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江湖奇侠传》的一则

茶本

有关《江湖奇侠传》一则

我对民国武侠小说很不熟悉，甚至很多名家的代表作，我都没读完，或者说没有很认真地读过，不是人家写得不好，是我功力不够。比如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我也没有读完，老友阿锐送给我一套他自制的评点本，我也没有读完，写此篇时想找出了参考一下，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冷静一想，好像让我给卖掉换酒了。又好像不是《江湖奇侠传》，而是《近代侠义英雄传》，陆澹庵评点的，记不清了，总搞混淆。

找不到也只好如此了，找到了就免不了摘录（就是抄袭）一些原文。摘录一些这个说，那个说，一个显得自己阅读广，另一个显得自己文章格调高，其实就是没啥写的，硬凑字数。我是常干这事，说出来显得不厚道。

记得以前翻《真报》，找倪匡先生的武侠小说连载，无意中翻到一位署名“高翔”的，写的《武侠丛谈》，第一篇是《哀还珠楼主》，他在文中说“民国以后的《江湖奇侠传》则杂凑成篇，文学意味消失殆尽”。最初一看而过，觉得他没必要“捧一踩一”，没多想，后来一想，他说的，应该不是平江不肖生的原本，而是赵苕狂后续的那些狗尾。

不过，就算在当时，也有人说平江不肖生写的那部分，也不好。前几日闲翻故纸，意外找到一则，题目叫《江湖奇侠传的李代桃僵》，署名“越男”，全文如下：

江湖奇侠传，是平江向恺然，别署不肖生的一部最拆烂污的著作，是一部拿旧笔记来拉长改造硬凑成功的小说，然而居然被他卖出牌子，中国人有一种只认牌子不认货的恶习惯，于是便给与江湖奇侠传一个获利的机会。

去年，不肖生死了，这当然是人生的一件很不幸事情，因为经此以后，著作界中，少了一个专门拿旧笔记拉长改造硬凑小说的不肖种子，到了今年，江湖奇侠传居然源源不绝的出版，第七集第八集第九集第十集第十一集第十二集，我起初以为不肖生会在棺材里写稿子，拿稿费到阴间去使用，后来一打听，方才知道有一个李代桃僵的赵苕狂先生，在世界书局里，拼命帮助沈知方行一种欺骗读者的手段。

一个文人，为了区区稿费，情愿代表死人做稿子，文人气节如此，我不怪利欲熏心的沈知方，向读者行欺骗手段，也不怪利令智昏的赵苕狂，代世界书局助纣为虐，我却为高尚的纯洁的著作界羞！

这篇文章登在《铁报》，日期是1929年7月7日。这就乌龙了，不肖生是在1957年12月27日逝世的，这位“越男”大概是看到或者听到谣传，就像我一样，听风就是雨，赶紧蹦出来喊两嗓子。我想，他这个谣传，大概率来自包天笑。

包天笑在此前三个月，在《晶报》上用“曼妙”署名发了一篇《追忆不肖生》，说“近闻人言，向君在湖南已归道山，惟语焉不详，深望海外东坡，所传非真耳”，包天笑也是搞笑，道听途说的消息，还写了一篇“追忆”，他这样一搞，谣言不胫而走，越男也是未辨真假，不过为人还是厚道，并未幸灾乐祸。

越男的文章过去不久，7月21日《晶报》上又登了一则“神龙”短讯，全文是“平江不肖生向恺然君，曾有海外东坡之谣，近据其挚友张冥飞言，向君现在天津黄一欧处，黄丁忧回籍后，向或仍在津沽。”（黄一欧，即与孙中山并称“孙黄”的黄兴之子），再后来果然证明向恺然确实在天津，有图有真相，谣言才止息。不知越男和老包尴尬不？反正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