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岁香港刀王：磨一把菜刀收上千天价，花80年把磨刀做到极致，顾客遍布全球：一生人只要做好一件事便足够。

心间福田

在佐敦庙街开店数十载，曾经13岁学习磨刀，出师后却处处碰壁的华叔，如今已经成了裴声中外的“香港刀王”。至今华叔磨刀已接近80年，却仍不言退休，只望每日能与刀为伍，以刀为符，继续谱写岁月的华章。“匠心守初心，笃行以致远。”这句话用来形容华叔真真是再贴切不过。匠心成就艺术Ingenuity走进香港佐敦庙，只见一处老店。破旧的店门漆上彩绘仿若旧时“美术馆”，赫然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把刀，这是华叔活了一辈子的心中“挚爱”。华叔如今已92岁高龄，却依然精神气十足，开门、搬锁动作一气呵成。店面虽破旧，内部却被华叔打理得异常整洁有序。柜台背后挂着的都是老照片，记录了世界各地的人和华叔一起的合照；而正对着大门的一边，则是各式刀的展柜，切片刀、斩骨刀......讲起刀，华叔便滔滔不绝，并热情向来访者示范已开锋和未开锋的刀的区别，“这个全世界都没得看的。”世上大多数刀出厂，都未必是开过锋的，用手随意拍打刀刃都无问题，但经过华叔的手，便不可这么冒险了。说到正嗨时，华叔突然拿着削纸如雪的尖刀梳头、剃须，让人看得心惊胆战。可对华叔而言，刀就是自己最亲密的伙伴，不会伤他分毫，“这是真功夫，不是魔术来的。”华叔说，这些刀要经过九块石，才会成为一把锋利的刀。而用这句话来形容他成为“香港刀王”的人生，似乎也非常到位......华叔，全名陈当华，出生于广东信宜。父亲是做裁缝的，不过他却没有继承衣钵。13岁那年，他自觉没读书没学问，于是便决定在十三行跟师傅学艺磨刀。做这份工不需要本钱，且不需要认字，同时每家每户都需要磨刀。于他而言，是最容易入行的职业。“这行成本低，几块石头，你就可以在全世界谋生。”拜师三年，他一年无偿工作，给师傅端茶倒水、买菜煮饭，却是无怨无悔。“第四年属于报效师傅，做了第四年才有人愿意请，因证明你是有良心的学徒。”师傅不会一步步教他怎么做，华叔便只得自己偷师学艺，加上喜欢磨刀时的那份“心定”，便会主动研究如何磨刀。只是出师初期，华叔的“磨刀”事业发展的并不如意想中那般顺利。1961年，他两手空空来到香港，做了一年布匹搬运工人，工作太粗重吃不消，索性第二年又做回老本行。因为没有名气，让他备受白眼，甚至多次受到客人的质疑，生活过得极其艰难，一块面包分成两顿吃。骑车去美丽都大厦，从顶楼到底层，17层都找不到生意做。“当时9块钱买一把剪刀，你给别人20块钱，他都不让你磨，因为他不知道你的功夫，怕你磨坏了，要经过上千百次，他才拿把刀给你磨。”好在，父亲留给他的一把剪刀帮了大忙。面对对他不是很信任的客人，他常将这把刀借给对方，既让对方用，也带一点“典押”的味道。多年老客由此积累而来。一张长板凳，几块磨刀石，还有水和布，便是磨刀人的全部营生工具。其他行家最多做到生意兴隆，华叔却能声名远扬，自然有其成功之道。他独创用9块石头来磨刀，从本地粗磨石刀，到购自美国的最幼细的天然石，极其舍得下成本和功夫，“一路像上楼梯，才能磨出一把利刃。”说到磨刀石，他甚至打趣道：“它比我太太还要亲。”旁人磨刀会不时浇上清水，华叔却时不时落几滴油，他解释说：“这油用来降温，磨的过程要避免刀身发热，一热就软，一软就不耐磨。”技术易学，气功却是难练。华叔的独门秘籍，便是用气来磨刀。做了近80年，他的手上愣是一个茧都没长，“这是私人的功夫，没人教的，教不到的。”初时磨刀是为谋生，时间久了，磨刀对于华叔而言却犹如听优美交响乐，享受至极。“一把刀磨得锋利无比的时候，会陶醉的，那时不用看的，用听的，就像音乐一样，发出的声音会让你陶醉，这是很神奇的事。”就像隐藏寺庙里的扫地僧一样，他认为“磨刀”功夫至关重要的要诀，便是：身要定，手要定，心更要静。磨到了极致，便能心领神会，也是因此，华叔从此成为享誉国际的“香港刀王”。即便声名在外，华叔磨刀却依然有着自己的坚持。普通的菜刀，他会直接拒绝服务，倒不是因为耍大牌，而是觉得没有挑战。“我会叫他们不如买把新的，我要磨就磨到吹毛断发。”这倒不是吹牛。华叔磨的刀，切肉一刀足矣，切口很是顺滑。如果不够锋，切蔬菜、水果很容易出水，而华叔磨的刀切下去干脆利落，毫不费力。也是因此，很多中外名厨、厨房大班对他的技艺是心服口服，都成为了他的忠实客人。哪怕磨一把刀收一千几百，也绝毫无怨言。“你把它做好，就常做常有，你是用心在服务人，你把刀磨好，你做到的事情，有时是别人做不到的，甚至是超越别人的，这样子其他人就会永远光顾你。”不过对华叔而言，钱不是最重要的考虑因素，他还要看刀有没有眼缘。有缘分，磨起来才更令他酣畅淋漓。十年前美国曾有资本家前来拜访，出价1000万，说要买下他的招牌，华叔听了却不为所动，“哪怕将全世界的钱给我，我都不会心动。”比起钱，他更在乎尊重，更在乎人与人之间的友谊。对他而言，这些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钱一定要，要交租，要开支，但是有太多钱的时候，你工作一定做得不好的。一个人平平常常过生活就算了，你弄这么多事情干什么呢？很多人写字给我，我说以后我都不要，红过头是不行的。”这世上任何事，做到极致便是艺术，而艺术，向来无价......劳碌一生，华叔对刀的热爱反增不减，已经92岁高龄仍不打算退休。“刀，陪伴我超过半个世纪，没有它，就没有今天的我。我的身体和刀身是一样的，不会分离，夜里做梦也想着磨刀。日子太长，这一切都刻在脑子里。”他对刀的痴迷，可以用“疯狂”两字形容。哪怕生病住院，只要回到店里磨刀，便会恢复精神。“你给我百万我不会开心，你给我一把刀，我就开心了。”每每提起刀，他都会形容它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是生命，是命根，而现在正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喜欢就做，不喜欢就早点收工。“我还有多少年玩，玩得一年得一年，玩得半年得半年，全世界这个行业最老就是我，人生就是这样了。”现时他经营的“陈华记”已远近驰名，华叔却从未因此自满，反而开始关注慈善公益。他将部分磨刀的收入捐赠与奥比斯，以自己的能力回馈社会。经常听说，一生人只需做好一件事就足够，但要真正做到，又谈何容易。经历过无数变迁，华叔可以说是一生无憾，但一想到后继无人，眼神便落寞了下来。“但是我已经老了不是吗？这些全世界都没人做了。可惜，甚至流泪，不止可惜两个字，没有的了，永远都没有的了......"这些年来，他也收过不少徒弟，但多都耐不住寂寞，唯一一个坚持了半年的徒弟，后来也很快转行不做了。的确，生活在这个步履急促的时代，许多手艺大多都面临着被人遗忘的命运。只是最后希望，岁月能对华叔再温柔些，让磨刀匠的历史，不要太快被人们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