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明节起始于周朝,原于重耳与介子推一个悲催的故事。经历磨难后的重耳,最终成了春秋五霸之一的晋国国君。为感恩介子推,他将每年介子推被火烧死的日子,确定为全国禁烟火日,后人又称其为寒食节,以此来祭拜介子推的大恩大德。寒食节随后在民间逐渐演变成了清明节,成为后人对去逝先人的祭拜节日,祈求在天先人的福、德能荫佑后人。唐诗人杜牧《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则将祭祀先人的清明节,描绘得凄凉悲伤,让人心生不快。</p><p class="ql-block"> 我是不愿在杜牧笔下细雨霏霏,路无行人,瘆人的清明节给父亲扫墓。于是邀约妹妹一家,在清明节前两周的星期日去给父亲扫墓。</p> <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墓地在双流区崖头山山上,山下是一条沿锦江河畔而建的古佛街,古佛街因崖头山下的古佛洞而得名。锦江源于成都市区洞子口,它穿过成都市区、经黄龙溪古镇、乐山、宜宾,最终汇入长江。在陆路交通不发达时期,锦江是成都与川南商品和人员往来的黄金水道。过去站在父亲的墓前,不仅能看见流淌了千年的锦江水,还能看见一望无际金色的油菜花海。现在锦江对岸那广阔的田野,早己被一座座蔬菜大篷和一幢幢村民新建的民舍所占有。</p> <p class="ql-block"> 父亲出生在皖北。二叔告诉我,爷爷说我父亲是属马的,是一匹拴不住的马。</p><p class="ql-block"> 父亲十七岁就背着爷爷、奶奶,跟三个堂兄弟一起加入到豫皖苏军区的独立旅,开始了他一生行走的征程。最初,独立旅主要游走在河南、安徽、江苏的大地上。淮海战役打响后,由于独立旅对当地熟悉,则被派往淮海战役核心地带双堆集。1949年1月豫皖苏军区改编为18军,归属于二野(第二野战军),独立旅被整编为18军53师。十八军随二野一路向南,过安庆、渡长江、进入湖南配合四野战衡堡。随后二野关闭电台,潜入湘西大山,悄然向大西南挺进。18军则渡鸟江、走贵州、过赤水、进入四川泸州、进驻乐山、53师则移驻古城夹江休整。50年18军奉二野命令,分南线和北线进军西藏。53师作为南线进藏部队,从夹江启程经乐山、入雅安、翻越二郎山、到康定、过巴塘、坐牛皮船渡过金沙江、走芒康、到达邦达、防止昌都战役藏军南逃。昌都战役胜利后,53师继续向拉萨挺进,最终抵达雪域高原的扎木驻防,迎接西藏的和平解放。52年18军撤消改为西藏军区,53师则改为昌都军分区。62年中印自卫反击战,父亲带领西藏军区步校的外文队,随攻击部队从克节朗河谷、娘江曲、向南经吉米塘、康拉钦、进入到藏南的达旺(现被印度占领)。多年后每当父亲谈起西藏,总是满怀深情地说:“藏南达旺很美,满山遍野都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格桑花。”</p> <p class="ql-block"> 66年父亲转业了,他从西藏回到了内地成都,结束了近20年的军旅生漄,一个温馨的家庭拴住了父亲行走的脚步。父亲离休后,因年轻时的行军和雪域高原的风雪,对身体地伤害开始显现。最终,父亲因严重的肺纤维化躺下了。</p> <p class="ql-block"> 二叔、三叔、大姑、小姑在堂弟朝的陪同下,从遥远的皖北平原,坐火车千里迢迢赶到成都为父亲奔丧。他们要求将父亲骨灰带回老家安葬,我和妹妹坚决反对,最终他们妥协了,我们将父亲留在了身边。</p> <p class="ql-block"> 父亲丧事办完后,我将二叔、三叔、大姑、小姑和堂弟朝送到火车站,因与铁路局有关系,我领着他们提前进入了站台。小姑自从到成都后,每天都泪眼盈盈,说话也少,情绪低落。在站台上,小姑突然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大声喊道:“哥呀,俺回去了。”我忙扶起小姑,将他们安置在卧铺车厢。列车启动了,徐徐地驰离站台,向北,一直向北消失在我泪眼朦胧的视线里。</p> <p class="ql-block"> 父亲去逝后的第二年,我和妹妹到殡仪馆取出父亲的骨灰盒,我郑重地将覆盖在骨灰盒上的党旗拿下,用一块红绸把父亲的骨灰盒重新包裹。我们将父亲的骨灰盒安放在崖头山墓地。父亲墓地面朝北方,每当晴朗的夜晚,在遥远天穹上有一颗最亮的星星,那是北方之星一一北斗星。每年清明前,我们一家和妹妹一家都会相约给父亲扫墓,一晃父亲离开我们已二十多年了。</p> <p class="ql-block"> 我们一家和妹妹一家来到崖头山父亲的墓地。我用湿毛巾擦掉墓上一年来风霜雪雨留下的痕迹,我们将带来的白色、黄色菊花放在父亲墓前。我们围在墓前,向父亲述说着我们这一年的快乐和烦恼,述说着我们小时侯的趣事,述说着我们对父亲的思念。父亲静静的、静静的听着。阵阵微风吹来,父亲墓地两边的绿色柏树微微颤动,柔柔的风抚摸我脸颊,在风中我仿佛中听到父亲那很浓重的皖北口音:孩子们,我知道你们的生活都很幸福。</p> <p class="ql-block"> 时间已快近正午。据民间风俗传说:正午时分墓地煞气很重,对逝者和生者都有伤害。我们离开父亲墓地,向墓地园区外走去。在园区里,我提了桶水又返回父亲墓地,给墓地两边的柏树浇了点水,剩下的水洒在父亲那黑色花岗石墓地和墓前的菊花上。阳光下父亲墓地更显洁净,菊花也更显艳丽。我站在父亲墓前,深深的、深深的给父亲鞠了三个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