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者(连载十六)

峭壁松

题记: 本小说取材真实，行文简洁，讲述了当年长沙一群知青艰难困苦、悲喜情仇、乐观向上和友善可亲的感人故事。其情节生动曲折，时代烙印深刻，与发表在美篇平台的《养蜂人》为姊妹篇，既有连续性，亦可独立成篇，希望美友们喜欢。

偏僻乡下，岁月匆匆，看似平静，却充满涟漪。

“晚上有电影看！”村上的人奔走相告，像过节一样高兴。

吃罢晚饭，张朝东、易明和队上人相邀前往。张朝东说：“难得看到大家这么高兴，看来快乐是可以传染的。”易明说：“人类不但要有物质享受，同时离不开精神享受。”“如果把一个人放在一个荒岛上，在物质上可以让其尽情享受，但身边无人，他会感受如何？”张朝东喜欢提出一些希奇古怪的问题。

“我想一定是痛苦的，因为他的思想得不到交流，他的喜怒哀乐得不到倾诉，他会孤独而死。”易明说。“但他一个人在荒岛上生活至少不会无端受到别人的欺凌、伤害、侮辱、歧视，相对说他还是一个自由人。”易明颔首：“我觉得我们现在生活并无多大意义。"此话怎讲？张朝东吃惊地问。“人在娘肚子里怀胎十月，娘辛辛苦苦将你带大，成人后还要面对各种灾难困苦，勾心斗角，残酷地与天与地甚至与人斗，也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我想这样的人生到底意义何在？”易明说到这里，竟有些伤感。

张朝东笑道：“人受苦受难确实不是件好事，但只要人能在苦难中相互关爱，相互尊重，相互信任，还是有其意义的，但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真如你所说，人活在这世上毫无意义。”

“我看你将来是个搞文科的料，说不定有哪个社科院的某个位子在等着你咧。”易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真的有那么一天让我们重新走进学校，根据自己的喜爱去读书做学问，我想你将来一定是一位大数学家， 我也许是人文学科的一个好料子。”张朝东兴奋道。易明似乎被他感染，高兴说：“可能会有那一天，让我们期待吧！”

电影开始了，是阿尔巴尼亚的《宁死不屈》。当张朝东和易明正沉浸入电影情节中时，湘姐却在家经受了一场撕心裂肺的情感冲击。

她独自在家正准备上床休息时，李运田走进了湘姐的房子。“你怎么没去看电影？”湘姐有些吃惊。“你怎么也没去？”李运田反问。“我不想去，累了想早点休息。”“那我也可以不去，来陪陪你呀。”李运田笑道。

湘姐说：“这电影一年难得看上几次，机会难得。”“我陪陪你不也是机会难得？”“要你陪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湘姐故意这么说。“难道只有小孩子才要人陪，大人孤单时不想要人陪？我留下来陪你，难道你会不高兴？”李运田说着两眼直盯着湘姐。“真难为你了，放弃这难得的机会陪我。”“莫说陪这几小时，就是陪你一辈子我也愿意。”李运田大胆表白。

平时，他跟湘姐说话就比较随意了，只是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机会。他接着说：“湘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湘姐点头。 “人是应该生活在过去还是生活在现在？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能像张朝东所说的那样走出自己的阴影，面对未来，面对现实？”李运田认真地说。

“我怎么没有面对未来和现实？”湘姐反问。“我站在你面前，而你似乎感觉不到，我跟你在一起时心跳加快好几倍，你也察觉不出，你这难道是面对现实？”运田道。

湘姐抬起头来注视着他，一副国字脸，一双眼睛正在喷射着赤热的光，丝丝话语中坦露出一片虔诚。

寂静的夜晚，四目相对，李运田从她那清澈如水的眸子里，从她那默默无语的表情中，看出她对自己充满好感，是从心底里喜欢自己的，只是不愿意轻易说出来，或许她心中有太多的难处。

“湘姐，今年招工又走了好几批，你们这几个怎么了。” “你想我招工出去吗？”湘姐试探着问。“站在我个人自私的角度讲，我不愿意你走，但凭良心说，你能出去当然好，不管到哪里总比这穷山窝强。”他接着道:“你如果真招工走了，我会为你祝福，祝你在工作岗位步步高升，也祝你嫁一个如意郎君。”说到这，李运田的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你这是讲假话，还想蒙我。”湘姐讪笑着。“我可以对天发誓，不管有多喜欢你，但只要你能招工出去，我会高高兴兴送你上车，我想真正爱一个人就应该唯愿所爱的人好，如果只考虑自己，我想那不是真正的爱。”李运田继续表白。

别看他书虽读得不多，但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有板有眼，令人信服。湘姐说：“不知是否有你送我的那一天。”“我听候命运的安排，但我相信幸福的一天一定会来到你和我的身边。”李运田说着握住了湘姐的手。

两人久久无语。四周异常寂静，蛙鸣声也听不到了，只有他们两人在无拘无束，窃窃私语。湘姐丝毫察觉不出他俩文化上的差异。此时他用两手轻轻捧住湘姐的面颊，像捧着一朵圣洁的莲花。他注视着这朵莲花在慢慢盛开，开得那样美丽，摄人心魄。湘姐安宁地坐着，任那双炽热的大手在自己脸上抚摸。

“嫁给我吧，湘姐，我会爱你一辈子，呵护你一辈子的，你不要认为我出身不好，那是我不能选择的。你摸摸我这里吧，这里有颗日夜思念你的心，有颗为你而勇敢活下去的心。”李运田动情道。湘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猛地哭出声来：“运田，请你原谅我，我觉得人活在这世上好难，我虽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说，但一句话都难以出口，我好恨自己。”“不要紧，有心里话只管说，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李运田接着说：“其实我们两人最大的障碍也许因为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初中还没念完，而你是省城来的知青，高中毕业，我俩的差距太大，这一点可以从张朝东的眼神中看得出来，我最怕看他那副盯着我的样子，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和他也是好朋友，但我知道在我和你的关系上，他是有看法的，所以他在这里的时候，我是不会单独和你一起的，怕使你为难。”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狗吠，李运田赶忙松开捧着湘姐面颊的那双手说：“他们回来了，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在这里。”湘姐送他出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不几日，湘姐收到了母亲的一封来信，信中说十分挂念她，要她接信后务必速回，以释妈心头之念。

次日，湘姐即跟队长请了假，李运田借口说要到镇上去办点事，顺路送湘姐去车站。一路上，李运田心事重重。

“今天怎么了，耷拉着脑袋。”湘姐笑言。李运田沉默半晌才说：“湘姐，你这次回去我好担心。”“担心什么，我回自己的家。”“我担心家里给你找了对象，这次是要你回去见面的。”李运田不无忧虑地说。“你的想象力蛮丰富咧。”湘姐讪笑着说。“湘姐，如果真这样，你立场要站稳点，要时刻记着，有人在这里盼你回来。”“要是我一去不复返，你会怎么办？”湘姐故意问。“湘姐，求求你莫开这样的玩笑，我心里好脆弱的，像一只玻璃瓶吊在半天云里，一松手就会打得稀烂。

湘姐上车了，汽车摁了两声喇叭绝尘而去。李运田一个人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觉十分沮丧。

致谢网络图片作者

请您关注上下续集

背景音乐作者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