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续上）</p><p class="ql-block"> 爱情亲情 相伴相随</p><p class="ql-block">姐夫开拖拉机后最初几年，每到春耕时节，因为我们村田多劳力少，他和同事都会被农场派来帮助耕田，而且就吃住在我家。那时我家只有三间茅草屋，人口有十一个，兄弟姐妹都很小，最大的大姐也只有十几岁，最小的妹妹刚出生不久。也许是大队支书老郑考虑到我娘是个待人热情、讲究卫生的人，烧的饭菜也算可口，家教严、不会怠慢客人等因素，才这么安排的吧。大姐夫（此时还没有和大姐谈恋爱，大家都直呼其名）他们也不嫌弃。</p> <p class="ql-block">拖拉机的到来，打破了我们这个处于两县三乡交界处的偏僻小村的宁静。平时基本不出远门、绝大多数从来没见过汽车、拖拉机的乡亲，那天听到远处传来突、突、突的机器轰鸣声，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奔向村口，注视着那个由远及近、会自己走动的“铁牛”，夹道欢迎它。</p><p class="ql-block">那时村里村外连条简易的机耕路也没有，看那拖拉机换上耕田用的铁轮子，轻轻松松地跨过水沟田坎进到村里，众人无不惊呼！我们这帮小孩，都想挣脱大人的阻拦走上前去触摸它。待它挂上铁犁，开进水田里开始翻耕作业，那速度！那效率！用大人们的话说：十头牛也抵它不过。</p><p class="ql-block">其时，我还没有到上学年龄，村里当然更没幼儿园，自然天天跟着大姐夫到田畈里去，站在田埂上看那拖拉机一圈圈犁地，整天整天地看，一点也不觉得无聊。每当拖拉机开到眼前，伴随而来的那股柴油、油烟和庄稼散发出的混合味道，闻起来都觉得有种特别的香气。</p><p class="ql-block">工间休息时，大姐夫会抱我到拖拉机上坐一坐。这可是一种特别的待遇，村里和我们差不多大小的小伙伴，因此会整天围着我们兄弟几个，有时也央求我们帮助去坐一下拖拉机。和姐姐差不多大的小伙姑娘们，常会在田头呼唤大姐夫的名字，让他停下机子搭他们一段。大姐夫这位众人稀罕的拖拉机手，这时总会眯笑着眼，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相比他那不太搭理人的同事，几十年过去了，现在说起来大家都念着他的好。</p> <p class="ql-block">至于大姐和他，或者说他和大姐什么时候开始恋爱，是谁先看上了谁，谁先爱上了谁，我这个当时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就说不清楚了。现在想想，应该是相互吸引，心心相印吧！据我娘说，他们结婚前，是有两位媒人到我们家提过亲的，一位是大姐夫所在农场的场长老李，另一位是我们村的干部“小蛮倪”（大名忘了，巧合的是也和姐夫一样姓李）。我想这只是遵照当时的风俗走走形式罢了，其实他们是自由恋爱的。</p><p class="ql-block">他们结婚时姐夫25岁，大姐19岁。婚礼很简朴，我记得好像没有摆酒席，家里也没给大姐什么像样的嫁妆（不是不想给是给不出），只是到衢县城里的照相馆去拍了张黑白的结婚照，这一点显得与众不同。</p><p class="ql-block">老实说，就姐夫当时的条件，体魄康健，又有文化，工作属全公社万里挑一的，我们家算是高攀的。尽管他是个爹早逝、娘改嫁的单身汉，尽管他也没什么家当。换着一般人，光是眼见三间茅草屋，家徒四壁，一大帮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即使大姐再漂亮、再优秀，恐怕也早吓跑了。可姐夫不但没舍我们而去，反而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高人一等的想法与做派，和大姐一起主动帮助爸妈把我们一帮兄弟姐妹拉扯长大，支撑起这个大家庭；几十年如一日，毫无怨言地一路支持着我们每个兄弟姐妹成家立业。</p> <p class="ql-block">大姐是个急性子，遇事常着急，还易发脾气；加上没机会读书，接受新生事物就慢些，姐夫始终理解她、包容她。早年家里一开始烧柴做饭，得心应手，后来因厨房面积实在太小改成烧煤，记得有次他们从外面干活回来，发炉子比较慢，大姐就大发脾气，拿起火钳照着炉芯一顿乱捅，边捅还边埋怨，大有炉子没点着房子要点着之势。我当时还小，站在边上，心想今天中饭可能没得吃了。姐夫也不责怪她，更不和她争辩，黙默地接过火钳，用巧妙办法很快引发了煤炉。那时类似的事常有，姐夫总会妥当处理好，事后顶多会自言自语地来一句：做事怎么有法这么急的？</p><p class="ql-block">姐夫爱看书，他的公文包里常装着书，工作间隙、回到家中常见缝插针地拿出来看，有时看入迷了会忘记身边发生的一切。这一点在大姐看来，决非好事，还说他：就知道看书，眼中没活。有时急眼了，会一边说：看、看、看！那书能当饭吃？一边伸手夺去书本，扔到门外。这时的姐夫，常常是一边微笑着说：你这人，看书有啥不好？一边自己走出去捡回书来。</p><p class="ql-block">这些年，纸质的书姐夫很少看了，他学会了手机下载小说阅读，而且读书的时间也多了。一有空就打开手机看，这也会引得大姐的制止：看了这么长时间，好息一下了，你真想做“瞎子”啊？“瞎子”这个称呼是我们兄弟姐妹看大姐夫多年来老眯眼微笑，送给他的尊称。</p> <p class="ql-block">姐夫其实是向往和适应在城里生活的，女儿女婿们也给做了妥当的安排。但实际上他的生活总是围着大姐转，其实有些事他并不喜欢做，但他却干得挺欢。二十年前，女儿女婿们让他俩来城里住，目的是逐步脱离繁重的农业劳动，渐渐地进入养老状态。闲不住的大姐连三轮车也不会骑，却去承包了一个工厂的食堂，姐夫只好帮着她烧一日三餐，每天代她骑车去5公里外的菜场采购，还得抽空到厂区内外开荒种菜。大姐在城里打工干到七十岁，换了多个工种，姐夫始终陪着她。直至连道路清洁工也不让大姐干了，才不得不停下来。这边刚停下来，大概又听说老家有大量的种大棚蔬菜和花花草草的活可干，大姐就吵着要回老家，已过75的姐夫毫不犹豫地跟了回去，以至后来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幸好抢救及时。</p><p class="ql-block">每当我们和姐夫讲起这些，他总是心平气和地回复说：你大姐没读过多少书，在家闲不住，出去干的又都是重活，我不帮她不行的。</p><p class="ql-block">（写于3月22日，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