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约定(微型小说)

龙虎山辰寅书画院.手绘客厅山水

原载于天津市《青春阅读》文学期刊

（一）

娟子是一位活泼靓丽的乡村少女。

村里人每天都能看到娟子像只百灵鸟一样在学校与村庄的那条小路上唱着歌儿一蹦一跳的。都说娟子就要考大学了，漂亮的娟子就要像鸟儿一样飞出山窝窝了。

娟子爹就呵呵笑，笑出满脸的灿烂。这一年，娟子刚满十七岁。

忽然有一天，村里人没听到娟子的歌声，也没看到娟子一蹦一跳的身影。一打听，原来娟子病倒了，更没想到的是，娟子得的是绝症。

娟子爹听到县里医生的话后，如同晴天霹雳，硬朗朗的汉子双腿一哆嗦就软在地上。谁都不相信，小鸟一样活泼的娟子怎么会得绝症？都摇头，摇出满脸的叹来。

天旋地转后，娟子爹就把娟子背到大医院。娟子爹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女儿的病治好哩。

娟子不晓得自己得了什么病，看到一夜间愁白了头的爹，娟子心里很难过，活泼的娟子再也难见笑容了。娟子说，爹，病不治了，我要考大学。

娟子爹鼻子一酸，险些坠下泪来，傻女，病要治哟，治好了病就可以考大学哩。

娟子就偎在爹怀里嘤嘤地哭泣。娟子晓得爹艰难，妈死得早，娟子是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为了娟子，十多年就这样熬了过来。长大后的娟子心里就有个愿望，一定要考上大学，要在城里买套房，然后把爹也接过去，让爹像城里人一样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

（二）

在大医院里，娟子美丽的大眼晴变得忧郁而茫然，望着窗外的天空总是痴痴呆呆的，娟子旁边一个小伙子却总是乐呵呵的，别人送来的鲜花他每次都要分一半给娟子，让娟子分享他的快乐。有时候他会捧一本书，站在窗口很抒情很浪漫地朗诵一首诗或一篇散文。娟子就想，他难道不觉得自己是个病人么?后来娟子晓得他叫栗子，是本城一所名牌大学的学生，栗子今年十九岁，十九岁的栗子也得了娟子一样的病。

娟子就叫他栗子哥哥。

栗子就叫他娟子妹妹。

这以后，医院花园里的草坪上总能看见城市少年与乡村少女欢乐的倩影和听到他们无忧无虑的欢笑声。

娟子说，栗子哥哥，病好以后，你愿意去我家玩吗?我家屋后有一座山，叫马鞍山，屋前有一条河，叫白塔河，我家乡的风景可美丽啦！

栗子的眼睛顿时变得雪亮，他抓住娟子的手说，你不准变卦，到时候我俩一起去爬山。

娟子与栗子的日子就在甜蜜中飞快地掠过。

秋去冬来的时候，大医院的主治医生依然满脸肃然地把娟子爹和栗子娘扯到一个避人的角落，告诉他俩的病已经到了无法医治的地步，再在医院熬下去，纯属无端的浪费，你们一个是贫穷的农民，一个是下岗的女工，这样的家庭无法承受每天昂贵的医疗费用……

两家大人偷着哭了一场，就准备各奔东西。

娟子抱住栗子舍不得撒手，哭得泪人似的。栗子帮娟子抹去泪水，说，娟子妹妹，我们立个约定好吗? 我们每天都给对方写一封信，写到三百九十九封之后，我们再见面，谁也不准失约。

娟子哭着不停地点头……

（三）

回到村里后，娟子就每天给城里的栗子写信，娟子在信中告诉粟子，病好以后她一定要考大学，而且要考进粟子哥哥的那所名牌大学。

城里的栗子也每天给乡下的娟子妹妹写信，每次收到栗子的来信，娟子就爬到马鞍岭山顶上去读，每读一遍，心里就似乎揣着一颗小太阳，暖洋洋的。看着山脚下一片片绿色的庄稼和蜿蜒流淌的白塔河，娟子似乎觉得给栗子哥哥的信已经变成一只绿色的小鸟飞过了河流，翻过了群山轻轻飘落在栗子哥哥面前，她看到栗子哥哥站在家门口正神采奕奕地冲自己微笑。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他们就这样不间断地写呀写！娟子就不间断地去后山爬呀爬。一直爬到山顶，风雨无阻！

（四）

转眼间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山上开满了火红的杜鹃花，娟子原先苍白憔悴的脸蛋也变得像熟透了的山桃子。一只快乐的小鸟又在村里村外欢快地歌唱着。

娟子爹又一次把娟子领到县医院去复查，医生满脸惊愕，说娟子的恶症已完全消散了。娟子爹不敢相信县里医生的话，又领着娟子奔大医院，结果，结论是一样的，都说这是医学史上的一次奇迹。

娟子爹抱着娟子又哭又笑，说女儿呀，苍天有眼呀！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哩！

娟子突然从爹的怀里挣脱出来，说，我要去见栗子哥哥！她晓得与栗子的约定还剩最后一天，可娟子怎么也等不了，她相信栗子哥哥也盼着见自己。奔到栗子家门口的时候，娟子果真看到了栗子哥哥正笑眼弯弯地望着自己。

娟子扑过去搂住栗子颤抖着喊了一声，栗子哥哥……人就晕了过去。

娟子紧紧抱住的是栗子哥哥的遗像。

你的栗子哥哥早就走了。栗子娘流着老泪告诉娟子，栗子走的那一天拉着娘的手说，我答应每天要给娟子妹妹写信的。娘，我不能失约哩，我相信娟子妹妹一定能健康快乐地活下去。娘，你一定要答应，我走后，你帮儿子写，娘，我不能让娟子妹妹失望呀……

娟子扑进栗子娘怀里，喊一声，娘……

（五）

第二年，娟子抱着三百九十九封信终于考进了栗子生前的那所大学，但娟子依然每天给栗子写信。写在一本厚厚的日记本里。因为，栗子哥哥依然在娟子的心里快乐而健康地活着……

作者简介：金帆，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工艺美术协会会员，鹰潭市余江区美术协会副主席；1980年入伍，在四川第二航空学院三团服役；曾任《岭南精英》、《新视觉》杂志社执行主编；迄今已在《人民文学》《四川文学》《安徽文学》《广西文学》《北方文学》《飞天》《延安文学》《百花洲》《创作评谭》《星火》《小说月刊》《微型小说选刊》《青年文学家》等全国百余家重点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400余篇；采访马云，任正非，郭台铭等近百余名风云人物，并撰写人物专访(报告文学)200余篇；中篇小说《古镇秋月》获2004年江西省政府第五届谷雨文学奖；中篇小说《城市风景》获2005年共青团中央、全国青联首届鲲鹏文学优秀作品奖；短篇小说《那晚钟声格外响》获2002年广东省第三届期刊（小说）评比二等奖；中篇小说《青春祭》《古镇秋月》、短篇小说《今夜月儿圆》分别荣获鹰潭市政府1990年至2005年文艺奖励基金首届、三届、五届优秀作品奖。朗诵诗《海浪中 有一群中国龙》荣获鹰潭人民广播电视台1989年“庆祝建国40周年”文学征文一等奖。共获文学奖项40余次，其传略收入鹰潭市志系列丛书《鹰潭市著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