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兰兮终不移

孙可为

心怀幽兰处处春

（散文。原创之150）

孙可为

我对兰花缺乏研究，也不曾养过特别名贵的品种，但因为读过屈原楚辞和其他古籍中关于兰的描写，心里总让它占着一个特殊的位置，以致生活中常常会自觉不自觉地与它发生交集。

那天，亲友群的群主发声说，群里有些冷清，希望大家发些轻松点的内容。我便制作了几则谜语请大家猜，其中一则是联想题：“朱德、绍兴、竹菊。（射二字）”

大家静默。一会，浙东电力局干部王儒良先生猜：“兰花！”

我说：“对！那为什么是兰花呢？”

他说，“因为只有兰花，与谜面的三个词语都发生关系：首先是朱德，他在井岗山时期的前妻叫胡若兰，是个智勇双全的知识女性。在一次战斗中，已经怀有身孕的她，为掩护朱德而落入敌军之手。被俘后坚贞不屈，不仅不泄露半点机密，而且严辞拒绝要她与朱德脱离关系的要求，结果被敌人残忍地杀害。朱德悲痛欲绝，为纪念她，从此爱兰如命。全国胜利后一直养植兰花，晚年时达到5000多盆。其次是绍兴，兰花是绍兴的市花，爱兰、育兰、赏兰、品兰、颂兰，在这里已蔚然成风。再次是竹菊，兰花与竹菊品性相同，都高雅脱俗，有“梅兰竹菊四君子”之说。所以，谜底应是兰花。”

群友听了，直呼：“妙哉妙哉！不仅新鲜有趣，而且长了知识，原来内中有这许多故事！” 是的，兰花作为一种美好的形象，把世间许多美好的人与事联系了起来。

我有一间12平米的书房，在客厅北首，推开窗门，可俯看川流不息的浙东古运河，对岸是滨江公园，再远处是高楼林立的迪荡新区。因为朝北，阳光进来很浅。

记得鲁迅先生设计他在北京住处的书房时说过，临北取光有个好处，早晚明暗变化小，有利于保护视力。但我总觉得朝北欠“暖”些，便在房内挂了一幅《兰花图》。这是原绍兴县美协主席金履恒先生的杰作，栩栩如生的兰叶，晶莹剔透的花苞，循香寻蜜的小蜂，配上精致的装裱和沉香木框，真是一件艺木珍品。将它挂于壁上，犹似将半个春天搬进了室内 。每当读写倦怠时，抬眼凝望，便有翠绿入目，幽香沁肺，心旷而神怡。这是画之感染力呢，还是兰花之神韵使然？我竟分辨不清楚！

有个早年的学生，叫钟靜，在医院工作。今年医卫系统开展反腐，听说她所在的医院揭出不少问题，也牵扯到她的名字，我很为她担心。

恰在这时，她于年底来探望我，随身带来两盆兰花。她说：“今天来拜早年，但主要是来向老师回赠兰花的！”

我摸不着头脑。她说，“十几年前，您不是送我们一件纪念品吗？”

哦，我记起来了。她结婚时请我吃喜酒。我说送个什么纪纪念品呢？她说：“不用。”

我想到她一向纯净朴实，从不穿金戴银，而且行事处世也不求虚荣。她父亲原是纺织厂的厂长，行业改制时企业停办，他带员工当了几家银行的保安。钟靜在填写毕业资料时如实改了老爸的职业。有的同学嗤笑她：“老爸当小保安，拆牌子！仍写厂长又何妨？傻妞！”她一笑了之，纯净得如同一棵兰花。

我于是到花木市场精选一盆惠兰送他们。并请雕刻匠在紫砂花盆上刻了一句七字赠言：“⼼若兰兮终不移”。这是从孔子的《春秋》上选的句子，祝愿他们：两心相悦，终生不渝；一心为民，不改初心。

钟靜说：“这些年，我们一直钟爱着这盆兰花，还请教花匠，分蘖繁殖了十来盆，今天特回赠老师两盆。”

我急于了解她的近况，问“听说医院反腐很紧张，你还有心情侍弄兰花吗？”

她说：“这次反腐，有些人已暴露，有些人正坐立不安。可我无忧无虑，轻松得很！那些所谓‘医药代表’也多次找过我，要我开处方时多用他们的药，按量给我好处费。可我听了，如同有人要拿大粪来给兰花施肥一般，直觉恶心哩。”

我狐疑地问：“社会上在传你的名字，不知怎么回事？”

她笑着说：“我也听到了，那是另一个人，名字与我同音，叫‘钟琴’，确实出事了。”

我如释重负。她会心地说：“老师您放心，我记着您的那句赠言哩：心若兰兮终不移！”

我听了，如同坐春风一般开心。

[作者简介：绍兴市人，男。研究员、全国先进教师。长期从事文史研究，近年进入文学创作。已出版专著两部，合著多部。获全国政研会笫七届年会（中宣部主管）个人最高奖优秀成果奖、全国藕花洲杯故事创作大赛（国家纪检杂志社与各省文联主办）优秀作品奖、全国百字千金微小说大赛（翠苑杂志承办）并列一等奖、绍兴市社科首届鲁迅奖等近40个奖项。]

作者摄于清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