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梦里水乡

张顺彬

　　曾经，与你擦肩而过，虽然路过桐乡，却没能身临其境领略你的魅力，时常要凭借想象去追寻梦里水乡的意境。如今，专程来看你，踏上青石板路，走进古朴巷陌，真真切切地寻觅你的古往今来。乌镇，一座浸染着江南杏花烟雨的千年古镇，小桥、流水、人家勾勒出一幅浓墨重彩的水乡画卷。

　　走进乌镇，仿佛穿越了千年时空。古韵古意弥漫在小镇的每一个角落，连阳光落下来也变得一地泛黄。古屋、流水、拱桥处处相依相偎，相缀相连，演绎出一处处“中国最后的枕水人家”。

　　古屋邻水而筑，错落有致，被一条条水流所环抱。青石板路串起了古镇的东南西北，也连接了古镇的前世今生。那一块块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叠合了多少匆忙或优雅的脚印。斑驳的黛瓦粉墙、褪色的雕花门楣，黑白的翘角房檐，透露出丝丝古旧的气息，折射出漫长时光里的浮光掠影。巷道里绿树掩映，老藤恣意地攀爬，给古镇增添了无限生机与活力。光阴匆匆飞逝，古屋几度易人，不知庭院深深里，那些挑灯苦读的学子可曾金榜题名，功成名就；不知雕花格窗前，温婉佳人可曾顾目思盼，深情有属。

有一种民居叫“水阁”，沿河的民居将一部分延伸至河面，用木桩或石柱支撑，上架横梁，铺设木板，将空间拓展开来。凭窗而倚，观河面风光；临河而卧，听水声訇訇，别有一番情趣。茅盾曾这样描绘这样的水上人家：“人家的后门外就是河，站在后门口，可以用吊桶打水，午夜梦回，可以听得撸声软乃，飘然而过……”

　　河道蜿蜒，古桥牵绊。水乡有“百步一桥”之说。古朴威严的多孔石拱桥，秀美灵巧的砖砌洞桥，短小的木质古桥，数量繁多，造型别致。伫立桥头，凭栏静赏，凝视景致，思绪飞扬。桥一头连接昨天，一头伸向未来，曾有多少老者在满天星斗、清风徐来的暮色中谈古论今，又有多少情侣在桃花灼灼、杨柳依依的时节情定终身。古桥啊，这里发生了多少幸福的重逢，又有过多少美丽的错过，是不是每一个精彩的瞬间都在你深情的记忆里呢？

乌镇的水既有灵性又有情意。几百年来，它默默穿梭于小镇之间，不离不弃，紧紧相偎，静静聆听河岸上古屋里传出的红尘故事。晨曦初露，水雾弥漫，整个乌镇仿佛笼在梦幻之中，静谧而绰约。太阳照在河面上，河水清澈，水波微荡，杨柳婆娑。乌篷船悠闲地在河道上穿行，它们穿过柳荫，穿过拱桥，穿过光阴交织的河道，吱吱呀呀地摇曳，摇走了一串串旧时光，摇醒了一片片相思梦。

　　古镇处处皆景，处处可人。走着走着，不经意来一个发呆，石凳、木椅、廊桥、水榭，你随时可以坐下来。望着古朴的老屋，悠悠的河水，摇晃的乌篷船，少女般的石拱桥，如丝如烟的垂柳，毫不吝惜地发呆，把自己融入这一份安然若素、悠远自得的惬意之中。

　　乌镇人的热情，是从咿呀的吴侬软语中，从轻声慢语中散发出来的呀。听一听老染坊、酱酒坊、蚕丝坊、老邮筒的过往，他们农耕、染织、釆桑、捕鱼，感受乌镇人的勤劳，无不唤起对于他们的肃然起敬。乌镇人最懂情调，小小水乡，梨园戏台比比皆是。西栅老街的水上戏台，更是大气堂皇，蔚为壮观。可以想象，当年戏台是怎样的一幅景象，水袖拂扬，笙歌悠远，演绎了多少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忠勇孝悌、家国情怀的动人故事。

晚风吹拂，吹去了一天漫步的疲劳。小巷里不时传来茶楼里悠扬的琴声，琴声里飘着梅花糕姑嫂饼甜甜的香味。酿酒坊的大锅灶里，柴火红旺，白色的烟雾从锅盖四周弥散出来，像小河上的晨雾。去茶馆喝一杯杭白菊茶吧，听一段昆曲，赏一曲委婉柔软的苏州评弹；或是去烫一壶黄酒，倚着窗台看古镇倒映在河水里洗尽铅华的模样，看乌篷船船工扶橹轻摇的影子。

乌镇的古色古香里，一直有一股浓郁的文学墨香，于是我想去拜见那些文学大师。有人说，乌镇是一本古旧的线装书，绳线已脱落，纸页已泛黄，但每一页每一字都氤氲着神秘的气息；有人说，乌镇是一首跌落在书籍里的婉约宋词，铺在江南水乡，让疲惫的游人阅来不能释卷。在乌镇，有说不完的传奇故事，南梁的书院、宋城的花园、民国的后院；在乌镇，诞生了无数的文人骚客，箫统、谢灵运、李绅、范大成、茅盾等一大串名字浮在眼前。在茅盾故居，又一次重读了《林家铺子》、《子夜》、《春蚕》，那是茅盾在风起云涌的年代里播撒的进步思想，燃烧的精神火焰。走进“晚晴小筑”，又温习了木心的那首小诗《从前慢》，“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故居从李商隐诗歌里获得了灵感，并保留了原来的模样，我明白了，那是木心对故土的眷恋。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富有诗意，小桥流水，幽静长巷，古镇人家，摇晃的乌篷船，在枕着波澜中，在似水年华里，梦幻般地散发着盎然诗意！

　　乌镇，是一簇淡淡的菊花，开放在京杭运河边上，不浓艳华贵，也不遗世独立，有的只是诗意散淡、安逸隽永。乌镇，有韵有情，有格有致。那首悠扬而富有磁性的《梦里水乡》在耳边回荡，“转回头迎着你的笑颜，心事全都被你发现，梦里遥远的幸福，它就在我的身旁”。歌声魂似地把我勾住了，真是应验了那句广告词，“乌镇，来了就不想离开”。一个无意的转身，一次深情的回眸，仿佛看到那位撑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又走在幽深的雨巷，走在多梦的桥头，走进一段悠远绵长的岁月里。

（部分图片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