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观展笔记

向大

　 　 沉睡数千年，一醒惊天下。

三星铸巴蜀，辉煌耀华夏！

三星堆博物馆1997年开放的老馆，主要展出1986年从1~2号坑发掘出的文物，约600件，我去看过二次；2023年开放的新馆，迁移了老馆部分珍品，并增加了2019年新发掘3~8号坑的文物，共约1500件，也去过二次。每次观展的感受，都是震撼+惊叹+迷惑。

三星堆博物馆老馆：

三星堆博物馆新馆大门：

一、震撼

三星堆遗址断代为距今约4000--3000年，正处在青铜+玉器文化时期，出土的文物造型奇葩、体量巨大、艺术独特、精致诡谲，其神秘莫测的内涵为世所罕见，对人的视觉和心灵都极具冲击力。最震撼人心的当数如下十一件国宝：

　　1.一号青铜神树。已发掘的青铜神树共有6棵，其中修复基本完整的一棵高达396厘米，顶部残缺，但已是全世界最大的单件青铜文物。据说，此树刚出土时破碎不堪，共计2479块碎片，其拼接与修复完全是参照《三海经》里的描述而得以成功，而三海经一直被认为是荒谬的神话：

树枝上有9只鸟，代表着9个太阳：

　　二号神树。残缺较多，与一号神树大致相同，但树枝上套有活动圆环，呈现出超高的分铸或者焊接工艺：

　　2.金杖。金杖是用金条捶打成金皮后，再包卷在木杖上；出土时木杖已炭化，仅存金皮，金皮内还残留有炭化的木渣。全长1.42米，直径2.3厘米，净重约463克。金杖是国内出土的唯一文物，也是已出土的中国同时期金器中体量最大的一件：

　　在金杖一端，有约46厘米长的一段图案，图案共分三组:头戴五齿巫冠的人头像；鸟与鱼；鸟颈和鱼头压着一支箭。这图案究竟表现的是什么内容呢？让人迷思：

　　考古学家的主流意见认为这是一柄黄金权杖，但据古文献记载，中国夏、商、周三代王朝均以鼎作为国家权力的最高象征，而三星堆目前没有发掘出鼎，权杖又只在古埃及文明中流行，三星堆这柄真是权杖吗？为何与中原王朝之间文化内涵的差异如此之大？

　　3.青铜大立人像。通高260.8厘米、人像高180厘米，重约180公斤，是全世界同时期体量最大的青铜人物雕像，被誉为"世界铜像之王"：

　　青铜大立人像的服饰纹图精美极致，且有龙纹，被誉为最早的龙袍。他是谁？他双手所握何物？又是一个众说纷纭的谜题：

双拳握成圆环，环心并不在同一轴线上：

　　大立人身穿三层衣，头戴冠帽，却光着双脚，这倒是很接地气，符合古代巴蜀人习俗。我50年代末在成都上小学时，班上还有近半男孩是光脚或只穿草鞋的：

　　4.祭山图玉璋。通长54.4厘米，宽8.8厘米，呈刀形。器身阴刻有上下反相对称两组图案，图案似乎描绘了祭祀天地山川的故事：

　　每幅图案由五层构成:下方一层有两座山，两山外侧各插有一枚牙璋；第二层是三个跪坐的人像，头戴穹隆形冠，佩双环相套的耳饰，身着无袖短裙，两拳相抱，置于腹前；第三层是几何状云纹，似在表达这层开始已经是天上了；第四层又是两座山，两山中间有一个似船的符号“通天之舟”，两山外侧似有两只手从上方伸下用拇指固定住山；最上面一组为三个并排站立的人像，人像头戴平顶冠，佩戴铃形耳饰，身着无袖短裙，双手动作与第二组人像相同。这些图案就像一副写实画，这对目前尚未出土文字的三星堆来说，弥足珍贵！而且这种看图说话式的文物也是国内唯一：

　　放大看，这个姆指是指点江山、移山填海？还是一指神功？

　　再回看一下大立人的姆指，二者之间有故事吗？

　　（以上一号神树、大立人、金杖、玉璋四件均已列入195禁止出境展文物）

5.青铜纵目面具。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造型，两小一大共三件。最完整的小件存放国家博物馆，三星堆展出的是经修复后的另一小件，宽77.4、面具高31.5，加上鼻梁上的夔龙，通高82.5厘米：

　　而大号的那件纵目面具，宽138、高66厘米。如果将额上的夔龙按比例复原，这件大面具的高度应在1.7米以上：

　　当然，也有人认为鼻梁上的不是龙，就是云纹和北斗纹的组合，表示灵气通天之意。反正三星堆处处皆是谜，还是老百姓俗称的"千里眼、顺风耳"更贴切达意：

　　6.象牙。象牙本身很普通，但三星堆出土的象牙数量非常惊人。就整根的象牙来说: 1号坑13根，2号坑67根，8号坑多达370根，3、4、7号坑满坑铺有数十至百根数量不等的象牙。若算上断截残牙总量恐已上千。相对如此巨量的象牙，却并没有出土多少象牙制品或器具。不得不让人疑惑象牙的来源与用途，如果是就地猎杀取材，那得积赞多少年？如果是异地贸易而来，放置不用当是外汇储备？至于有专家说是专用于祭祀焚烧避邪，劳民伤财耗时费力积攒数十年只为一把火？也太扯淡了吧？当然，随着三星堆的持续发掘，也可能会有更多的象牙雕制品重见天日：

　　7.青铜太阳形器。又称太阳轮，其状若车轮，也似汽车方向盘。1986年二号坑出土了6件青铜轮形器，其中的这件，直径85 厘米左右，学术界一般认为这是古人塑造的太阳：

　　我们现在看到的青铜，都是多年氧化锈蚀后呈青绿黄色，而青铜刚铸出时，是金光灿烂的色彩，所以看作太阳是合逻辑的。但是，这玩意怎么摆放怎么用？为什么单选铸模定型时计算难度最高的五芒形？在三星堆之后金沙遗址，出土的太阳鸟金箔，用十二芒代表十二月，用四鸟代表四季，用芒的旋转代表太阳运动规迹，二者之间是传承中的进步，还是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又是引人入谜：

　　8.鸟足神像。新馆展示了2021年从8号坑新出土的顶尊屈身倒立铜人像，与36年前2号坑出土的鸟足人像完美拼合，并且经过Al和3D打印技术，进一步与其它两件器物拼合成功，又一件国宝级青铜器震撼问世！新馆还专设了一个展区，既有研究性复原件，也有原始"零部"件：

　　老馆展出过的1986年出土的"鸟足人像"：青铜鸟足人像穿着云雷纹紧身短裙，两腿健壮，双足似鸟爪突出，又踩在两只怪鸟头上，作齐飞之势，造型与工艺都精美绝伦：

　　2021年8号坑新出土的顶尊鸟足曲身人像，中间是一个人首曲身、凸目獠牙、戴有牛角面具的铜人像，它的双手撑在一个带方座的青铜罍上，头上还顶着一个朱砂彩绘觚形尊，但在坑里没找到它的下半身。专家通过研究，与原2号坑出土的这个下半身竟意外合体：

3号坑2021年出土的爬龙器盖：

　　8号坑2022年出土的持龙立人像和杖形器：

　　以上五件器物成功拼合后，总高253厘米，其艺术性堪称完美精绝，古人的想像力和智慧令人敬仰，考古学家们的不懈努力让人钦佩：

　　9.青铜神坛1。青铜神坛有两个，第一个是1986年从2号坑出土的三件残片，经专家们历时两年得以修复成功：

　　神坛跟神树一样，被誉为三星堆最为神秘的青铜神器。专家们曾设想了一种祭祀场景，在老馆曾布置过一个模拟场面，将神坛1置于祭祀场的顶端，颇有震撼感：

　　10.青铜神坛2。新馆展出的第2个青铜神坛，是由8号坑出土的青铜神兽、上有13个小型青铜人像的镂空基台，3号坑出土的青铜顶坛人像、青铜持鸟立人像，7号坑出土的青铜顶尊跪坐人像，以及2号坑出土的青铜喇叭座顶尊跪坐人像等拼合而成。整个原件组装因重力及固定等因素尚未完成，目前展出的是研究性复原件，己修复的原始零部件也同时出展。先看3D打即拼合件全貌，被戏称为"青铜积木"：

　　再从底座开始细看，戏称是"人口密度最大的底座"，共有13个人像，注意中间阴暗处还有个背罍人：

　　把背罍人单独拿出来，胸部似女性，又称背罍妇：

　　注意这四位坐着的小人，下面是缕空的凳子模样，按理，汉代之后才有几案，唐代才流行凳椅，这岂不又要改写家具史？

　　第二层残缺较多，须多次拼接，神兽及兽背上骑的人：

　　第三层非常奇怪，似笼子中趴着的人，脚还跷起，不知何意？：

还有个持鸟立人像，站在趴者头上：

　　第四层是四个顶尊跪坐人像，有点天庭的意味，但仔细一看，似乎是上身裸露的女体形象：

　　总体感觉，这个新神坛有点颠覆认知，超乎想象，神秘莫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仅震撼而且震颤了。当然也知道，真品一旦拼合完成展出，目测总高3米以上，一定是又一件轰动世界的珍宝：

　　11.骑兽顶尊人像。与青铜神坛1、2都有相似性，也是一件跨坑拼合文物，神兽头顶有站立人，神兽背上有顶尊骑士，通高159厘米：

二、惊叹

除了以上那些举世无双、前所未有、震撼人心的重器之外，还有许多出类拔萃、引人入胜、叹为观止的珍宝。就笔者个人喜好，特选以下记之：

　　1.龟背形网格状青铜器。2022年7号坑出土，呈长方形，周长236厘米，中间为椭圆形，中部隆起，周边为矩形边框，四角向外伸出龙头。网格之中装有一块椭圆形青绿色玉器，呈弧背状。青铜网格及玉器表面均有大量纺织物残余。此器造型独特，古今中外皆前所未见，功能亦不明确，无法准确命名只得暂定此名：

　　龙头、龟甲、青玉、包绸，九纵九横的网格结构，再加上网格有青铜焊接痕迹……，这就让观者沸腾起来，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依笔者拙见，这些猜测都上了"买椟还珠”的套路，真正的谜底，要等这块玉恢复本来面目才能揭示。若玉上真有纹饰、字符、甚至类似河图洛书的东西，那将重写历史！不过，近看这块玉石边缘，的确打磨精致，不会是一般之物，但青铜龙头，形制却太一般：

　　2.青铜跪坐扭头人像。2021年4号坑出土了3件扭头跪坐人像，被称为“三胞胎”，区别只在长发残断程度不同，整体保存状况较好，形态逼真、细节丰富：

　　人像呈跪坐姿态，双手半合十，头扭向右侧，人像双手间与肩部头发缝构成了一个卡槽，大摡是用来作为大型器物的支撑底座部件，人像未戴面具，整体样貌最为接近真人的长相，这也是它的价值所在：

　　假如人像双手间所持是一具火烛或油灯，象不象"头悬梁、锥刺股、手持灯、瞪眼读"？当然，那时尚无文字更无竹简，戏说而已：

　　3.青铜着裙立人像。这座人像高约1米，造型十分孔武有力，被网友戏称为“健身教练"，宽肩、窄腰、双臂健壮，背部挺直，臀部肌肉发达，衣着紧身露肩背心+包臀小短裙，头发分成五绺高高梳起，至头顶处微微向前弯曲：

　　4.鱼形玉璋。长38.2，宽8.2， 厚0.8厘米，身呈鱼形，顶部张开的“鱼嘴”中，镂刻有一只小鸟。该器制作精美，综合运用了镂刻、线刻、管钻、打磨抛光等多种工艺，在选材上，还充分利用玉料的颜色渐变，随形就势以表现鱼的背部与腹部，可谓匠心独具、巧夺天工。有学者认为，鱼形璋可能与传说中的古蜀王鱼凫有关：

　　对此物引起兴趣，是因为前不久刚好看到一个海洋大鱼跃出水面吃海鸥的视频，罕见而新奇，对摄影师手持超长镜头耐心守侯的作品赞叹不已。没想到，古人早已观之有之！对蜀王鱼凫与此相关的说法，真不敢苟同。鱼凫即鱼老鸹，是一种捕鱼的水鸟。应该是鱼入鸟口，而不是鸟入鱼口吧？

另一原因，则是惊叹三星堆的制玉技术，展品中有大量的玉璋，都显现了玉器超薄片切割技术和钻孔技术以及琢玉工艺：

　　5.玉刀。长27、宽3厘米，开刃。出土于内装大量丝绸残物的大木箱底部，且刀上磨痕多为横纹，有学者判断是当时纺织丝绸用的"打纬刀"，即配合梭子将纬线敲打紧密的纺织工具：

　　出土的玉戈玉琮玉璧等也不少，其中一件阴刻有神树图案的玉琮最引人注目，也是古人崇拜神树的佐证，高12.5、孔径7.7厘米：

　　6. 黄金面具。已发掘的8座坑均有金器出土，共计608 件，金器种类之多、形体之大，使三星堆遗址成为所有商文化遗址中金器之最：

　　在已出展的众多金器中，除前述金杖之外，依重量而排序，有几个金面具引人注目：

半张金面具：宽约23 厘米，高约28厘米，厚度大，可独立放置，重约280克，如果能够完整发现，这件黄金面具将超过金杖成为目前国内所发现的同时期最重的金器：

　　完整金面具：宽37.2 厘米、高16.5厘米，重约100克，造型威严神圣，是目前出土最完整的一件金面具：

　　平铺金面具： 三张已揉成团经恢复展开的金面具：

（另有多个戴金面罩青铜头像后文放图）

　　7.虎形器物。与虎相关的器物不少，佼佼者有5，

金箔虎：通长11.6，高6.7，厚0.02厘米，重7.27克：

　　镶绿松石青铜虎形牌：长43.4，宽13.2 ，厚0.62厘米：

　　真虎牙：共三枚，长约10，宽约3厘米。由于长时间与青铜器埋藏在一起，虎牙为铜锈浸蚀呈碧绿色，颇有玉化感：

　　青铜虎头龙身像：总高约160厘米，2021年出土，由80厘米的虎头虎脑与80厘米的龙尾合体而成：

　　青铜虎形器：长11、宽10.3、圈座直径7.7厘米，其身形肥硕异常，呈圆状，四足全部立在圆环上，身体部位却呈中空态，空洞之中似乎隐藏着许多的秘密，无人知晓它的用途：

　　（受篇幅限制，未完待续。余文转接续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