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往事—80】小巷深处是人家

人在枝江

初春的阳光，暖人，也暖了人的心情。 走江口，小巷是一个笃定的去处，那些曾经滋养过我的泥土的气息，在我的面颊上轻揉，让人魂牵梦绕。 每年，我都要往返了好多次。听老人讲过去的事儿，每一次都是满载而归。清香的，是故土的芬芳；醇厚的，是经年的人情。用童真的心，去吻这里的每一方土地，那是梦想一醉千年的味道，香香甜甜。 民主巷南入口 民主巷，李家皮坊老宅（老宅的中间部分） 一地的忆念，碎了生生死死的隔断。岁月的脚步，踩踏出风风雨雨，留香百年的尘事。 小镇上的每一条小巷，除了清幽、恬适，都有自己的传奇故事。或传承，或白手起家；又或，聚集起一个家族的全部，肩扛起一个行当的重负，曾经，也是风生水起，轰轰烈烈…… 民主巷在牛场口子的东入口附近，如果不是近处的人家，很多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我多少有点诧异，老江口的小巷，每一条，都有自己的源头，多是巷子里某一人家的姓氏，口碑相传，抑或，某一个非常公众化的建筑经典，怎么这条巷子就是了一个民主巷？ 几经周折，有人告诉我，多少年里，民主巷并没有完全成型为巷，也就没有巷名。上世纪60年代末，小镇上曾经规范过一次地名，有些街道和小巷改了名，如费家巷改名“敢闯巷”，路家巷改名为“体育巷”……有改的，也有增加的，民主巷大概在这时候已经有了巷的形态，也有了几户人家，于是应运而生。以姓氏命名大概是不成了，没有哪一家，哪一个人能顶得住这个光环。也许，正逢一个“天翻地覆”的年代；又也许，巷子里的人家协商过了，也就“民主”巷了。 一条诞生于“红色风暴”里的小巷，一条千年小镇最年轻的小巷。 民主巷里，最为人注目的，是两幢跨世纪的百年老屋。 和民主巷里的一个老人聊天，老人告诉我，他家旁边的这幢老宅，是原来的李家皮坊。 小时候就知道李家皮坊，是小镇上皮行里的头家，也是皮坊里做得最早，最久远的一家。 其实，我从牛场口子过来，一直以为李家皮坊的老宅子已经不在了。直到此时，进了民主巷里，才知道李家皮坊的老宅只是临主街的“前店”部分不在了，“前店”拆除以后建了新的小楼房。后半截的“家”，仍然还遗留有一部分在民主巷里。只是天井没有了，厢房没有了，小院没有了……站在近前看，斑驳的墙，沧桑的瓦，屋檐上的小草，石板上的青苔……估摸着这老宅子，前后怎么着也该是百几十年，跨两个世纪了。完整的老宅子应该很长，从临街起，少说也有四十多米。只是了，一把锁，锁住了里面的日月光阴，是不是还住着李家皮坊的后人，就不知道了。 皮坊，俗称“硝皮子的”。 在弥陀寺读书，上下学多走牛场口子，都要经过李家皮坊。上三五步六七步石的台阶，门面敞亮，宽阔， 每一个历经艰辛的劳作，都是涅槃。每一个银角子，都浸润在风雨如晦的日夜兼程里。 和老人聊民主巷，也说起那个年代里李家皮坊。感叹“硝皮子”的过程，从始到终，没别的，就一个字，臭…… 李家皮坊用来浸泡牛皮的水缸有一米多高，直径也是一米五左右，就放在前屋的左角落，刺鼻的腐臭味，让人不敢近前。 牛马行就在近前，在回民屠宰场选购好牛皮，将牛皮放入大缸里，用清水泡软为止，将泡软的牛皮上的残肉用铲刀大致的刮去，放入另一口装有石灰水的大缸里，再泡，直到所有的牛毛全部脱落。 其实，最让人觉着臭的，是牛皮脱毛以后，利用第一次泡皮用过的污水将牛皮再浸泡一次，算是第三次浸泡。甭论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做皮革的工艺和讲究。此时，要的就是臭，如臭味不浓，还要加上一些鸡粪或鸽子粪，为的是让污水中微生物大量繁殖……这一切都在屋子里，院子里进行，难怪了，熏天的弥漫，还能有不臭？！ 见过李家皮坊的辛劳。“硝”过的皮子，还得用铲刀再一次的刮去皮上的残肉。刮肉绝对是个累活，不是一般的累。常看见李家的人在门前的台阶上，一个大水盆，一把六七十公分长的刮刀……牛皮铺就在一个斜面上，双手握持刮刀左右，一下，两下，往返，来回，赤膊上阵，挥汗如雨…… 李家皮坊，主产牛皮筋。 小时候常见，也是在那个台阶上，在皮坊的大门口，牛皮熟成了，趁着软和，老师傅转着圈的把大块小块的的牛皮用一把锋利的刀具划成粗细一致的皮筋……每一个成型的皮子都不浪费，直到最后一缕，然后抻直，成型……那动作，除了娴熟，也是心情的展示。这时候的李家皮坊，臭气已经不再……那个持着刀的人儿，游刃于喜悦之中，满脸都是惬意。 牛皮筋一般用作弹棉花用的弓弦，其次是农家的农具——连盖，连盖有用篾片编制的，但要经久耐用，非牛皮筋莫属。李家皮坊的牛皮筋除供应本地外，还远销湖南，沙市，宜昌，松滋……有时候甚至供不应求。 民主巷，“林家贯头”老屋 <h1>民主巷里的另一幢百年老宅，是巷子北头的“林家贯头”。</h1><h1> </h1><h1>老江口的“林家贯头”很有名，“林家贯头”是俗称，也是字号。</h1><h1> </h1><h1>现在的很多人不知道“贯头”为何物，其实，就是个犁头。</h1><h1> </h1><h1>最原始的犁头是木质的，再然后铸铁，铸铁俗称生铁。那时候在附近农村极为普遍，有牛必有犁，有犁必有“贯头”，是必备的农具。小时候在附近乡下见过，一面是一个约六七十厘米长的等腰三角形的平板，一面是一个半圆锥体型，毛刺喇砂的……犁田时装在犁的木鑱（chan）上。</h1><h1> </h1><h1>铸造“贯头”的专业性很强，不是一般人家能做……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小镇上只有林家，后来又有过一家，但风头仍然在“林家贯头”。</h1><h1> </h1><h1>“林家贯头”，自林学诗，林天盛始，一直到林传绪，林传文，林传武，在老江口历三代人。</h1><h1> </h1><h1>第三代里，真正秉承了一点“林家贯头”的，是三弟兄里的老二林传文。</h1><h1> </h1><h1>老大林传绪，从小就跟着父亲，除了做一些杂活，主业还是做“账房先生”。到了老二林传文长大，就是力气活了。“林家贯头”的雇工，忙时多，闲时少，常年有两个。有了林传文，帮工也就少雇了一个……这时候的林传文也不“文”了，什么活都干，准备炉子，备火，一个风箱，要两个人不停地拉扯，火候怠慢不得，不然，那一炉的铁水就要糟蹋了……</h1><h1> </h1><h1>这边炼铁，那边制模。甭管是泥模还是木模，制模、装模、拆模，上半型，下半型，填砂，紧实，刮平……翻砂的过程细致而辛劳，等到一个个模具立在了火炉的周围，浇铸就开始了。</h1><h1> </h1><h1>父亲是“林家贯头”的掌柜，也是大师傅，也就是那个浇铸的人。</h1><h1> </h1><h1>浇铸必须是连续的，一次浇筑完成，否则就得打啐了重来。</h1><h1> </h1><h1>所有人都是眼睁睁的看着，也期盼着。铁水淌过了，冷却到一定程度，脱模，淬火，除砂、修复……一个合格的“贯头”就完成了。</h1><h1> </h1><h1>因为“林家贯头”有过雇工，解放后，成分定得挺“高”。而到了林传文这里，同是林家，还是有人替林传文说话，林传文从一开始就是做一个雇工的活计，下力气的……于是定为“工人”，公私合营后，林传文仍然在农具社从事农具的修理和制造工作，这是后话。</h1><h1> </h1><h1>林传武是三弟兄里的读书人，后来脱“林家贯头”而从教，从工，直至退休。</h1><h1> </h1><h1>站在“林家贯头”的老屋前，百感交集。</h1><h1> </h1><h1>一个“贯头”，就是一个时代的印记。一间老屋，就是一个家族艰辛劳作的历程。</h1><h1> </h1><h1>小镇，小巷，一张牛皮，一个“贯头”，载着我穿越时空隧道……</h1><h1> </h1> 谢家巷 谢家巷 “义发春”张益民老宅 “义发春”祖宅（老宅的中间部分） <h1>谢家巷，和民主巷一样，就算是江口人，也有一些人不知在什么地方。</h1><h1> </h1><h1>临正街，谢家巷在柏家巷的斜对过，一新一老两幢屋子，蹲守在巷子口，老屋斑驳，是过往；新墙华丽，是新生。一脚跨进去，往生的气息，扑面而来。</h1><h1> </h1><h1>现在的谢家巷，已经没有了多少人家，除了巷子口，连一条正儿八经的巷道也没有。</h1><h1> </h1><h1>从“谢家巷4号”门前过，站在一处废墟的高处，看四围的断壁残垣，眼帘里，恍然一副令人震撼的场景。</h1><h1> </h1><h1>那是谁家的旧地？那又是谁家的老屋？</h1><h1> </h1><h1>外围那一圈“斗子”砖墙，巍然屹立，就连山尖子、马头墙似乎也没有少了一截。枓相连，栱相扣，屋脊上三两根房梁，仍然在顽强的维系着老屋架子最后的体面……前店，后家，天井，门厅、堂屋、厢房、正房、偏屋……一应的位置历历在目，一个刹那，就让人洞穿了所有。</h1><h1> </h1><h1>老江口的老屋不多了，即便是这样完整的废墟，也是不多见了。</h1><h1> </h1><h1>此时此刻，脚下，似乎不是废墟，那粱，也不是落寂，梁的中间，似乎还扎着一束大红的锦缎，仿佛，只差了人世间一声“上梁啰”的呐喊……</h1><h1> </h1><h1>非常感叹那一副石的门框，废墟里残垣断壁，唯有石门框一如初建时的模样，精美的图案和雕琢，栩栩如生……又且是，不带一丝的倾斜，桀骜，突兀的矗立在废墟的中间。想必了，这就是老屋的精气神儿。</h1><h1> </h1><h1>其实，老屋前店的地理位置并不在谢家巷，临街面还和巷子口隔着几间屋子呢，只是后家出入谢家巷，也算是谢家巷里的人家。</h1><h1> </h1><h1>和李天富老人聊天，老人告诉我，这间老屋，原来是“义发春”张益民的杂货铺。</h1><h1> </h1><h1>张益民的“义发春”，其实，还不能说就是“义发春”。李天富老人说，这边，隔了两三户人家的这一幢，才是“义发春”的祖宅，“义发春”的招牌就是挂这里的，张益民只是“义发春”后来的一支脉。</h1><h1> </h1><h1>看过了“义发春”祖宅的位置，李天富又引我到了“义发春”祖宅的后面。那老宅子，原来前门从正街进，后门是从后街出。一进一出，两条街呢……祖宅有一部分还在，仅是残存部分就足有三十多米，真是壮哉，富哉。</h1><h1> </h1><h1>李天富站在两堵老墙的中间，左边“义发春”，右边“鄂城书院”。老墙斑驳，沧桑……别小看了这两幢残存的老屋哦，一点一滴都是百年……李天富老人如是说。</h1><h1> </h1><h1>“义发春”口口相传，有人说，张家人祖籍江西，从上世纪初开始经营“义发春”。那时的老江口，杂货铺有70多家，“义发春”“复昌和”“张长兴”“王洪升”“同顺利”……都是行业里的知名大户。到张益民这一代，历近半个世纪。难怪了，如此高大上的老宅子，没一定的经济实力，还真是撑不起来呢。</h1><h1> </h1><h1>“义发春”的后人，我认识张益民的小女张会声。</h1><h1> </h1><h1>“义发春”的老宅子后来都被“改造”，住进了若干户人家，张会声一家只住在老宅的一隅，再无一人言商。一本“义发春”的生意经，从此别过。</h1><h1></h1><h1>一截废墟，斜着，趴着，歪着，也能在阳光下折射出往日的精彩。此时，一地的瓦砾，就是一地的感动，会使你沧然回想……</h1><h1> </h1><h1>小巷深处，青砖，黛瓦，残垣，断壁……往生的气息还在，故事也还在……</h1> 柏家巷北入口 柏家巷，原江口二小的大门 柏家巷南入口 身扛苍茫，在老江口的小巷里，和那些小巷里的老人聊天，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会在心际里弥漫。 老江口，我是来者，也是归人，沧桑世事的凝眸间，我拥有这里的十七个年头。 胡学华老人一生就住在柏家巷，一句“没挪过窝儿的话”，让人喜笑。 胡学华老人今年89岁，身体好着呢，健谈，也热情，挺胸亮额，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一点也看不出实际的年龄。 在胡学华老人的眼里，柏家巷是以篾器行当而著称老江口，我问老人家：“您家那时候做篾器行当吗？” “做啊”，胡学华老人很笃定。 胡家做篾器是从老大胡学荣开始，老三胡学富后来也做，都是师从对门的一户篾器师傅。筲箕，簸箕，撮箕，连盖，筛子，篮子，围席子，鱼篓子，竹床，躺椅……一应的竹制生活和农事用品，什么都做。 那时的柏家巷，也是铺着青石板呢，比李家巷的少，李家巷的青石板有四条，柏家巷只有中间两条……百多米长的距离，做圆木的，做木屐子（以木材做底的拖鞋）的，做卷烟的……光做篾器生意的人家就有十好几户人家。 柏家巷，热闹啊，巷子本就不大，各家各户竞相的展示自己的产品，吆喝声此起彼伏，台阶上摆着，屋檐下吊着，墙壁上挂着……到处都是竹的世界。开门就是人，关张（歇业的意思）了还亮着灯……烟火气，人气，弥漫在柏家巷的每一个角落。 我问：在柏家巷，做篾器生意，谁做得最大？ 那应该是张家，胡学华老人说。 张家离胡家不远，只隔了几个门面，算是在巷子的中间位置。张家的张志清（音）是个能人，子女也多。柏家巷里的篾器商家，多是自产自销，张志清不做生产，只做泵进泵出的生意，进货多在外地，也收本地的货，一般不零售。 泵进泵出的生意，我理解，就是整进整出，按现在的话说，张家是做篾器批发的。 熟悉的经年，密密实实的萦绕在胡学华老人的周围，一件件往事烂漫了心扉，瞬间就清澈了眼眸。 聊起老江口，老江口的小巷，老人家可以如数家珍。 柏家巷的篾器，李家巷的铁器……李家巷的老人老户，莫过于巷子北头的“慎益堂”……巷子中的张家……巷子南头的“王义和”，都是大户人家……“慎益堂”是药号，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曾经在李家巷子口的地方……“慎益堂”的老板廖哲夫，清末的秀才，曾经是江口商会的第一任会长……“慎益堂”有没有分号不知道，但“染织社”隔壁也曾经是“慎益堂”，那是廖家的老宅，前店后家…… 老人家问我，你是哪里人？我说，我是费家巷人。 我出生就在费家巷，却不曾见过或是听说过一个费家的人。 倒是焦家巷，是小镇唯一还有命名人的巷子。“焦六爷”不在了，但焦家的后人历“春”“孟”“金”“朝”“清”“盈”……绵延至今已经一百多年，一代又一代的点燃起焦家巷里的世道烟火，延续着小巷的生生不息。 生命的气息萦绕在巷头巷尾，一件件，一桩桩往事，美好了千百年的风景。 每一个故事，都是光阴在点化，和江口的老人聊天，读那些曾经的经往，是一种时光的享受。 李家巷南入口 费家巷北入口 费家巷田家老宅 焦家巷南入口 焦家巷北入口 历史的长河越千山万壑，奔腾而去，但却在一个个鲜活的具象面前，如昨日，那是生命的脉动，也是千年小镇的秉承。 小镇上，最年轻的小巷，除了牛场口子的民主巷，还有九梁桥的九梁桥巷。 其实，在我辈人记忆里，九梁桥既是一座桥名，习惯上，也指代一方地域。 500多年前的江口，原本并不设堤防，九梁桥的水道和长江相通，涨大水时，桥下可以行船，至东湖，袁码头……1522——1567年间始有“上下百里洲”，水患延绵，江口堤防不断加高加固，九梁桥水道逐渐枯萎而“堤坝沟”。20世纪六七十年代，填方为平地，遂为九梁桥巷。 因桥生巷，九梁桥，只留下桥面上的几截青石条，裸露在尘世的风月里，时不时的撩拨起小镇人家日渐淡薄的记忆。 让时光在沧桑、斑驳的颜色里捭阖着一场梦的延续。 小巷因何而名？小巷的深处是什么？小巷的尽头又是什么？ 我的双脚拖着深深的遗憾，行走在九梁桥巷已经硬化的土地上。 路是硬化了，但原本还寻觅得着的九梁桥的几块青石条也不见了，九梁桥彻底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问附近的老人家，九梁桥的那几方残石条呢？谁搬走了？老人家说：谁都没有搬走，还在原地，埋在下面了…… 也好，原封不动的埋在下面，留一方石头，一个印记，也留一个曾经，一截过往，留在所有江口人的忆念中…… 曾经的繁华，也让九梁桥一方小巷多多，董家巷，郑家巷，叶家巷，太平巷（太平门巷），都曾经光耀过小镇的天地日月。 董家巷，也有人称作“楚记巷子”，“楚记巷子”有两个说法。 一说，“楚记”是郑家人郑楚轩的字号，郑“楚记”。郑“楚记”在九梁桥一方房产众多，最多时，一幢连着一幢，有房产30多间，人称“郑半街”，不定了，董家巷就是郑“楚记”的“楚记巷子”。 另有一说，“董楚记”是著名老中医董楚珍的药号，“董楚记”坐落在巷子口，自然也就“楚记巷子”了。再后来，“董楚记”的药号没有了，是为了董家巷。 郑“楚记”也好，“董楚记”也罢，时过境迁，其实都不重要了。郑楚轩富甲一方，董楚珍为人施好。一方商贾，一代医家，两块“楚记”的招牌，都曾经是九梁桥一个耀眼的符号。 掰着指头数，从下街到上街，郑家巷应该是老江口的第一条小巷。老江口人的记忆里，也叫“文记巷子”。 说郑家巷，不能不说郑家。相传郑家8弟兄，祖籍当阳。光绪22年（1896年），其中5人来到江口，分别立业，从上世纪初始，就在九梁桥见证了老江口的兴旺发达。 郑□□，“文记”。“文记“是5弟兄里最早在江口经营木行的，木行生意一方独大，“文记”所在的巷子，自然就“文记巷子”了。 郑绶伯，“绶记”。“绶记”在“文记”巷子口经营米行，是老江口利用机械和电力动力进行大米加工的开山鼻祖。1916年，江口开天辟地有了商会，郑绶伯曾经被推举为副会长。 郑粹如，“东记”。“东记”先是经营木行，因为一些原因，木行生意每况日下，被“文记”兼并，后又在“文记”巷子开了一家槽坊。 还有郑立甫，先是做私塾先生，后弃教为商，也做木行，地点与“文记”毗邻，许是隔得太近了，经营上又不敌“文记”的老到和精明，终还是日渐萧条，不了了之。 郑家人以“文记巷子”为中心经营发展，木行，槽坊，米行……再后来，“文记巷子”而郑家巷，也是名副其实。 郑家巷曾经烟花絮柳，昌盛一时，现如今，“文记”不再，郑家巷也不见了名录。 没有名录的郑家巷，仍然还在，南到堤脚下，北到后街，分南北两段，全长约150米。 只是到了近前，我哑然，岂止是巷子口的过街楼子不见了，哪还看得见木行的影子，哪还闻得见槽坊的酒香哦。蜿蜒的小巷里，房前种了地，屋后长了草……多是太爷太婆当家，抑或，人去屋空了。 一个老妇人，肘上挎一个菜篮子，慢慢悠悠的从巷子里走出，问过一句：“老人家，您知道这是郑家巷吗？”“不知道呢”，老妇人左顾右盼，回答得小心翼翼。 仔细地瞧过郑家巷里的每一幢建筑，一切都是烟消云散，墙，砖，瓦，还有建筑的形式，怎么看，都是少了光阴的沉淀。眼前的郑家巷，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来程，多少有点悲悲切切了。 董家巷，郑家巷，浓厚了老江口的人气、烟火气，其实都是口口相传，名不见经传。 江口的小巷，后来名不见经传的，还有东岳庙巷，崇（重）庆庙巷，叶家巷。 崇（重）庆庙巷，东岳庙巷，都是因为巷子里的崇（重）庆庙和东岳庙而得名。 东岳庙（四官殿）巷仅为巷，没有一户人家，上世纪80年代东岳庙（四官殿）拆除，“巷”也就没有了。 崇（重）庆庙巷南北向，隔正街，在东岳庙的北延长线上。很小的时候，我在崇（重）庆庙巷住过一段时间，打记事起，就只知其巷，而不知庙在何方，崇庆庙？抑或还是重庆庙？也是不得而知。 倒是是巷子里的“江西会馆”和巷子口的“德大洋（煤）油行”，一直为人记忆，也是崇（重）庆庙巷浓墨重彩的一笔。 叶家巷在太平巷附近，今天的叶家巷，依然还在，已经只有两三户人家…… 江口的小巷，记录在了上世纪80年代《江口镇行政区划，居民点名称》目录里的，有民主巷，谢家巷，柏家巷，焦家巷，水巷子，费家巷，张家巷，李家巷，路家巷，太平巷，九梁桥巷。 水巷子 水巷子 路家巷，甘子衡“甘鼎昌”老宅 路家巷最让人记忆的，是巷子里这块土地上曾经的“灯光球场”，因为此，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曾改名“体育巷” 张家巷北入口 崇（重）庆庙巷南入口 细数老江口的一条条小巷，时光的尘埃里，每一条都是美的，自然的美，光阴的美，生活的美，人情的美……还有，老建筑的美。 老宅子，小院子……曲径通幽处，炊烟背后，凝聚着家家户户生生死死的喜怒悲愁。 十六条小巷，就是十六条血脉，人脉，见不见经传，都是老江口亘古的承载。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老江口的小巷，有前世的骄傲，也有生与死的救赎。 人在暮年，纷纷攘攘里，惯见了人是人非，花开花落。洪荒之下，万物皆是泥尘。接受生命和身边的那些消失，是地老天荒的现实，也是无可争议的王道。 老屋也好，小巷也罢，一回眸，就是穿越千年，一扭身，就是一个轮回。 十六，一个吉祥的数，小巷，在潋滟的春色里，静候，静候花开的日子。 太平巷北入口，这是老江口众多小巷里特有的建筑形式——过街楼子的唯一镜像，作者不详，感谢原作者 太平巷北入口（2019年），过街楼子早已经不在 九梁桥巷南段 九梁桥巷北段 郑家巷北段 董家巷北段 董家巷南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