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冬日在二环散步,路边杨树林落满厚厚的树叶,有绿的、有黄的,相互叠加,平平展展,像彩色的地毯,铺就在挨挨挤挤的树木之间。情侣模样的年轻人,时而端坐、时而侧卧,不断变换姿势,在“地毯”上拍照,画面浪漫又温馨。</p> <p class="ql-block">爱人捅捅我,“瞅了半天了,撒啥癔症?又想起以前搂树叶的事吧?”“是啊,每遇到遍野的枯枝、树叶再没人稀罕时,就联想到小时候拾柴火的情景。心想,当时要有这么多柴火该多好啊!”</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都比较穷,买不起煤,柴火是家家户户取暖做饭的主要燃料。农户家里家外都有几个柴火垛,有诸如茅草、落叶和麦秸的软柴火垛,也有茬子(秸秆根部)、树枝等硬柴火垛。谁家的柴火垛大而多,都会招来乡邻们羡慕的目光。那时候,经常听母亲唠叨,烧的和吃的同等重要,做饭少一根柴火饭也熟不了,要养成勤猫腰随手拾柴的习惯。正因为那个年代把柴火看得金贵,我打记事起就有了拾柴火的经历。</p> <p class="ql-block">我村位于五马山脚下,虽有广阔的山坡,却是名副其实的荒坡秃岭,坡上除了圪针(酸枣树)、荆疙瘩等灌木丛外,没有成片的树林。每个生产队仅有一片枣树林,那时都叫枣树行(hang)。零星的杨树、柳树、椿树、槐树都长在公路边和地堾之上。三五个邻里伙伴,常背上挑筐到村外的树下拾枯枝。就那么几棵树,孩子们反反复复光顾,几乎没有枯枝可拾。为避免空手而归,遭受大人数落,胆大的孩子会爬到树上摇晃树枝,或干脆折断一些树枝,均分给大家。把新折的树枝放在筐子底部,上面伪装上一些杂草,就得意洋洋地回家了。有一次我们正在树下“分脏”,被村里看坡的老头看见,好一顿训斥。说我们把枣树嫩枝折了,影响来年枣树收成。于是把树枝全倒出来,踢散了,气的我们咒了他半天。</p> <p class="ql-block">在我的记忆里,拾柴最累的是刨玉米和高梁茬子。因为它们地下根茎又长又粗,扎根又很深,所以刨起来很费劲。一镢头下去只能刨进一半,往往一棵大茬子需要刨几下。刚刨下来的茬子,是个大土疙瘩,需要用手在镢头把磕打几下,把茬子上的土抖掉。晾干的茬子就成了上好的硬柴。</p><p class="ql-block">秋末生产队把收割完的谷子和豆地翻耕,谷茬和豆茬被翻压在土里。这时候我会加入拣茬子的大军,工具是一把专用的小三齿。看到松土中有露出的茬子毛须,就用小三齿把茬子钩出来,再把茬子上的土打拍干净,放到挑筐里。幸运的话半天能捡两三挑筐,受到父母的夸奖是肯定的。</p><p class="ql-block">有一次,与同岁的邻居玩伴在东岗坡地里拾谷茬,看到地里的茬头很多,我们都很兴奋,就争前恐后地抢着拾。没成想乐极生悲,他一不小心,小三齿扎在脚面上,痛得他嚎啕大哭,大汗淋漓,咬着牙把齿尖拔了出来,随手抓起一把土,捂在伤口上止血。这一幕让我触目惊心不寒而栗。我赶紧扶他一瘸一拐回到家中,他娘不慌不忙,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冲洗伤口,然后从门框后面弄了点尘土捂在伤口上,再用一条白布缠绕在伤口处。第二天他照常到学校上课,神奇的是伤口没有感染,只是后来落了一个小疤。要是放到现在,肯定要在医院折腾几天。</p> <p class="ql-block">最惊心动魄的是搂树叶。说它惊心动魄,是因为这些都要靠抢。比如说枣叶,秋风一凉,树叶就变黄,被风一吹就落下来,就可以用筢子搂到家里当柴烧了。有性子急的,不等树叶自动吹落,就开始用棍子敲树枝......。</p><p class="ql-block">人们最期盼的是搂杨树叶,它宽大厚实耐烧。有了霜冻之后,刮风的天是拾落叶最好时机。晚上,一听到刮风,勤快的人天不亮就到地头和路边树底下搂树叶了。去晚了,只能空手而归了。父亲每年搂树叶儿,还能满载而归。父亲告诉我,搂树叶儿有个时机问题。一是要把握气候,大风骤起,树叶儿才纷纷落下,短时间铺满一地。二是你必须早起,赶在别人前面。两个时机都抓住了,才会满载而归。</p> <p class="ql-block">进了隆冬,拾柴就更不容易。一群半大小子就开始结伴到荒坡上割柴火了。村里坡上能做柴火用的主要是圪针。圪针浑身是刺,一不小心就会伤手伤身。我们带上镰刀、割叉、绑绳和扁担,装模作样的走出家门。说是打柴,疯玩的因素更多一些。等疯够了,匆匆地割上几棵就该打道回府了。我们一般不用扁担挑,一是打捆费事,二是觉得不好玩。常把圪针简单捆绑一下,扯着圪针捆回家。一路上浩浩荡荡,尘土飞扬,场面十分壮观!</p> <p class="ql-block">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农村取暖用上了暖气、空气能、空调,做饭用上液化气、电磁炉。柴草已经排不上了用场,柴草垛也就消失殆尽。可当年柴草垛和拾柴的情景,却时常在我的回忆中浮现。</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