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村史馆,打开乡愁的钥匙</p><p class="ql-block">□罗坤</p><p class="ql-block">乡愁,是思念,是亲情;乡愁,是回望,是根脉;乡愁,是眷恋,是风物。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无论你是离开家乡,还是回到家乡,那里的一山一水,一村一寨,一粥一饭,都在你的记忆中……</p><p class="ql-block">而今,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广大农村已经是村貌整洁、生态宜居、产业兴旺、生活富裕,看得见山望得见水。村民们要如何才能记得住乡愁呢?村史馆就是一把打开乡愁的钥匙。</p><p class="ql-block">走进哨楼村,一个个浅丘包裹着大地,浅山上绿树成荫,山下果树龚垄。一条条沥青路伸向远方,一河清水,两岸花开,十里画廊,美轮美奂。</p><p class="ql-block">山美了水美了,要如何才能记得住乡愁呢。八十高龄的乡贤辜仲江一直有修一座村史馆的想法,这一想法很快得到了村委书记张国君及村中能人李长青的支持。李长青立即策划、设计村史馆。说干就干,选址,设计,施工,经过三年多的建设,一座占地约6000平方米,建筑面积1000平方米的哨楼村村史馆于2023年10月28日正式开馆,分为序厅、哨楼春秋、红色哨楼、乡土哨楼、忠孝哨楼、展望哨楼六个部分,通过实物、史料展陈、文字描述、视频播放、重要场景还原、重要人物访谈等多种形式来还原哨楼村的历史。</p><p class="ql-block">从空中俯瞰,整个村史馆犹如一个“凹”字,是典型的农家四合院,5000多平方米的院坝被四周的房屋围在中间,院坝入口处一座“拓荒牛”塑像骤然映入眼帘,一下子把我拉回到20世纪60、70年代的农耕生活: 哨楼村的田地在凉水井的灌溉下,阡陌纵横,良田千顷,漫漫冬季里,先辈们套牛拉犁,翻耕水田。水牛在前面哞哞地叫着,耕田人在后面用鞭子抽着牛屁股,吼着号子。小伙伴们在田里捉黄鳝,逮泥鳅,黄鳝烧来盘起,泥鳅烧来直起,焦香焦香的,吃后满嘴都是灰。</p><p class="ql-block">这座年轻的乡村村史馆外形质朴,仿佛历经时光雕琢,诉说着哨楼村久远的故事。走进哨楼村村史馆,映入眼帘的是哨楼村乡贤浮雕群像。乡贤浮雕群像是李长青首次将泥塑这门传统技艺融入公共艺术空间里。他创作的《苏东坡像》《钟馗出巡》《掏耳朵》等大大小小、各具神态、栩栩如生的泥塑作品给村史馆带来了浓浓的乡愁。在入口处的泥塑浮雕群像上,或者在展陈的文史里就可以找到自己祖先的名字,让村民们有了一个情感寄托的地方。</p><p class="ql-block">在乡土哨楼展示厅里陈列着20世纪60、70年代用过的各种蓑笠、蓑衣、暖水瓶、收音机、老电视机、老自行车、老电话机、算盘勾起村里老人们无尽的回忆。各式各样的香烟纸壳,老照片,小人书,泛黄的家谱,超大的坛子,能支蚊帐的床,蒲扇;更有趣的是木匠师傅吃饭的工具墨斗,推推,看得我眼花缭乱;小时候母亲用来捣糍粑、捣黄糖的臼(对窝),随着捣棍有节奏的声音,又软又糯的糍粑溢满臼了;烤火笼,20世纪70、80年代村民外出时带着暖手用,饿时可以在上面烤两块玉米或红薯。挫箕、隔塞(簸箕)、箩筐、竹席、晒席等等勾起我们无尽的想象……</p><p class="ql-block">有人擦肩而过,有人驻足对话;在乡村旧物的当代叙事里,过去的人总会烙下许多生活的印痕。在一架布满伤痕的风簸箕前,我上下打量,久久凝视,脑子里不断想象着它曾经“战斗”过的农家小院,曾经“剥离”过的粒粒谷子、玉米、大豆、麦穗……</p><p class="ql-block">小时候,风簸箕在哨楼村是常见的农具,家家户户都有一架。每当水稻、麦子、玉米、豌豆等农作物收成时,放在角落里的风簸箕就会被搬到“舞台”中央,让它闪亮登场,高光一回。</p><p class="ql-block">经过几天暴晒的粮食,身体里的水分被蒸干了,但有糠壳、泥灰、杂草相伴,不管是辜氏、张氏、李氏的父辈们会用风簸箕将这些杂质风离开来,好让它们干干净净地去粮仓睡觉。</p><p class="ql-block">记得年幼时,母亲早逝,为了帮父亲干点活,只有风簸箕一半高的我,搭上一根小板凳,将一小撮一小撮的谷物,端起爬上板凳,再倒进风簸箕,等风簸箕装满了,爬下板凳,然后踮着脚,摇动扇叶,将夹杂在谷物里的瘪壳和尘灰吹走,颗粒饱满的谷物则又重新回到箩篼里。</p><p class="ql-block">风簸箕就这样将我的幼年剥离,将我的贪心剥离,将我的傲慢剥离,使我成为一个纯粹的人。由此,我对风簸箕情有独钟。</p><p class="ql-block">总以为风簸箕会一年又一年在哨楼村转下去,突然有一天宣布它将要成为过去时,心里总有些落寞与惆怅。今天风簸箕又回到了哨楼村,又住进了我心里。它不曾斑驳失色,也没有停止转动,一次又一次为我扫除人生的阴霾,让我收获一仓又一仓精神的粮食。</p><p class="ql-block">看着哨楼村村史馆里的风簸箕,我心里的粮仓沉甸甸的。我不止于风簸箕,史馆里展陈的对窝、拌桶、锄头、扁担、镰刀、铁锤、纲钎等每一件乡村旧物,以及红色哨楼里那些背着枪的战士,拿着铁锤钻子修建黑龙滩的前辈们,都是永不老去的乡愁,不舍昼夜地讲述着他们那些年代的故事。只要他们的故事未完,我们在哨楼村的记忆就不会凋零。</p><p class="ql-block">正如李长青在《哨楼春秋记》中写的那样“悠哉吾哨楼,僚人穴居,渐有人迹。”是呀,从湖广填川,有了辜李张黄;为了御外敌而修哨楼,才得名哨楼村;自宋明清上千年来,风华之地,物产丰饶,多少乡贤才人努力奋斗,才有了而今绿水青山,百姓安居乐业。千载的风风雨雨,民风依然淳朴;世代农桑,黎民犹存忠义……</p><p class="ql-block">我一次又一次在哨楼村里徘徊,终于悟到了。无论是那位身穿着战袍的辜姓武举人,还是今天捏泥塑的李长青,还有这个做文学梦的我,同时存在着,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她们及我们从来就没有消失过,亦如村史馆里的风,方曲河里的鱼,它们一直都在流动。但是,它们从来就不曾消失,因为她们在乡愁里。</p><p class="ql-block">今天的乡村,越来越多的人离开,这是城填化发展的需求,是历史的必然,但走了的人就是那一份份牵挂一份份乡愁。不必去埋怨,也不必去强求,修一座村史馆,让他们有一种念想,有一种牵绊;哨楼村史馆就是打开乡愁的钥匙,如果有时间,他们不妨回哨楼村村史馆看一看。哨楼村还是那个哨楼村,因为有了村史馆就有了无限的内涵与外延,在传承和发展中彰显哨楼之美。不妨与风簸箕,与这些乡村旧物说说心里话。</p><p class="ql-block">哨楼村的游子啊,让我们记住村史馆,记住风簸箕,记住“往事”,留住乡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