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梦

乡情绵绵

文摄/唐幼芬

新千年初，终于退休了，可以有自由支配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圆多年未遂的梦了。

早就想把院中的砖铺小路改造成梅花图案的鹅卵石路。从石材市场买回了几麻袋鹅卵石，是杂色的，必须按颜色分类，黑色的做梅花，浅色的做梅花的衬托。

我蹲在石堆边仔细地挑选，一些奇异的石头进入了我的视线。其中有一粒石头很像眼珠子，突出的部分是一个黑色的圆点 ，像瞳仁，圆点外面围着一圈白色，像眼白。我捏在手里，玩赏不已，不禁慨叹造物主的伟大！接着又发现一些石头，有黑色狭长近椭圆形的，印有纵纹线条，很像老家河里的尖壳蛤蜊，老百姓称 之为“杀猪蛤蜊”，还有接近圆锥形的，上粗下细的小黑石， 完全像河里的螺蛳。看到这些石头的时候，还没产生什么灵感，只是觉得好玩。直到这样一块石头的出现——它不圆，也不方，有点扁，成梯形，表面有黑色与黄色的网纹状线条，斑杂地交错着，有点像蝴蝶的翅膀，当然这只是“神似”。突然，心中跳出一个念头，能否用这些石头做一幅画呢？再看看与鹅卵石一起运来的白色大理石碎片，脑子里萌生出一幅“石头荷花图”了。

我先在纸上进行草图设计，以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为中心（白色的大理石片做花瓣），当然，荷花下面必须有荷叶托着。荷叶下面是荷花池，池里应该有鱼，“鱼戏莲叶间”嘛（鱼的眼睛有了）！下层是河蚌和螺蛳。蝴蝶放在哪儿呢？蝶恋花，对！放在荷花的斜上方为好。这样的话，这幅荷花图应该分上下六个层次：蝴蝶、荷花、荷叶、鱼、蚌和螺蛳。 其余空间用浅色的鹅卵石排成一行行水平的虚线状，算是池水。我很满意自己这幅图的构思，只是这只蝴蝶的设置费我思量，到底是飞动着的呢，还是停歇着？蝴蝶停歇的时候双翅是叠在一起，竖立着的；飞动的时候，翅膀不断地变换着角度，偶尔双翅也成 180 度平展着。但平展着的呆板（似标本），竖立着的灵动。我反复权衡着，举棋不定。

就在泥水匠来的前一个晚上，一个梦不期而至。梦中，一 架飞机在我的头顶盘旋，似乎还隆隆有声。依稀又觉得像只蝴蝶， 一会儿是飞机，一会儿是蝴蝶，它们的翅膀是平展的，当然是平展的，飞机嘛！

梦醒了，这个平展着的翅膀还清晰地刻在脑海中。答案有了， 心里惊呼：天助我也！事实上，从地面平整的角度来讲，也是平展着的好。

梦是有创造力的，梦里会出现生活中没有的景象，但能遂着人的意愿去创造，给出答案，还是很稀奇的。

那天，我做大师傅，指挥着泥水匠，按照我画在大理石上的花瓣，让他用切割机截。可能是切割机截直线容易，截弧线难吧，他略去了应有的弧度，把花瓣截得很僵硬。我只能找来碎片重画，一遍遍地叫他截到花瓣线条柔和为止。我又找到几张老式瓦片，叫泥水匠截，他说，这个截了有什么用？我说，你帮我全部截成一厘米宽的小棍条。这些带着弧度的灰色棍条，可以弯弯曲曲地拼成荷叶的边，可以一节节的连成荷花的梗，还可以排列成鱼的尾巴和鳍。什么东西做荷叶呢？必须是绿色的，院中的大理石没有绿色的。 那个泥水匠还挺配合， 说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个绿色陶罐， 叫他赶紧去捡来。我小心用榔头敲， 敲成小块，铺在地上才平整，拼成貌似支离破碎，却又神似叶脉纵横的荷叶，效果应该不会错。

整个一个上午， 泥水匠负责截石头， 截好了石头，帮我用水泥沙浆在那条小路上抹一个长方形的框（算是画框吧）。然后我对他说：“这里的所有的石头让我自己来摆，你去干其他的活！”那个荷花花瓣， 我也要照着预先画好的图去摆，凭空摆不准，如果摆歪了，摆得松散了，就失去了想要的效果。为了摆那条鱼，我特地起个早，去菜场买了一条三斤多的草鱼，照着它的自然姿态摆（尾巴弯向一边），否则，可能会摆成一条“死鱼”。最后我看着已经摆得差不多的画面，觉得荷叶和蝴蝶还缺点什么。眼光落在最早用白色破瓷碗截的，以为废了的小瓷片上，嗯！可以派它们用场。我把小瓷片放射状的嵌在绿色荷叶中间，当叶脉，留两条小瓷片插在蝴蝶的额上，算它的触须。

　　摆放石头的时候，尽量把它们压平。一天下来，这幅画干爽 了，挺括了。另外的两条梅花图案小路也都陆续完成。那几天， 我早早晚晚蹓跶在自绘的《石头荷花图》旁，欣赏个不够，那叫 “敝帚自珍”吧！尽管比较的粗陋，不尽如人意。

　　邻居小金在阳台上，看我这个痴迷劲儿，戏谑我：“晚上就睡在荷花图上吧！”《红楼梦》中史湘云醉卧芍药丛，我没有喝酒，却也会自醉！醉过后，再去憧憬下一个梦。