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留给我的那间房!

孙宝佃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今天,看到朋友圈里许多好友发的关于他们的父亲文章和照片,才知道今天是父亲节。借此,我也想写篇回忆父亲的文章,但想来想去不知从何写起,因为父亲生前是位苦命人,从我懂事起,一直到父亲去世,就知道父亲天天里里外外忙碌着,还落下了一身毛病,最后,就在三十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在母亲急匆匆叫来我们几位兄弟时,父亲已经躺在床上,静悄悄地跟我们bye bye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今天,若要从我的记忆深处罗列出父亲的光辉形象来,总觉得有点零打碎敲,不成故事性。倒不如父亲生前留给我的那间平房具有故事,那间房房顶还是油毛毡的。就这一间油毛毡顶的房子,在父亲走后三十年,给我带来了一套新房。这要是在天有灵,现在父亲知道了,父亲总会从山间坟墓中笑醒,急切地推倒坟前的那块石板,走出来与我们共享这一福音。</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要说那间平房,还得从爷爷那里说起。</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父亲成家时,爷爷为父亲留下了两间平房,都是木结构房子,一间房子里地上和顶上都铺有木板,房顶形成一个阁楼,阁楼用作粮仓和杂物间。由梯子供我们上上下下,梯子旁的房顶按有一个顶滑轮,用于输送粮食用。小时候,我们也相互用它运送同伴,悠悠地上下运得开心。</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实际上,这间房最早是爷爷结婚时的婚房,在那里,奶奶生下了父亲,父亲结婚时又成了父亲婚房,母亲生下了我,直到后来成了大哥的婚房,大嫂生下了我的侄女,是个传宗接代的房子,香火十足。据母亲说,母亲在那里生下过11个孩子,最终活下来五个,可谓是“革命圣地”。</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老家,像类似这样祖宗三代的婚房很普遍,每家婚房一般都较标配,有花雕凉床,火罐床,大衣厨,五斗橱,洋桶箱(马桶)。这些配置是结婚必须的,要不会被人家寒碜,但每家标配的档次是有差异的,我家的标配档次相当于现在车行里的宝马,那是爷爷手下辛勤积累财富才拥有的“宝马”。我没见过爷爷,相必是精明之人,否则岂能有“宝马”,相比邻居的标配,他们最多就是个“比亚迪”。就这点,多少为我在孩子群里争了点面。</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住在“宝马房”,十分温馨,尤其是在寒冷冬天里具有温暖度的木地板,行走在上面,能感觉松软。若小孩晚际睡觉掉落床,仅仅是噗通一下的软着落,当然会传出几声象征性的哭声。晚上,若是大人噗通下床,那一定是下床找尿壶尿尿,在黑暗中他们会熟练搬出床底下的尿壶,闭着眼,一会便传出哗哗声,哗声过后,继续爬进被窝做梦。除此外,晚上若还有其它噗通声,那可能还隐藏着干点其它别的什么事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家的“宝马房”还分前房和后房,前房属睡房,后房是杂物间。后房是泥地,上下没铺木板,比较潮湿。每家的母亲生孩子时,都安排在后房。那个时候,地上铺垫了厚厚的稻草,稻草上铺上席子和被子,由村里的接生婆在后房接生。这些知识,我是从母亲生我弟弟时朦朦胧胧获知的,才推断自己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里,出生在那样黑暗潮湿的后房。在那里,在幽暗的煤油灯下,操作流程娴熟的接生婆,手里弄着刀光剑影,最后,咔嚓一响,把我与母亲分离开,我觉得到了一个吵杂寒冷的天庭,胆战心惊,便使劲哭开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凡家里有贵客来,尤其是上海亲戚来,总会把客人迎入“宝马房”里招待,所以那房基本是我家“人民大会堂会客厅”。我是在“大会堂会客厅”睡着长大,直到大哥结婚才住到另一房子里。</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另一间房子没有“宝马房”那么豪华,配置连比亚迪都算不上,最多算个手扶拖拉机吧,我从“宝马房”出来在“拖拉机”里住了几年。有一年,父亲有了点闲钱,把“手扶拖拉机房”隔开前后房,并买了些木板把前房封了一下顶,后房作为厨房,也算将手扶拖拉机升级为方向盘式拖拉机。</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文革时期,在旁边的宅基地里又加盖了一间,把厨房和吃饭间迁之新盖的那间房里,并在那两间房子地上铺上文革破旧立新时,从祖宗坟墓拆迁来的石板。这样,每晚睡在铺有那样的石板房睡觉,黑暗里,总幻想着会有祖宗的幽灵飘显出来,祖宗一定会跟踪追击来的。有几次夜里,可能是猫走着猫步发出的噗噗声,被我认准是幽灵,我死死蒙头在被子里,大气不敢喘,真是吓出尿了。那“拖拉机房子”,后来留给了小哥结婚用房,小哥提升了些配置,结婚时,小嫂家又嫁过来一些家当,所以最后勉强升级到“比亚迪”。</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74年,大哥已到结婚年龄,但四兄弟只有三间房,真要分家的话,那么我和弟弟就连“手扶拖拉机”房都没有,我和弟弟真属于地道的白手。父亲愁眉苦脸了,那时,父亲和大哥就商量着借钱再盖新房,没有房子找媳妇,鬼都找不来,找鬼也至少得有从坟堆拆过来的石板。这样,我们千辛万苦,找东家借西家在自留地里总算盖好了二间简易房,顶棚用的油冒毡纸。房子要按车类论级的话,最多算是人力三轮车。盖了新房,我和弟弟有了“三轮车”,大哥就结了婚。大哥婚后不久,父亲就召集我们四兄弟,说是兄弟分家,每位分得一间房。我和弟弟各得“三轮车”一间,我“三轮车房”在南边,弟的在北边。我高考复习都在“三轮车房”里,多少个夜晚埋头苦干,才逃脱那个“三轮车房”。后来想想还真有点后怕,要是没考上大学,就凭那间“三轮车”,非成光棍不可。那时,我常在“三轮车里”看着油毛毡顶棚发呆,可怕的是心里还敢于想着一位美女,我好像品出了癞蛤蟆看着天鹅的痛苦滋味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78年,我离开了“三轮车房”,上了大学。1990年后,大榭搞开发,到了2008年后,弟弟和我房子分别要求拆迁。我旧房拆迁,赔偿一套海景新房,没想到我竟把“三轮车房”华丽转身为“豪华大奔”。这像是父亲在走了三十年后,突然从天庭给我发来个微信大红包,我心情澎湃得有点喜从天降的感觉!</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