣一样复活,必然在“春天,十个海子”之上复活,况存阳光争议,附着正义的天梯,他鞭策自己摹力攀登其上,满怀对诗歌不屑的恩仇,将自己荡成灰烬,形成一抷诗歌之杯朴实无华的泥土,他平冤召雪着学问和意气风发,枉顾往世的过客与来宾们,抚扬六弄之轨在铁轨上躺平,等待火车碾碎、轧过,而自身则光芒万丈背负诗歌的榜样之力,俯瞰天下,企求一次诗歌谋杀的生成,头颅悬挂在国门之内,将山海关距之不远的一段路程在心中划定,车轨如一双伸出的胳膊指向远方,现在凭诗歌作证以验证、复制那崇高的场景。为中国诗歌献身而万岁,平安抵达异域的诗人,在诗歌另境再举创作的实力,用诗歌力量为英雄的捐躯而奠定,将血的牺牲献出,是值得!犹如一场惨败,俨然纪念碑竖起,而诗人灵魂上升则企图渴望崩散,惟此维护诗歌的光芒及光荣,海子永祭诗坛高格彰显诗歌成就,而诗歌走来,等待再次献身的时刻。</p> <p class="ql-block">(九)尾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明、草鹤:海子,根据我们上面的叙述,可以说是当代中国一位真正伟大的和言行一致的诗人。他死于我们这个诗性和诗化生活毁灭的时代和国度。杀死海子的“凶手”,首先是他自己。为中国诗坛而献身的——当代“诗歌英雄”海子,其以自然、瑰玮、缔造、璀璨、夺目的恢弘巨制《太阳·七部书》,由大型诗剧、散章、篇什、抒情诗、叙事性讲述,在宏大题裁与现实主义面前——以卓尔不群的体量、感人肺腑的词语组织力,纳入神性哲学的语言系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历经十数载,凭诗人“刳肝以为纸,沥血以书辞”、呕心沥血之书写,秉持于辉煌灿烂的“英雄主义”与“理想主义”,在二者心性缅祭的基础所奠定,而形成了空前绝后的“大诗观”。由此其成就的“最后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实践力与对诗歌寻根意识的献身性”,在精神视界及思想比较的前驱下,瞻仰于太阳光芒刺血的辉煌,用灵魂出窍的薄奠而架构诗性的轨迹,将眠睡在道德、伦理下滚烫的铁轨祭出,奋然决然告别当今目下的媚俗、虚假、伪善和舔噬。其所拥有卓越彰显而绚丽呈现的意义在于,它启示了亘古迄今——由历史冗杂、承继赓续乃罗列太阳的教义。并在地理根性史册因素炫耀的光炽下,繁殖构成神示诗篇祭祀的神性、巫术、权力、法杖与太阳齐肩,逼视苍穹原野、诗意栖息的现实性与“大诗观”;用深刻否定浅陋,令汪洋恣肆传播因太阳血祭构成的理性概念,纠结于复杂的人性苦难与噬血逆袭的灵与肉疯狂掠食的天性,将先人对太阳的崇拜与现今人肉诅咒惨荡悲怆昳丽,用波澜壮阔和茁丽惨淡运用于知性的审美需求,并拼合于一身在魂绕梦迁的灵魂匡扶正义的挣扎中,撕裂焚毁的诗路,且存在着捶心搥魄民族的图谱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由纵及横为肉身典当,在从古至今一览无遗地切入:中西诗学比较的范畴。以大一统的诗艺想象力,贯彻落实太阳的不朽及神人合一的境界,在词语表述、穹顶之下,贯穿始终地还原人文历史与神性写照的彼方。它以《太阳七部书》为主线,包括了《断头篇》《土地篇》《大札撒》(按仅剩残稿)《你是父亲的好女儿》《弑》《诗剧》《弥赛亚》等为经纬,博大永恒、无穷高远、不朽完美而深入太阳之核与边际,自坦诚赤裸自身——经略人性法典的意义,铐问人生何在?如抛石器样抽出刈割灵魂出窍的刀子,斩断情丝和缔结着无可不在的辞汇用度,穿插往织纵横捭阖构成一个诗人怅然若失又恢弘壮丽的太阳之血,从太阳罗列的一具具重影与尸骸中,舀出一桶桶淋漓尽致的血水,而无所不用其极写出对太阳与人性的崇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