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家门口就有一座山,对于幼年的我来说,山很高,高到我使劲儿抬头都难以望其顶。长大以后,知道门口的这座大山,是太行山。三山五岳里,它没有位置,因为它生活在老百姓的认知里。</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记得那年槐花开的时候,印象里是父亲第一次离开我的视线。傍晚的小院里,没有了习惯的北风,大槐树结满了槐花,一串一串的挂在枝头,在氤氲的暮色里,犹如一盏盏小灯笼,在寂静的山村小院,暗吐幽香。你要去哪里呢?我的小手在父亲结满老茧的手里,来回摩挲。不远,你瞧,父亲用手指了指门口的大山说,就去山那边,很快就回来了。我忽闪着小眼睛,看了看对面的山,安心的笑了。谁知,因为工作原因,父亲一去就是七年,我从此记住了一个叫做山西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槐树惜春,一进五月就花满枝头。因为在山下,也有很多高大的槐树,听母亲讲是父亲他们一年一年种下的,不知不觉就成了林,也成了村里人喜欢去的一个地方。我能跑的时候,槐树林上面的山岗,就是目的地。站在山岗上,向西遥望,除了数不清的山以外,仍然是山,不知道父亲他们的工地在哪座山的后面。</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岁月是河,总是在我不经意的时候,流淌情感的漩涡。</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真正和父母团聚在一起,是在一个小县城的水泥房子里。中年的我,面对暮年的父亲,谈论最多的还是老家院门口的大山。槐树还是好种的呀!父亲说起年轻时和村里人种树的经历,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头一年,要把老槐树的嫩枝剪下来,一棵一棵地扦插到房后的平地里,等到来年开春,槐树枝鼓起芽苞,就开始起苗,带上镐头,背上柳筐,带上干粮,去山里一干就是一天。没有水怎么好种呀?我经常这样问父亲。你常去的那个山岗下边,有一口泉眼,比咱家的八仙桌大不了多少,那水真甜啊!砸吧着嘴的父亲,每每说到这儿,浑浊的老眼仍旧闪着兴奋的光。</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母亲有一个拿手的好吃食,就是槐花团子。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新鲜槐花,一串串的摘掉槐叶,用手轻轻地把槐花撸到木盆里,用瓢盛了井水,倒到大铁锅里,玉米秸秆儿放进灶膛,不一会儿槐花的香气就充盈了满屋。把烫熟的槐花,捞进木盆里,再放上清凉的井水拔上一阵,山葱两棵,盐一把,槐花馅儿就在母亲的手上变了模样儿。</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晚上放学回来,一簸箩金灿灿的槐花团子,在并不明亮的小屋桌子上,散发着诱人的味道。父亲总是边大口吃着团子,边毫不吝惜地夸赞母亲的好手艺,那语气、那眼神,我总是忘不掉。门外的太行山,沉静地听着这一切。槐花幽幽,那香气至今未散。</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