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北航书友雅集有感 作者：傅 刚

Gang🍁Fu（無欲則剛）🇨

　　歲在甲辰二月，正值溫哥華的賞櫻時節。同道東偉賢弟獲悉並告知【加拿大北航校友會】週末將在Richmond舉辦一個高端書法講座，於是我們相約慕名前往。

在一間兼具西方現代與中國古典風格相結合、簡約而典雅的工作室，聚集了來自溫哥華【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校友會】的十來位書法愛好者，只有我和東偉屬於「編外人員」。

這些上世紀80年代初期，先後畢業於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優秀學子和科技精英們，都是事業有成的佼佼者，如今他們在加拿大🇨🇦的航空、造船、制冷設備等不同領域施展著聰明才智，書寫著精彩人生。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Beihang University），簡稱「北航」，位於中國🇨🇳首都北京市，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工業和信息化部直屬的全國重點大學，中央直管高校，首批16所國家重點大學之一， 位列國家「雙一流」、「985工程」、「211工程」重點建設高校。

由於筆者早年曾經在空軍服役，因此，對「航空航天」的字眼，有著深入心底里的特殊情結。特別是當年在執行試飛任務中，與陝西某航空工程科研院所的專家們有過較長時間的朝夕相處，深為他們為振興中國的航空事業，工作中嚴謹認真的態度和精益求精的精神所感動和折服，也與科學家們建立起了戰友般真摯的友誼。

「最難忘，

試飛國產飛發「渦槳—5」，

冒酷暑、鬥嚴寒。

從北國冰城，

到寶島海南；

從「世界屋脊」

西藏拉薩貢嘎、

青海格爾木；

到「航空之城」閻良，

十三朝古都西安。

飛越喜馬拉雅巍峨

連綿的雪峰；

尋覓絲綢古道、

大漠深處的

裊裊炊煙；

飲一捧天山腳下，

清冽甘甜的泉水；

俯瞰煙波浩渺的

博斯騰，

碧波浩瀚。……

時隔幾十年，這次與「溫哥華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校友會的書法同道不期而遇，因大家都有緣於「航空航天」又同好書法，無形中拉近了我與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

舉辦這次書法學習講座的榮鋼老師也是北航3系83級的校友，因愛好書法而改行深造，成為一位書法專業碩士， 陝西理工大學兼職教授。他開宗明義，以篆隸入手，從中國書法的審美、取法，到選帖、用筆等，都做了簡明扼要的闡述和示範，並對書友們在互動環節的書法臨創中的問題，進行了現場指導和點評。同時，我們還就當下書法界的一些熱點話題進行了坦誠交流和探討。通過交談，筆者瞭解了到這位來自於「象牙塔」的專業書家，對於中國書法的認知態度、審美取向和教學理念，也引發了對有關於書法問題的深入思考，受益匪淺。

德國哲學家黑格爾說："中國書法最鮮明地體現中國的文化精神"。著名法裔華人藝術家、哲學家熊秉明說：「書法是中國文化核心的核心」。可見排行中國十大國粹之首的中國書法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歷史地位和對世界文化發展的深遠影響。尤其是在多元文化並存，相互融合、極具包容性的加拿大🇨🇦，中國書法作為全世界獨一無二兼具形聲意於一體的文字符號和語言載體，無疑彰顯出了它的獨特魅力，深受一大批華人和西人書法愛好者的喜愛。

隨著時代的發展，書法已從古代的實用功能中退出了歷史舞台，進而逐漸走向了今天專藝專學的道路。在這期間，如何看待書法與藝術的關係；如何理解藝術大師黃賓虹先生關於書法「民學」與「君學」的關係；如何看待廣大書法愛好者對書法審美的認知與體制內掌握話語權的各級書協的專家學者們的審美認知差異問題；如何正確理解書法「審美」與「審醜」的問題，如何看待當今書法界的「江湖體」、「老幹體」、「展覽體」，即「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的關係以及書法的繼承與發展、師古與創新的問題。尤其是在當下，一方面，書法作為專門學科，被正式列入了各級學校的教學大綱，一些藝術院校開設了書法專業課程，設立了專業學位，培養了一大批科班出身的專業人才。另一方面，怡情養性的民間書法熱也在蓬勃興起，各種書法社團、老幹部大學和各類書法培訓班層出不窮、但門坎較低、水平有限、良莠不齊。真才實學者有之，盜名欺世者也有之。書法的「雅」與「俗」之間的矛盾也日益顯現出來，亂象叢生。由於專業的緣故，無庸置疑，「學院派」在對書法理論、書法技法、審美標準等方面佔有的資源、研究水平一定是高於一般書法愛好者的。因此，他們掌握這方面的主流話語權，也擔負著對中國書法傳承與發展的重要引領示範責任。不久前剛剛離世的中書協副主席劉洪彪先生「今人已經超越古人」的言論，書壇大咖石開先生對陳海良作品的誇張評價都曾在書法界引起了軒然大波。而新任中書協主席孫曉雲「書法有法」的主張，也讓廣大的書法同道在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的迷惘中，看到了當代中國書法撥亂反正的曙光。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把握書法學習的正確導向，樹立正確的書風，把扎實的基礎教育、基本功訓練和張揚個性、宣洩情緒的共性與個性區別開來。比如：即要正視「二田」書法，的「千人一面」，那種當代「館閣體」的精緻與規範；也要理解尊重曾翔、邵岩「吼書」、「射墨」的不拘一格、狂放不羈的探索精神。用哲學的觀點去評判，存在必然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前者需要點畫的一絲不苟、結體的精准無誤，「復印機」般的不差毫釐。要做到這些不下一番苦功夫是很難做到的，況且「田楷」已經在「歐楷」的基礎上，進行了改良，從發展的角度看也是一種推陳出新。即使是說其只停留在「技」的層面，也是必須在嚴謹的法度之內才能實現。所以，才會有那樣眾多的「田粉」趨之若鶩，才會受到社會普羅大眾的廣泛歡迎。而後者是專業書家經歷了前者「平正」階段之後，在追求「險絕」過程中的嘗試和探索，這即需要豐厚的書法理論與實踐基礎，更需要縱觀古今、上溯而前瞻。他們以書法為純藝術論試圖衝破傳統法度的藩籬，尋新的路徑。成敗與否，姑且不談，就其精神而言是難能可貴的。孔子說：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具筆者所知，像王鏞、王冬齡、石開、曾翔這些當代書壇的「醜書」大家，從他們早期的作品看，基本功是相當扎實的。在此基礎上，打破常規、擺脫一般的大眾審美認知，獨具匠心，去另辟蹊徑，這需要冒極大的風險、有極大的勇氣和魄力。

當代書法無論專業還是業餘；無論「帖派」「碑派」；無論追求樸拙古厚，還是追求飄逸妍美；也無論是在書技、書藝、書法、書道哪個層面，他們都源出古聖先賢，殊途同歸，萬變不離其宗。關鍵在於師古而不泥古，根植傳統並非因循守舊；探索創新而非走火入魔般糊塗亂抹、嘩眾取寵。彷彿在步20世紀後期日本藝術家井上有一所謂「墨藝」的後塵，向西方現代抽象主義靠攏，完全脫離了中國書法的本源。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沒有了漢字，又豈能叫書法？將書法演繹成為裝瘋賣傻的遊戲和江湖雜耍，勢必糟蹋褻瀆了中華文化的國之瑰寶。非但不能創新，而且必定撞牆，頭破血流！因此，我們應在書法學習中，充實完善自我，用自己的頭腦認真思考、冷靜判斷，而不是人云亦云。筆者認為，無論是專業書家，還是業餘書法愛好者，對中國書法都應該懷有一顆虔誠敬畏之心，平和寬容的態度，博覽群書，以古為師，尋根溯源，心摹手追在學習實踐中不斷豐富自己的學養，開闊胸襟視野，「取法乎上」，不斷提高藝術欣賞、審美能力，促進自己的書法臨創水平。

所謂：“深心托毫素，懷抱觀古今。從殷墟甲骨，六書造字。到篆隸楷行草，五體皆備。我們的祖先在龜甲上、在青銅上、在絹帛、簡牘、紙張上，留下了方方正正的中國字，也寫出了堂堂正正的民族魂。從中國文字，到中國書法，書青史、敘文脈、寫精神”。無論是晉尚韻、唐尚法、宋尚意，元尚態……我們都要在不斷的堅持研習中，錘鍊自己，“鑒賞書法經典，品讀東方美學，看中國傳統文化瑰寶，在新時代綻放新氣象、昂揚精氣神”。唐代的大書法家、書法理論家孫過庭在他的不朽之作《書譜》中把學書過程分為了三個階段："初學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復歸平正。"古往今來的書法實踐證明，這的確是一條真理。即是常說的"先走進去再走出來"，由生到熟再到生的過程，是一切書法愛好者達到成功境地的必經之路。所謂"分布"主要是指字的結構安排。它包括用筆的全部法則，即按照一定的方法正確地寫出每一個筆畫來。"平正"，從結字上說，是端正、平穩、均衡的意思。在筆法上，則應是嚴格地遵從規矩法度，絕不能隨心所欲、胡塗亂抹。"但求"，即只能有此追求，莫有過高要求。藝術是感性與直覺的語言，而不是邏輯與敘事的語言。書法藝術最高的狀態是得意忘形。藝術大師黃賓虹說：無一筆執法，無一筆非法。充分表達包括書法在內的、至極的、最本真的一種投射。恰好符合宋代大文豪蘇軾在《論書》中所提出的「無意於佳乃佳」，也正如當代書壇泰斗審鵬先生主張的：「弘揚原創，尊重個性。書內書外，藝道並進」，這應該是書法學習創作的精髓所在。

以上是筆者作為一名「痴墨晚生」、一個業餘的書法愛好者，在參加這次雅集活動後的一點思考，不當之處，敬請各位同道諒解斧正。

結束本文之前， 筆者將一首習書偶得的舊作一並分享給大家。

【晴 耕 雨 讀】

雨打丹楓，

殘紅落，

蕭瑟斑斕。

獨倚幽窗，

遠山含黛，

霧漫漫，

鎖雲煙。

壁爐火旺，

凝思展卷。

晴耕雨讀，

謁古聖先賢。

心摹手追，

淋灕翰墨染袍衿，

觀形質、

覓神采

尊法度、

貴自然。

乾坤蕩心胸，

敏學篤行，

惜時如金，

未敢懈緩。

崇魏晉漢唐，

文星璀璨，

點畫阡陌鑄風骨，

傳承千載，

裝點錦繡江山！

盛世楓華，

筆耕歲月，

痴墨晚生濟濟，

師鍾張羲獻、

歐顏柳趙；

法蘇黃米蔡、

張癲醉素

玄宰衡山

⋯⋯。

篆隸草行楷，

汲古圖新，

勿忘本源。

最難得，

返璞歸真，

尚意藴、

悟道法、

臻化境、

卓美人生，

求聖達賢。

甲辰仲陽

於溫哥華

作者簡介：

傅 剛：Fu Gang 齋號：「三悟齋」、「健墨閣」，吉林省四平市人。出身書香門第、教育世家。畢業於吉林師範大學文學院。現侨居加拿大🇨🇦温哥华，北美藝術家協會、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會員，北美中國文化藝術協會副主席。北美書畫研究院、加拿大海派書畫院院士，加拿大🇨🇦瀚學堂中文藝術教育學院特聘書法教授、藝術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