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父爱如山，母爱如海，父母养育之恩，子女一辈子也报答不完，母爱当其首，文人墨客低吟浅唱，讴歌母爱，从古至今，传唱不尽。</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娘今年八十九岁，再过两个月就九十高龄。娘从七八岁就成了孤儿，跟她叔叔生活，十岁就挑起家务重担，洗衣做饭，砍草喂猪，叔叔天天赌钱酗酒，回家看什么都不顺眼，不是嫌娘做的饭淡就是嫌凉，对娘非打即骂，娘整日以泪洗面。别人的童年无忧无虑，是金色华年，娘的童年是在胆战心惊的炼狱中度过，无人疼更无人爱！但是娘犹如瓦砾中的小草，没有阳光雨露的滋润，依然顽强地活着！</p><p class="ql-block"> 娘长大成人，结婚育子。父亲在检察院工作，整天出差搞外调，抚养孩子一点也指望不上。现在我们拉扯自己的一个孩子都是力不从心，而娘拉扯我们姐弟四人，艰难是可想而知。娘白天生产队上工，晚上油灯下给我们缝衣服做鞋子，一做就到后半夜，天天睡四个小时，早晨起来为我们做饭，打发孩子们上学了，然后又上工。由于孩子们多，今天这个感冒，明天那个发烧，娘一个人累的精疲力尽，常常在上工休息时，躺在地上就睡着了……</p><p class="ql-block"> 人老了，本该安享晚年了，可是去年娘却罹患食道癌，四个月后几乎因噎废食，我们多方找专家，在食道放了支架，虽然解决了娘的进食问题，但是癌细胞在体内猖狂肆虐，造成身体各种不适，即使如此难受，娘并没有像一个病人那样有一次呻吟过，她总是强打精神，笑对子女，即使生命到了最后，也从不要求子女陪她，与老太太们一起晒太阳就是最奢侈的活动。今年一年身体每况愈下，羸弱不堪，吃饭没食欲，只能吃几口流食，作为子女看着娘一天天走向死亡，无能为力，只有难过背地里流泪。</p><p class="ql-block"> 娘得病的第一个生日，十月初一，一大家人跟往日一样，饭店里聚餐庆祝，大家把买去的礼品摆放在桌子上，我没得可买，不能画蛇添足，我有好主意，在酒过三巡时，我说我的礼物是一首歌，我放开音乐《烛光里的妈妈》，我带头深情轻唱，会的跟唱，只见娘面含笑，眼沁泪，看得出非常开心，她说：“这歌是专门给我编的吧？，这么符合娘的心啊！”我为了哄她开心随声附和：“对，我让我的好朋友一个大作家专门为你写的！”</p><p class="ql-block">噢妈妈 烛光里的妈妈</p><p class="ql-block">您的黑发泛起了霜花</p><p class="ql-block">噢妈妈 烛光里的妈妈</p><p class="ql-block">您的脸颊印着这多牵挂</p><p class="ql-block">噢妈妈 烛光里的妈妈</p><p class="ql-block">您的腰身倦得不再挺拔</p><p class="ql-block">噢妈妈 烛光里的妈妈</p><p class="ql-block">您的眼睛为何失去了光华</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最近娘体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娘反复入医院，这次高烧不退，又添肺炎，痰阻导致呼吸困难，全身肿痛，轻轻一碰身体就疼得龇牙咧嘴，本来体弱多舛，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这次在医院已经二十六天了 ，不进食有十天了，只靠营养液维系生命，娘这十天眼睛不睁，日夜昏睡，嗓子呼噜呼噜痰音不断，现在连咳嗽的力量也没有，每当我自己在医院陪护时，为了减轻娘的痛苦，我总是拿梳子为她梳头，边梳边唱《烛光里的妈妈》，看着你额头上的大片老年斑，每一个斑点都是为子女操劳的沉淀，看着你稀疏的白发，每一根白发都是艰难岁月的磨蚀！小时候娘为我梳头，是次次叠加，现在我为娘梳头是次次减少，想想娘一生受的苦，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手里梳着，嘴里唱着，眼里泪水不争气的任意流，一直滴落在娘的被子上：娘！我不知道还能为你梳几次头，唱几次歌，你那么喜欢的歌，你为什么没有反应啊？你醒醒，你听听啊！</p><p class="ql-block"> 你这些天受的罪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你除了痰憋的不能呼吸，才只说了一次“憋死我了！”你一辈子都是那么坚强，你卧床两个月，真正伺候你也就是两月，你早就内疚不安，说：“大人孩子我都对不住”，我们明白，是你住院期间，子女和孙男嫡女，日夜照顾，日夜不能休息，然后第四代都是小孩子，都去医院看望，所以娘才那么说。娘：“我们弟兄四个，如果每个养到八岁，你就得付出三十二年心血啊！何况八岁以后还需要你监护呢！”为什么我们护你两个月，你就那么求死让我们摆脱你带来的累啊？娘，你就是再拖累我们，我们即使倾尽所有也愿意看着活着的你，尽管声声“娘”，你已被病痛折磨无心无力应答，毕竟我们还有这个娘，如果你不在了，我们再也不能喊“娘”了，那个我们从小长大的家，再也回不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与娘相依相伴整六十年，我接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我们同吃同住，同甘共苦，好久不见的时候，你总担心我们是不是生病了，现在虽然我们都自食其力了，但是有娘的每一天就有娘的牵挂，我们已经失去了父爱，再失去母爱，我们永远成了孤儿，我们的冷暖再也无人关注，我的最动听的歌再也没有人听，我在佛前跪拜三叩首：娘！你别走！别走！！可是，你还是趁我们姐俩吃饭的半小时，偷偷地走了，娘，这你可对不住我们，我们日夜照顾你一个月加二十八天，寸步不离，为什么你就没有让亲人们看见你最后的影像？是怕我们伤心难过吗？</p><p class="ql-block"> 娘，这辈子我住过总统套房，那个豪华自不必说，可是我最留恋你为我精心打造了九个月的宫殿，那里没有风霜雨雪，那里温暖如春，那里衣食无忧，那里恬静如童话，有我取之不尽的营养，让我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来到人间，仅凭这一点，我就千恩万谢，何况你为儿女们操心一辈子。我常想，我们相处的这六十年我为你做了什么？，我好像什么也没有做，你没有花过我一分钱。你却把自己所有钱都分给孩子们，作为孩子，回馈给你的微乎其微，我们每个人都对不起你，你的大恩大德，我今生无以回报，来生续缘，我一定还做你的女儿，报答你的养育之恩！</p><p class="ql-block"> 娘，你应该欣慰，你有爱你的老老小小，在你需要照顾的两个月，除了我五个月大的孙子，都去医院看望你，就连几岁的孩子都知道你病危，我九岁的孙女含着泪问我：“老姥姥到底咋样了？她是不是好不了了？我好担心她啊！”你十三岁的重孙子，在医院里，看着你瘦到脱相的脸，双手握着你没输液的那只手，心疼的呜呜痛哭，那么小小少年，就知道你在饱受疾病的折磨，在场的家人无不抽泣心痛，都知道可能下一秒，你就会离我们而去。</p><p class="ql-block"> 夜里照顾娘最累：为娘接擦不尽的痰，勤换纸尿裤，两个小时为你翻身，隔半小时喂两口水。陪护的人彻夜不能入睡，即使这样，家人们都挣着抢着主动陪护：</p><p class="ql-block"> 我儿子和两个外甥都是三十多岁小伙子，睡眠死，他们生怕听不见姥姥的需求，每次值班就眼睁睁的看着姥姥，不敢入睡，白天又得上班，也不能休息。</p><p class="ql-block"> 侄女护理奶奶更精心，娘两个月卧床，屁股上生了褥疮，露出里边的嫩肉，特别疼，侄女第一时间买了药，涂抹在患处，用吐气如兰的红唇对着创面用力吹，让药吸收干燥。她还用瘦弱的身躯，给娘洗澡洗头剪脚指甲，要知道娘可是行动极为不便的病人，两个人配合也不容易完成啊！她每年都给娘买各种好看的衣服，我知道娘的生命不久了，就是给她买了衣服也穿不上几天了，所以就不买，侄女不这么想，她说看着奶奶穿一天也高兴。我最敬佩侄女的理念和这份我不及的孝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侄子对奶奶非常用心，平时娘吃的所有药，都是他包。他多方咨询专家，找到抗癌新药，每月五千昂贵的药费，他眼都不眨一下，按月买给娘吃，他说只要有一点效果，他就会一直买下去。</p><p class="ql-block"> 帮娘擦屎接尿，嘴里抠痰，姐最不怕脏不怕累，她陪娘吃苦的每一个场景历历在目，餐风饮泪，经常大早晨三点就去推碾子，娘受的累，她心痛，只有悉心照料才是最好的回报，只要娘说出想吃的，即使半夜她也会从热乎被窝中爬起来，给娘做，姐已年近古稀，大病初愈，负累，她自己知道。</p><p class="ql-block"> 付出最多的是哥和嫂子，他们照顾娘的饮食起居一辈子，对娘日夜相伴，不离不弃，老娘在不远游，这份孝，苍天可见，因此医院里值夜班最多的是他们，他们有过多少不眠夜，大家看在眼里，只要有这个活着的娘，孩子们都没有怨言，都知道“子欲养而亲尚在”是多么幸福！</p><p class="ql-block"> 我想，娘应该含笑九泉，因为子女们的孝心全村人都竖起了大拇指！</p><p class="ql-block"> 十月初七，是一个灰色的日子，中午1:15我们永失母爱，今别已无再见！今生有幸做你的女儿，我们母女相聚六十载，今日双膝跪地，三叩首送你回归天堂。今日一別相见无期，以后相见只在梦里。在火葬场我抚摸着娘冰冷的脸，久久不肯放开，这是最后的温度，最后的记忆，我呼天抢地的哭嚎：娘啊娘！再看看爱你的亲人，我的亲娘，以后我们有了委屈，向谁诉说？你怎么这么狠心，撇下心疼你的孩子们？那一刻我撕心裂肺！从此“娘”字在我的口中永远删除，女儿成了真正的孤儿，母长眠，儿常念！今生缘绝于此，来生再续母女情！一辈子只想着别人，忽略自己的伟大的亲娘，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 农历10月8日夜，泪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